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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走,繼續走。休息麼?要是有在他之後從迪埃普出發的人趕上他呢?
沿途景象沒有變化。船骸像墳墓似地在大路上排列着。在那不斷出現的公墓上飄浮着霧氣。
一個小時後,他不得不停下來,大海攔住了他的去路。
大海面對着他!西門又生氣又失望。這難道是他行程的結束?難道大自然的這些災難最終是創造一個毫無理由地攔截在那裏的半島?
但是從岸上高處看去,他發現在不遠處有一圈逐漸從霧裏顯出的黑塊,他想這是在充滿海水的窪地後面的一塊新地。
“到那裏去。”西門想。
他掉衣服,把它們紮成一個包裹圍在脖子上,就入水游泳。對這位游泳能手來説,橫渡不過是一種遊戲。他登陸後將身體曬乾,就又重新穿上衣服。
在五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平緩的斜坡把他引導到一個沙岡的一塊礁石上。那沙岡相當結實,他毫不猶豫地走了上去。他一直走到這沙同的最高點。
這是六月四晚上六點十分,就在這個地方——後來人們豎立了一個花崗岩石柱,上面用金字刻着兩個名字和一個
期——在沙丘圍成的像雜技場的階梯看台的廣闊場地上,西門看見一個人向他走來。
西門先於那人停下了腳步,他十分動。那人慢慢地前行,像一個正在散步的人,四面看看,找尋道路。他抬起頭來時,看見了西門,覺得很驚訝,便揮動了他的便帽。這時西門向他快步走去,懷着擁抱他的強烈願望伸開雙臂。
從遠處看這人很年輕。他穿着漁夫的衣服,一件栗的布上衣和一條布褲子,光着腳,高個子,寬肩膀。西門對他大聲説:“我從迪埃普來…您呢,從哪個城市來?您在路上很久了麼?您單獨一個人麼?”他看見那水手在微笑,那剃光的鼻煙
的面孔帶着高興和開朗的表情。
他們彼此走近,相互握手。西門重複説:“我在凌晨一點鐘離開迪埃普。您呢?從哪個港口來?”那人笑起來,回答的話西門聽不懂。他雖然不懂,但他知道這種摻雜着土語的語言,他想這大概是在加來或敦刻爾克受僱的英國漁夫。
他一字一音地對他説,手指着天邊。
“加來?郭刻爾克?”那人努力重複着這兩個地名——好像要努力抓住含義、最後,他臉上的表情明朗起來,他用頭表示不是的。
然後,他轉過身去,指着他走的方向上的一點説了兩次:“黑斯廷斯…黑斯廷斯…”西門顫慄起來。他並沒有立即意識到這不平常的事實,雖然他有點覺到而且有點驚訝。無可置疑,這水手指的黑斯廷斯這個城市是他的故鄉或平時居住地。但此時他從何處來?
西門堅持問:“布洛涅?維默勒?”
“不是的…不是的,”水手重複説“黑斯廷斯…英國…”他的手堅持指着天邊的同一點,頑固地重複説:“英國…英國…”
“什麼!您説什麼?”西門大聲説。
他猛力地抓住那人的兩肩。
“您説什麼?在您身後是英國麼?您是從英國來的麼?不是的,對麼?這不是真的吧?”水手用腳踩地説:“是英國,”他重複着,指點着他踏過的土地,説那是通向英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