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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疑惑地搖搖頭,取過紅木匣打開,裏面是一幅書帖。
温榮上前幫忙小心地將書帖展開。李晟眉頭皺起,竟是他先才在三哥書房看到的、懷素的《苦筍貼》。
温榮為書帖所引,未留意李晟神情的變化,連連
慨好字。
李晟苦笑道,“我只是賞玩一番罷了,不想三哥竟做禮相贈。”温榮不想起端陽宴時丹陽説的話,丹陽言李奕最是不吝嗇好東西,兒時丹陽和晟郎看中的東西,李奕皆會毫不吝惜地送給他們。
温榮怔怔地看着紅木匣子,原來真是如此。
回到紀王府,温榮去廚房吩咐晚膳,李晟將書帖收進了書房。
晚上李晟難得的沒在廂房陪温榮,而是在小書房逗留了許久。温榮亦不打算去打擾,安安靜靜的在廂房裏看書。
壁牆上靠近温榮的那盞燈火快要燃盡了,燭光昏暗和搖晃了起來,温榮抬起頭,不由地想起在馬車上看到的那幅狂草,覺的有些技癢難耐。細算來,她已經很久未提筆作畫和寫字了,平晟郎也只是陪她下下棋而已。
“王妃,奴婢這就去換新燭和剪燈花。”碧荷發現廂房昏暗了,忙丟下手裏的穗子,起身去取新燭。
“沒事,不急。”温榮温和地笑着,“我要去書房。”温榮才開門簾,就看到了一雙黑
雲靴。
“榮娘,是否有空陪我去書房。”李晟眉眼含笑,認真地看着温榮説道。
温榮抿微笑點頭。她心裏尋思了去書房的,晟郎就過來接她了。難不成晟郎真能猜透她的心思。
李晟牽着温榮往小書房走去,“我在書房站了一會。總覺得少了些雅趣,思來想去,還是要榮娘幫為夫的忙。”進到書房,温榮看到桌案上整齊地碼着一排軟毫、硬毫、兼毫,各號大小的排筆染筆,書案上還鋪了一張堅潔如玉的宣紙。
李晟笑道,“榮娘可會草書,是否願與我同書一卷。”温榮合攏嘴角,原來晟郎和她一樣是技癢了。温榮頜首道。
“曾練過一二,只是遠不如懷素和張旭等大師,怕掃晟郎的興。”
“張顛素狂,我們是醉心紅塵的凡人,自然及不上他們癲狂。”李晟温柔的目光落在温榮白皙面頰上,滿懷誠意。
温榮笑出聲,她分明指的是書法技巧,偏偏晟郎會説到情去。
“榮娘可用的慣兼毫和玉版宣。”李晟攬住温榮身,雙雙走至案前。
玉版宣是半宣。對墨水濃淡的掌握比之生宣等要容易許多,晟郎小看她了,温榮指尖輕撫玉版宣,笑道。
“此宣細薄光潤,在宣品裏可謂冠首。”説罷抬起頭,雙眸含笑地望着李晟。
“書法裏墨分五,即使是一筆落成的草書也分個深淺濃淡。往
裏就是尋常的生宣。妾身也能用水墨寫意的。”生宣滲水強,若用水墨在生宣上書寫作畫。可謂是落筆即定,墨水滲沁極其迅速,非極
練者,
本不能掌握。李晟湊近温榮耳邊,言語裏熱氣
人,“松煙墨、桐煙墨由榮娘挑,為夫為娘子磨墨。”願磨墨者意為甘拜下風,可這書法還未開始鬥了。
温榮點了一枚裝在烏木匣裏的描金松煙古墨,李晟信手拈起,不顧素常的端端風儀,將絹袍寬袖高高挽起,又解開束的玉帶棄之一旁,興致極高地説道,“榮娘且見我急磨玄圭染霜紙。”温榮好笑道,“晟郎狂意漸起,真真似懷素大家顛始是顛之態。”李晟左手緊摟温榮的蠻
,右手握松煙墨穩穩落下,沾水緩緩滑動,研出的墨
極勻細,待墨染硯台,再撿一支玉管羊毫,飽蘸濃墨後遞於温榮。
温榮笑着接過羊毫,抬眼問道,“晟郎説寫什麼。”晟郎笑容收斂不見,出一副深思模樣,“前有因寄所託放
形骸之外的蘭亭序,那
琅琊一族王大家與名
高士風雅集會,在清
急湍處暢敍幽情,故才能揮筆而出那等波瀾起伏抑揚頓挫的名帖。今
我們不見崇山峻嶺,亦沒有羣賢鬥詩,僅有陋室閒情,佳人在旁,不若就書一篇洛神賦,可嗟佳人之信修。”温榮的兩彎籠煙眉微微揚起,剜了李晟一眼,噘嘴道,“晟郎好厚的臉皮,我可不能着了你的套。”李晟鄭重其事地搖搖頭,“榮娘誤會為夫了,榮娘單寫餘情悦而淑美兮一句可好,而後為夫再接一句。”温榮見拗不過李晟,只好作罷,提筆揮腕而作,筆鋒遊走,行雲
水般一氣呵成。
