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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又過去了兩年,我終於恢復了一點兒力氣,可以乘船回到路易斯安那。我仍然跛得厲害,滿身傷痕依舊。不過,我必須得離開歐洲,在這裏我聽不見一丁點兒輕聲的呼喚,無論來自蹤影全無的加百列還是偉岸強大的馬略,他肯定早已對我作出了審判。
我得回家。新奧爾良就是我的家,那裏四季温暖,鮮花常開不敗,在那裏,通過錢幣王國源源不斷的供給,我仍然擁有十幾幢空蕩蕩的老房子,雖然白的柱子蛀了蟲,門廊也有些下陷,但並不妨礙我在那裏踱步漫遊。
19世紀最後的幾年裏,我過着完全隱居的生活,在離拉菲亞特公墓一個街區之遙的舊花園區,我最舒適的房子裏,我在參天的橡樹之下酣眠。
我伴着蠟燭或者油燈,讀遍所有我能搞到的書籍。我幾乎就像是加百列被困在她城堡裏的卧室中那樣,只是我這裏連傢俱都沒有。書一堆又一堆都快摞上天花板了,裝滿了一個又一個房間。偶爾,我積聚了足夠的體力,闖入一間圖書館或是書店收集新的書籍,不過外出的次數越來越少。我寫信索要期刊。我儲備了大量的蠟燭,還有一瓶瓶一罐罐燈油。
我不記得怎麼就到了20世紀,只覺得一切都變得更加醜陋,更加灰暗,那些我所識的古老的18世紀的美好事物,似乎已經成了不切實際的異想天開。資產階級統治着世界,他們恪守種種沉悶的原則,對古代王朝如此鍾愛的聲
犬馬和窮奢極侈持着懷疑的態度。
可是,我的眼光和心智都變得越發渾濁。
我不再獵取人類。然而沒有人類的鮮血,人類的死亡,血鬼是不能強大起來的。我靠着誘捕舊區鄰居們的家禽家畜維持生存,也會抓些被嬌養的寵物貓狗。有時連這些都不容易
到,那我只能像穿着雜
衣服、吹着風笛的
藝人那樣,把那些長長尾巴、又肥又胖的灰老鼠召喚出來。
一天夜裏,我強迫自己艱難地穿過安靜的街頭,來到河岸貧民窟附近的一個破敗的小劇院裏,劇院的名字叫做“快樂時光”我想看看剛剛上映的無聲電影。我身上裹着一件大外套,圍巾遮住了憔悴的臉龐。我戴上手套,把瘦骨嶙峋的手也藏了起來。片子有些失真,即便如此,裏面出現的白晝的天空還是讓我驚恐萬狀。不過,黑白影像沉悶無聊的基調,倒似乎與這個蒼白無的年代相當般配。
我沒有去想別的不死者。然而,血鬼還是偶有出現——某個同類留下的孤單的後代,步履蹣跚地闖入我的藏身之地,或者是一個
漢,來找尋傳奇的萊斯特,祈求我講述隱秘的事件,祈求得到力量。討厭透了,這些莽撞的傢伙。
就連他們發出的超自然的聲音,也會刺得我神經衰弱,
得我躲進最隱蔽的角落。
然而,無論有多麼痛苦,我仍然會讀遍每一個新來的訪客的心靈,搜尋我的加百列的消息。
可是從來得不到任何線索。然後就沒什麼事可做了,也不會在意那惡的傢伙送來的可憐的人類祭品,他們希望這些祭品能讓我恢復元氣,然而一切只是徒勞。
不過這些邂逅很快就結束了。這些闖入者會被我嚇壞,或者憤憤不平,他們叫罵着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享受美好的寧靜。
我要更加遠離塵世喧囂,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黑暗之中。
我甚至連書也不怎麼讀了。偶爾閲讀的話,我會看《黑面具》雜誌。我還看關於20世紀醜陋的虛無主義者的故事——穿着灰撲撲服裝的無賴,銀行搶劫者以及偵探——我努力記住事情。可是我太虛弱了。我太累了。
然後,一天上半夜,阿曼德來了。
開始我還以為那是幻覺。他一動不動地站在我久已荒廢的客廳裏,短短的金棕頭髮修剪成20世紀免費的式樣,身着窄身黑布小禮服,看上去無比年輕。
這一定是個幻覺,這個身影走進客廳,低頭看見我仰面躺在落地窗邊的地板上,就着月光閲讀山姆·斯佩德的書。只是有一件事情不對。倘若我真要為自己想象出一個虛幻的訪客,那絕對不會是阿曼德。
我把目光瞥向他,心裏升起一種朦朧的恥辱,我躺在地板上,顯得如此醜陋,幾乎只剩一副骨架和暴突的雙眼。我繼續閲讀馬爾蒂斯·法肯的故事,雙
喃喃
動,念着山姆·斯佩德筆下的句子。
等我再次抬起頭來,阿曼德還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