十三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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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説,一位曾長期主持策反工作的中央情報局退休高官曾經總結過,叛逃者的動機可以略歸結為三類:為錢,為信仰,為女人。

其實,不僅僅是遺臭萬年的投敵賣國,所有的思變舉動中都能找到以上三者的痕跡。比如,2000年進行的第五次普查數據表明,深圳逾700萬常駐人口中,擁有本地“户口”的僅佔約六分之一,如此高的外來比例,大概在全世界也很難找出第二份兒。之所以有那麼多背井離鄉的“闖世界”其目的恐怕也無非是財產、體面或者愛情。

古都北京作為黨中央所在地,當然不能落下個排外的罵名,在這裏拿到一紙户口要遠比雖然寸土寸金但依然風景如畫的珠江三角洲容易很多,比如考進語研院的大大小小便可自動生成個嶄新的身份證明,雖然户籍還只是暫時先算作集體的。於是,49年進城時的僅僅200萬父老,發展到今天,好傢伙,怕是加個零都擋不住。當然,其代價也顯而易見,否則也不會為了避免讓外國運動員不如咱們皮實的上呼道不至於反覆染、乃至出大事而在奧運期間把無數白白消耗着成千上萬財富的工程臨時叫停;不過,等洋大人抹抹嘴兒開路之後,京城老少爺們兒還得接着消受。

不過話又説回來了,遭此厄運的也不光咱金山上的北京,傳統體制下,任何政治中心都難免被反覆洗牌,最終演變成一種割捨不斷的格。統治這裏的往往都是外來者,正像老蔣跑到台灣搞土改一樣,慷他人之慨,比崽賣爺田更甚,反正也不是他們家的,怎麼糟蹋都不心疼。還是人家馬克斯-韋伯在萬里之外分析得對,北京屬於那種標準的“官僚城市”除了少數世代靠賣苦力為生的商販走卒,別人(舊時主要為官吏及家屬)都只把此處當成*人生中的一站而已,連皇帝老子都算上,任何人真正的家也不在這兒。所以呀,地頭蛇與過江龍之爭可以休矣,尤其在誰也説不清未來會怎樣的今天,也好讓枕這樣的“土著”身上少背些指桑罵槐。

謊言重複一千次就變成真理,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正如帶着蒙古包逐水草而居的草原民族那樣,中國人的觀念中,一窩小豬盤踞在哪裏,哪裏就成了“家”(漢字“家”上面的“宀”象徵屋舍,下面的“豕”即為豬)。如今的偉大首都飼料充足,人丁也就隨之興旺起來,但就像那些一旦被啃光便要人去樓空的草場一樣,真到團圓和美的時候,原本熙熙攘攘的京城反倒變得蕭條冷清起來,比如那週而復始的寒暑假,以及其中最讓國人念茲在茲的新佳節。如同當年葉落歸的達官顯貴,研究生院裏的老老少少也會在故土鄉親的召喚下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儘管是短暫的,但當徐枕站在似乎終於屬於自己的空蕩校園裏時,卻油然出一種被始亂終棄般的忿恨。

佛學讓智慧之光普照人間,但釋迦牟尼本人也不得不承認,世上最大的力量還是無常。它之所以可怖,不僅體現在那些人命如紙的地震、海嘯以及自作孽不可活的戰火紛爭,更駭人的,反倒是那些劫後重生、鳳凰涅槃,當本已推倒的一切居然可以重新來過時,曾經的分分合合才會真正顯出其虛幻與荒唐。

就像為社會穩定貢獻完所有廉恥的老一樣,早就忘了最初的良為娼,真等顏故、車馬稀的時候,倒像少了點兒什麼,無數次見證過新人笑、舊人哭的北京已經習慣於小心地陪着笑臉、被陌生人推來搡去,到了可以口氣兒的團圓佳節,反而連馬路都沒人打理。當然,這只是稍縱即逝的白璧微瑕,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歸去來兮的淘金者把那些尚未褪去火藥清香的煙花紅屑、連同只屬於京城老小的一晌貪歡,通通掃進記憶深處,換成全國通的百元大鈔。於是,研究生院那兩幢小樓也被魯地從舊夢轉中喚醒。

是那種喜歡製造事端、但卻不願意湊熱鬧的另類,當所有人正生龍活虎地為同一件事情奔波忙碌時,他往往會在一邊冷眼旁觀,而不去錦上添花。寒假期間,趕上值班警衞懶得捱在冰冷的值班室、守護終無人進出的小院而躺到宿舍裏暖暖和和地數加班費時,小胖子寧願在路人詫異的注視下笨拙地爬過被鎖緊了事的柵欄門,也要隔三差五到教室坐坐,似乎怕忘記那久違的塵土氣息;但真等到一張張相的面孔重新鼎沸起來時,他反而連幾步路都不捨得走,甚至連課程表都是託同學代為領取的。

今天已經是第二學期註冊的最後期限了,枕老大不情願地來到教務處,卻發現這裏的光景遠比想象中要“活潑”許多。

“她…她…她説…説她…她們…不…不管…”一個小分頭正在面紅耳赤地練習着繞口令。

徐枕曾經領教過這位仁兄,剛開學那會兒,他曾擔任過艾枚的入黨介紹人,結果不出半個月就把這位“妄想”向組織靠攏的“積極分子”給嚇跑了;果然是“店大欺客”艾姑娘那口貴州普通話本就不大利索“邯鄲學步”一番後,至今都時常“拌蒜”

“這是院裏的規定,介紹信都是所裏開,我們只負責蓋章,”教務處那位戴着“**式”大眼鏡的老主任倒是見怪不怪。

聽了半天,枕明白,原來是這位老兄在某大學謀得了個代課的差事,需要院裏出示一份證明材料,內容無外乎品學兼優、藝雙馨云云。

“等…等所裏開…開完…我再…再…再…”

“再…再來這兒蓋章,”老主任也快出師了。

“那…謝…謝…謝…謝謝…”真是理多人不怪。

“你去xx大講哪門課?”旁邊一位年紀小些的老師大概也想分杯庚。

“發…發…發音學!”枕從辦公樓裏懶洋洋地踱出,躲閃着下午打趣的斜陽,早知有如此多人都沒有在學生證上加蓋那似乎可有可無的印章,他也樂得不跑到外面喝趟西北風。細想想也是,反正這裏的研究生都是公費培養,用不着一遍遍清點人數。看來,還是**好,到了那會兒,不分你我,大概就沒有如今這麼多讓老外暈頭轉向的中國特繁瑣手續了。

“魏丹…”好像很遼遠的聲音。

嚇得一溜煙重新鑽進樓裏,手中玩耍着的學生證險些被扔進門邊的廢電池回收箱裏。穩住陣腳後,徐枕注意到,宿舍樓下一個晃動的袖帶飄飄正是那位冤家路窄,用純白線編織的長款外套俏皮地蓋住淺藍校服、顯得渾然一體,書包隨意地拎在手中,半扎的披肩長髮大概是剛剛加工過,如今大陸的中學似乎還沒有寬鬆到這個地步,尤其在語研院這塊保守主義陣地上。看起來,她大約是剛剛下課的樣子,據吳雨説,假期時,魏媽媽還把女兒接到外地去住過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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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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