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衞鞅出奇兵老龍賈酣戰身死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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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點頭“少梁之戰,我身負重傷,被埋在死屍堆裏了。夜裏爬出來,爬到天亮,卻不想失了山向。要不是這兩個採藥老哥哥,早沒我了…”

“你便和兩位老人家,一直採藥?”老人點點頭“兩位老哥哥教我的,他們還懂點兒醫道呢。”

“老人家,你等對這一帶山地很悉麼?”

“那!大路小路,人道獸道,閉上眼都能走出去!”老騎士慨然回答。

“魏軍紮營的三座山,也麼?”

!”另一個瘦的老人笑道:“那三座山本來沒有名字,我等叫它三熊山。中間那座山有黑熊,北邊那座山有白熊,南邊那座山有灰熊。就叫它三熊山可!”

“後山有路麼?”老騎士沉“有是有,很難走,大狗熊踩踏出來可。”

“魏軍可知道這些路麼?”老騎士連連搖頭“説甚來?他們咋個知道?我哥兒仨經常爬到後山頂看魏軍練,魏狗子一點兒都沒得覺察!”

“一萬人上山,大約要多長時間?”老騎士眯着眼想了片刻“夜間上山,要大半夜,五更到山頂可!”

“三位老人家,夜裏可能帶路麼?”老騎士哈哈大笑“説甚來?咋不能?只怕兵娃子還跟不上我等老弟兄可!”

“好!”衞鞅拍案吩咐軍吏“將三位老人家請下去好生歇息。老人家,請。”三位老人下去後,衞鞅立即和車英景監秘密計議,一個奇襲方略便在半個時辰內迅速形成了。片刻之後,將令傳下:兩萬騎兵堅守營寨,三萬步軍立即輕裝!

暮黑,烏雲遮月。秦軍營寨依舊燈火連綿,衞鞅的三萬步軍分成三支,悄無聲息的開出大營,沿着隱秘的山道急行。在三位採藥老人的帶領下,疾行一個時辰,便各自到達三熊山的背後,散開隊形便悄悄開始登山。

四鼓時分,兩萬騎兵摘去馬鈴,包裹馬蹄,馬口銜枚,便在漆黑的夜裏開出大營,秘密行進到三熊山正面的山谷裏埋伏下來。

秦軍的營寨依舊燈火連綿,不時傳來隱隱的戰馬嘶鳴。

此時,龍賈正在通往河西的大道上飛騎奔馳。他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覺得衞鞅大軍靜悄悄的駐紮在河西卻不動手,大有蹊蹺。按照以往大國開戰的傳統,一般都會派出使者下戰書,而後發兵戰。即或不下戰書,大軍開到戰區後也必然有所動作。以最近發生的大戰看,也都是這樣:魏國攻趙是大張旗鼓,攻韓也是大張旗鼓,齊國兩次猛攻大梁,更是大張旗鼓;桂陵、馬陵兩次伏擊是被動作戰,自然悄無聲息,但這是另類打法,不是收復失地的進攻作戰。目下秦國開出數萬大軍,駐紮在隱秘的洛水河谷,卻是毫無動作,當真怪誕!據斥候消息,秦國大軍似乎還不是從咸陽出發的,因為咸陽沒有任何歡送大軍出征的舉動。那麼,這支大軍必是從秦國西部的訓練營地出發的了。如果説是到北地郡駐防,卻為何開到早已經被魏國佔領四十餘年的河西地帶?如果要收復河西,卻為何靜悄悄貓在那裏不動呢?這個衞鞅,還當真教人難以揣摩。想着想着,龍賈甚至後悔回這一趟安邑,非但受了一通奚落嘲笑,還沒有帶回預想的三萬鐵騎,而且還得等待那位膏粱統帥的兵馬會合後才能行動,這可真是自縛手腳了。

作為久經戰陣的三朝老將,他並不畏懼秦軍,更想依靠自己的八萬守軍一舉擊退衞鞅的進犯。但他畢竟久在前沿,深知秦國已經今非昔比,自己縱然擊退秦軍,若不能斬首全殲,依然是後患無窮。為今之計,也只有趕回去堅守,住秦軍,等待鋭鐵騎到來再聚殲秦軍。但願自己離開的這兩天,河西不會有事…可是,秦軍萬一趁機突襲呢?

一想到這裏,龍賈的心驟然一緊,打馬一鞭,星夜急趕!

五鼓,正是天地最為黑暗的時分。莽莽山原,盡皆溶入無邊的暗夜,惟有魏軍大營的軍燈在山上明滅閃爍,就象天上遙遠的星星。隱隱約約的刁斗聲混合着隱隱約約的大河濤聲,在秋天的山風中,就象山河在嗚咽。

“鏜——鏜——鏜——鏜——鏜——”魏國軍營的刁斗悠長的響了五次。

突然,彷彿天塌地陷,三座山頭的戰鼓驟然間驚雷般炸響,山頂倏忽湧出連天火把,呼嘯着吶喊着衝入山處魏國的營寨!魏軍的山後本來就沒有設防,只有攔截野獸的最簡單的鹿角木柵。就是這些簡單障礙,也早被秦軍悄悄挖掉了,後營幾乎成了沒有任何障礙的山坡。秦軍步卒俯衝殺來,簡直就象滾滾山洪,勢不可當!魏軍長期蔑視秦軍,縱然明知秦軍就在洛水河谷駐紮,也絲毫不以為意。統帥龍賈又不在,三軍更沒有絲毫的戰事準備。如今被鋭的秦軍步兵在黎明的沉沉睡夢中突襲強攻,立即陷入了一片無邊的混亂。營寨成了漫無邊際的火海,魏軍懵懂竄突,自相踐踏,完全潰不成軍,慌張之中,便如蝗蟲般湧向山口寨門。半個時辰內,三座大營的魏軍殘兵,便狼狽的湧進了正面的谷地之中。

突然,又一陣雷鳴般的戰鼓,秦國的兩萬鐵騎在晨曦霧靄中兩翼展開,赫然堵截在谷口!