温榮手腕纖細白,雖不若男子那般剛勁有力,卻有一股巧勁,筆離紙三寸,指實腕虛手法圓轉,寫出的字飄逸飛縱。
李晟忍不住連聲稱妙,眼中出驚歎之
,榮娘身段玲瓏,可是立於書案前的姿態猶如山松一般,無論腕筆如何行走,其身姿皆可巋然不動。榮娘年不過十五,竟然已有這般令人歎服的書法造詣。
寫完‘無良媒以接歡兮,託微波而通辭’一句,温榮收腕關鋒,筆回硯台處,看着這幅字温榮心神微動。當初她和李晟之間,就是沒有媒人傳達愛慕之情的,她曾不以為意無動於衷,是晟郎苦赴邊疆,憑一己之力謀得了這門親事。比之洛神賦裏只能遺情想象、顧望懷愁的情,他們要幸福上許多了。
李晟捧起温榮的書法,仔細端詳,慨道,“字勢姿態皆極巧妙,看似規範,可墨
濃淡、用筆輕重緩急間卻變化無窮,為夫甘拜下風,是不敢班門
斧了,慚愧慚愧。”温榮一邊轉身取過一張新宣鋪在書案上,一邊笑道,“晟郎羞煞妾身了,妾身剛入盛京不多時,就有聽聞五皇子的書法
湛,是盛京名
賢士中的翹楚。縱是不論傳聞,妾身亦親眼見過晟郎的行楷,可謂遒勁魄力。這會可是故意不肯讓妾身開眼。”晟郎無奈地笑道,“哪裏是什麼翹楚,不過是一羣目光短淺,卻又自視甚高紈絝子弟在那相互吹捧罷了。他們哪裏有為夫的幸運,能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説罷李晟手臂微收,將温榮緊緊摟在懷裏,低首輕嗅佳人頸間馨香。
温榮忍住笑將李晟推開,嬌嗔道,“油嘴滑舌。”説罷温榮鋪平玉版宣,又去取羊毫蘸墨,要伺候李晟書法。
不想李晟搖頭道,“為夫要向榮娘求一幅草書墨寶,可若只是在宣紙上書寫,着實少了幾分肆意和放縱,榮娘隨為夫來。”不待温榮反應,李晟一把將温榮打橫抱起,温榮一聲嬌呼,手中蘸滿濃墨的羊毫掉在了地上,濺散的墨痕刺目肆意。
李晟抱着温榮走到書房旁的一個小側廳裏,小側廳是做藏書用,平李晟是鮮少過來的,故温榮也未曾來過。就見小書房的兩面側牆上置了一片書櫥,整整齊齊地碼着書卷和竹簡。
書房裏最顯眼的是一架擺於正中的四扇屏風。温榮看到泛着瑩瑩光澤的屏風一時愣怔。屏風架四周是鑲琺琅的檀木,中間嵌的並非尋常畫紙,而是一層絹絲。
李晟將温榮輕輕放下。温榮走至屏風跟前,近了才發現屏風上的絹絲並非一白,而是白裏透了極淡的綠
,温榮目光微偏移,還可隱約看見用雙層蠶絲織出的、巍峨的秦嶺山脈。
“好生緻的屏風,這屏風面可是用的天蠶絲。”只有天蠶吐的絲才會呈現瑩柔的綠光,温榮細白手指輕劃過屏風面,指間的觸
極潤,原來絹絲面上已經染了一層上好礬石,可以文書作畫了。
李晟頜首笑道,“確實是天蠶絲所織。我一直想將此屏風擺到書房中,卻無奈其太過素雅了,三哥、丹陽等人都言不合適,今難得技癢,我與榮娘就在這幅屏風上書法作畫可好,也算榮娘贈為夫的墨寶,放在書房可
觀摩欣賞了。”温榮趕忙搖頭,“妾身不敢,天蠶絲得來不易,妾身的書法畫技實是難配上此等天蠶絲,還是用尋常宣紙罷。”天蠶絲本就極其
貴,更何況是隱繡了河山圖的,她雖作畫無數,綢緞絲絹也有用過,可在天蠶絲上作畫仍會心有餘悸,擔心白白糟蹋了這好東西。
李晟看着温榮,緩緩傾訴道,“榮娘不必擔心。此屏風是我十歲壽辰時阿爺送的,壽辰那月阿爺因為並汾戰敗一事情緒不佳,宮裏遂將我的壽辰宴無聲息的取消了。那時我還年幼,雖有些失落,但還是不甚在意的。本以為就這般作罷了,不想壽辰那阿爺竟自己記起來。阿爺也未聲張,只親自到蓬萊殿來看我,那刻我正在憑記憶畫阿孃的畫像。”李晟頓了頓,眼睛微亮,“其實我畫的不像,可阿爺卻捧着畫看了很久很久,後來阿爺誇了我,稱讚我的書法和畫技在眾皇子中是數一數二的,並讓我畫完後,將阿孃的那副畫像送去他書房。”李晟捧起温榮的手輕吻,芊芊玉手上留有淡淡的墨香,“我將畫送去書房,接着阿爺就將這扇屏風送給了我。榮娘與我一道將這架屏風完成可好,有四扇呢,榮娘説該在上面寫畫些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