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櫟陽城陰雲四起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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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此理?老太師滴酒不沾的呀。”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甘龍在外不飲酒,然在家卻用酒浸草藥飲之。”

“浸藥之酒,宜醇厚凜冽,趙酒正是對路。”

“正是如此。”嬴虔笑道:“那公孫賈便來我這兒討去幾壇,送了老甘龍。”

“也是。公孫賈與老太師畢竟有師生之名,敬師原是該當的。”嬴虔微微冷笑“敬師?拔一利天下而不為,公孫賈也。他是為了勞動老甘龍替他講書。”

“講書?請老太師教誨他兒子麼?”

“那裏。給太子講書。公孫賈在我這裏絮叨,言説他自己修習甚淺,幾篇古文揣摩不透,想請老甘龍給太子課講。你説此等小事也來聒噪,煩不?過了幾,又來絮叨,説老甘龍已經答應,問我該講何典籍?我哪兒懂啊?就説你自己看吧。不想他竟厚着麪皮向我討酒,説我不飲趙酒,不妨讓他孝敬老師。你説,他如何就知道我不飲趙酒?那個笑呵,讓我發膩。我就給了他幾壇酒,立馬送客!”嬉笑怒罵間,嬴虔竟是充滿對公孫賈的輕蔑與厭惡。

衞鞅聽得分明,心中不一個靈——好個陰鷙的公孫賈!事事都向首席太子傅“稟報”了,又事事都按照自己的謀劃辦了。嬴虔卻是什麼也不知道,卻又無法説自己不知道,但凡有事,又必須擔待!仔細一想,此事還只有嬴虔這個角可以扳過來。衞鞅便又大飲了一爵,慨然笑問“公子,可知老太師給太子所講何書?”嬴虔搖搖頭“管他甚書?還不都一樣?酒!”

“老太師講的是《尚書》之《洪範篇》。”

“有何不妥麼?”

“公子,《尚書》之《洪範篇》,乃殷商箕子對商王講述的治國主張,王道陰陽學説之經典,師古敬天,貶斥人為。王道之説,無出其右。”嬴虔一怔,思忖間臉便陰沉起來“啪!”的一掌拍在石桌上“直娘賊!”彷彿又在軍中,魯的罵了一聲霍然站起“左庶長自回。我去太子府。”甘龍正在侃侃講書,陰陽頓挫,有聲有

秦國的太子府,實際上是國府宮的一個偏院。院中最大的是書房,六間房子中分為二,東面是講書廳,西面是讀書寫字房。公孫賈給太子的作息時間劃分得簡單明瞭:五更至卯時練劍,早晨練字並刻簡,午飯後講書,晚間一個時辰温習。

太子嬴駟是秦孝公與比他大六歲的一個宮女所生。那個宮女叫採桑,生下嬴駟後一個月便突然失蹤了。她在嬴駟身旁留下了一方白布,血寫着八個大字——身患內疾,遠遁山林!從此便再也沒有回來。初知人事的嬴渠梁那時很是氣憤,認為採桑是個無情無義的女子。及至加冠成年,嬴渠梁才理解了那個美麗宮女的苦心——老秦風習樸野,私生子倒是照常承繼大業,然對其母卻往往有諸多非議。採桑若留在宮中,蠱惑儲君的惡名在宮廷糾葛中隨時可能成為兒子的致命陷坑。斷然離開,一了百了,豈非聰絕頂的奇女子!從那以後,嬴渠梁翻然悔悟,發憤立身,竟是一直沒有娶立後。

嬴駟由太后撫養長大,天賦過人,格成很早,十二三歲就象一個成年人般深沉多思。尋常時間聽公孫賈講書,他極少象一般孩童那樣問來問去,偶然問一句,卻往往令公孫賈難以做答。有次,公孫賈講許行的《農經》。嬴駟突然問:“先生言,許行楚人,南蠻嚼舌,如何便通中原農事?”公孫賈面紅耳赤,沉默片刻方才答道:“此乃孟子之言也,吾何以知之?”今講書的是甘龍,嬴駟倒是非常恭敬,聽講一個時辰竟是神肅然。小太子很景仰這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師,從小就知道他是秦國的三世老臣、學富五車的東方名士。《尚書》又是他第一次聽治國大道,確實是津津有味。

“統而言之,《洪範篇》乃萬世楷模。五行、五事、八政、五紀、三德、五福、六極,乃天地萬物運行之恆轍,治國理民之大綱,友為人之準繩也。三代之治,所以垂世,皆賴箕子《洪範》之力也。秋以降,王道式微,霸道崛起,此所以天下大失康寧,水深火熱之故也。惜我秦國,本東周開國諸侯,自穆公百里奚力行王道,大出天下以來,竟是世風下,淳厚盡失,王道湮滅,國勢淪落;河西之地盡失,隴西之族屢叛,庶民惶惶,朝野怏怏,國將不國,殊為痛心。嗚呼!穆公安在?百里奚安在哉?!”老太師甘龍講到最後,竟是白頭顫抖,伏案痛哭失聲。

嬴駟畢竟童稚純真,驚訝非常,連忙上前撫“老太師莫要傷慟,國家大政,從長計議嘛。公父回來,嬴駟定然稟明老太師一片忠心,力諫老太師主政治國便是了。”

“咳!”公孫賈重重的嘆息一聲,淚光晶瑩,哽咽有聲“太子啊,今非昔比,斷斷不可莽撞。老太師一片苦心,太子心知足矣,何敢奢望亡羊補牢也。”

“老師之言差矣!”嬴駟慷慨正“亡羊補牢,猶未晚也,何談奢望?爾等老臣,難道以為公父乃昏庸之輩,不納忠言麼?”公孫賈大為惶恐,伏地叩頭不止“太子休出孟之言,臣等委實吃罪不起。老太師風燭殘年,臣亦久逃遁山林,豈敢過問朝局?”誰知嬴駟更加氣惱,小臉兒通紅,尖聲叫道:“豈有此理?秦國難道成了危邦不可居麼?誰將國家攪成了如此模樣?骨鯁之臣都要走!誰?説呀!怕甚來…”卻突然打住,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門口。

嬴虔一臉寒霜走了進來,冷冷道:“駟兒,身為太子,對大臣不敬,成何體統?”嬴駟和所有的公室子弟一樣,素來害怕這位威猛莊重的伯父,況且他又是太子左傅,管教自己名正言順。臉上一紅,聲勢頓時萎縮,期期艾艾道:“駟兒,見,見過伯父。沒,沒説甚…”

“國事有官稱。不是伯父,我是左太子傅,來檢視你的學業。”嬴虔冷冰冰打斷嬴駟,將“左太子傅”幾個字咬得又重又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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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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