就在這時,一支紅鐵騎從山谷衝進茫茫慌亂的魏軍之中,所到之處,紅魏軍一片歡呼!這正是老將龍賈率領他的百人騎隊趕了回來,在亂軍中突進山谷了。曙光之中,可見一面“龍”字戰旗風招展,一員大將白髮紅袍,手持一條長戢,下紅戰馬,在狼狽鼠突的亂軍中竟是勇邁非凡——正是赫赫猛將老龍賈到了!他拔劍怒喝,連斬三名驚恐四竄的百夫長,魏軍的三四萬殘兵居然整肅下來,迅速列成了一個方陣。

此時,一陣悠長的牛角號響徹山谷。站在山坡大纛旗下的衞鞅高聲笑道:“龍老將軍,我已下令步軍停止攻殺,老將軍下馬投降吧。”龍賈戢指衞鞅,怒喝一聲“衞鞅偷襲,有何炫耀?!”衞鞅大笑:“兵者,詭道也。吳起當年若不偷襲,焉有河西之地?老將軍乃魏國少有的骨鯁之臣,只要退出河西,秦軍放你生路一條。”龍賈憤然高聲“為大將者,自當戰死疆場,丟土全師,豈是我龍賈所為!”

“好!”衞鞅揚鞭一指“老將軍尚有四萬之眾,我只用兩萬鐵騎,一個時辰全殲魏軍!”龍賈哈哈大笑“衞鞅,你打過仗麼?一個時辰全殲?狂妄之極!列陣——!”衞鞅手中令旗一揚,猛然劈下!

車英舉劍大喝一聲“殺——!”便閃電般衝出,身後兩萬鐵騎自動展開,分成三路狂風驟雨般捲進山谷!步騎平川決戰,步兵本來就是劣勢。加上魏國河西守軍多年沒有實戰,更不是龐涓原先率領的鋭武卒,經突襲之後驚慌逃竄出來,士氣正在沮喪,如何經得起鬥志高昂訓練有素的秦軍鐵騎的猛烈衝擊?一個衝鋒,魏軍便被分割成小塊擠壓在山,完全成了秦軍騎士劍下的劈刺活靶。就是龍賈率領的百人鐵騎,也被一個秦軍百騎隊猛烈衝散,只三四個回合便死傷了大半。秦軍對魏軍的仇恨由來已久,加上新軍首戰,鋒芒初試,人人要奮勇立功,剽悍猛勇之氣竟是勢不可當!

還不到一個時辰,山谷中的四萬魏國步兵,竟沒有一個能夠站着的了。

惟有孤零零的龍賈,血染白髮,象一尊石雕般立馬層層疊疊的屍體之中。

那時侯,騎兵將領也和騎士一樣,用的都是短兵器,使用長戢者極少。直到戰國末期,騎兵將領使用長兵器才漸多了起來。這龍賈卻是天生異稟,膂力過人,一支鐵桿長戢五十餘斤,在騎兵短劍的戰陣之中從來都是所向披靡勢不可當!身經百戰“龍不死”與龍賈的特異兵器不無關係。但是,打仗畢竟不是兒戲,大將無論如何勇猛,如何抵得山呼海嘯般的千軍萬馬?仗,總是要依靠全體士卒一刀一槍的整體拼殺的。龍賈身經百戰,豈能不明白如此簡單的道理?當他眼見自己的三四萬步兵在秦軍黑風暴衝擊下潰不成軍,本沒有機會形成有效的陣形抵抗時,他就知道這將是他一生的最後一戰。他勇猛衝殺,不斷撲向秦軍的將領,發誓至少要將車英斬首馬下!然則秦國的騎兵訓練別出心裁,五騎一伍,小陣形配合廝殺,絕不做憨蠻的個人比拼。眼見龍賈勇猛,便有兩個騎伍十名鐵甲長劍騎士衝上,將龍賈圍定在核心做輪番攻殺!在往昔血戰中,龍賈曾經身陷百騎包圍之中,也是照樣殺破包圍。可今秦軍騎兵這戰法確實奇特——十馬連環,個個騎術湛,風車般圍着龍賈飛馳,劍光閃閃,竟是沒有絲毫縫隙可乘;長戢堪堪砍刺出去,身後便有長劍劈刺到人身馬身,竟是容不得他伸展長大兵器的威力。堪堪半個時辰,龍賈竟是衝不出這十騎圈子!眼看紅步兵一片一片的倒在山谷之中,龍賈終於長嘆一聲,突兀勒馬…

數百名騎士湧來,拈弓搭箭,圍住了龍賈。衞鞅飛馬趕到,高聲大喝“不得對龍老將軍無理!”走馬入圍,肅然拱手道:“龍老將軍,你可以走了。”龍賈悽慘淡漠的笑笑,拱手慨然一嘆“衞鞅啊,秦國鋭士將天下無敵。老夫佩服!”説罷拔出長劍,一劍刎頸,沉重的栽倒在馬下。

衞鞅嘆息一聲“馬革裹屍,戰後安葬老將軍。”又轉身對車英下令“多派遊騎,封鎖道路山卡,莫使消息走漏魏國!”

“遵命!”車英一聲答應,便去佈置了。

太陽堪堪升起,魏國八萬大軍的屍體覆蓋了山野,在秋晨霧中濛濛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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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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