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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發動的一刻,灩秋想回頭再看一眼看守所,看一眼這個讓她傷心讓她留戀的地方。棉球一把掰過她的脖子:“千萬別回頭,這種地方回不得頭的。”灩秋悽然一笑,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公曆八月的一天,東州的夏天已近尾聲,秋天很快就要到來。誰能想得到,灩秋在裏面一關就是五個月。五個月啊,灩秋長長地嘆口氣,裏面的一幕幕再次閃了出來。
位於宣北區橡樹街羅雲寺附近的大紅袍火鍋,在東州已有些歷史,這裏經常是人滿為患。灩秋想吃火鍋,棉球一下就想到了這裏。灩秋跟着棉球來到火鍋店時,已是下午六點二十,棉球老早就訂了座,他説這兒的老闆跟他很。灩秋穿得豔光四
。棉球帶她先是去痛痛快快泡了桑拿,還推了油,做了全身按摩。女技師在她身上柔軟地動着手指的時候,灩秋再一次想起洪芳,想起洪芳跟她在這裏享受的情景。五個月,時光改變了一切,她的淚情不自
就
了下來。技師以為是服務得不好,連聲跟她道歉,灩秋淒涼地笑笑,説:“不管你的事,你繼續吧,我想起了一個人。”技師莫名其妙説:“男人靠不住的。”灩秋盯着她望了好長一會,突然問:“那你説,什麼人靠得住?”技師慌忙搖頭:“我也不好説的,在我心裏,能靠住的還是自己。”灩秋欣然一笑,她很
謝技師送給她這句話。是的,能靠住的還是自己。離開養生會館,棉球又帶她去購物,將她從頭到尾包裝了一番,灩秋就一點也看不出是剛從那種地方出來的了,她像一個港商,非常奪目地出現在東州街頭。路過那家奢華的眼鏡店,灩秋看中了一副墨鏡,在裏面的時候,她特別想戴一副墨鏡,人應該把自己先包裹起來,躲在黑暗後面的才是高手,這是她在裏面生出的深刻想法。棉球也不吝嗇,花一萬二千多,為她買下那副眼鏡。灩秋覺得自己立馬藏在了黑暗背後。
包房裏就他們兩個人,棉球説本想叫幾個弟兄,為灩秋接風,又怕灩秋認生,索就一個人為她接風了。灩秋的心情已好出許多,跟棉球説話,也不那麼扭捏了,她道:“你的好我會記一輩子。”棉球哼哼了兩聲,笑説:“記什麼記,應該的。”然後就望着她。
灩秋的身子再次顫動起來,棉球的目光似水,又似火,望得她一悸一悸,既舒服又緊張。她知道,她現在心裏已有了這個男人,過去這段子的奔波,讓這個男人從遙遠處一步步朝她走近,過去那些矇矓的影子,那些似是而非的東西,忽然間就變得清晰,變得強烈。
“棉球。”灩秋叫了一聲,她的聲音接近呢喃。
棉球的身子動了一下,看着灩秋的目光也變得火辣辣的。
“棉球。”灩秋又叫,她真想就這麼一直叫下去,一千次一萬次地喚他,這樣她空落落的心才好受點。
棉球走過來,一雙手撫在灩秋身上,這一刻,他的心是動着的,如果説他對灩秋沒想法,那是假話,怎麼可能呢,這女人早就鑽進了他心裏,而且以不可抵擋的方式活躍着。所以要不遺餘力救她,就是不忍心她在看守所那種地方受苦,更不想讓她有可怕的結果。然而,當她以自由人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時,棉球突然又變得膽怯,變得猶豫。
他記起了自己的身份。
是的,他不可能跟她產生情,更不能跟她有什麼結果。
半天,棉球痛苦地拿開已被灩秋握住的手,略帶絕情地説:“什麼也不要説,今天是個好子,我們應該好好慶賀。”
“棉球。”灩秋忽地站起,一把子抱住了棉球,她的身體像火,這一刻,她真想把自己點燃,把懷裏這男人也點燃。
門這時候被敲響,進來的是服務員。灩秋慌亂地理着自己的頭髮,脯怦怦亂跳個不停。棉球跟服務員説話的時候,她雙眼做賊似的往他臉上望。服務員很快就出去了,灩秋卻再也沒有勇氣撲進棉球懷裏。她覺得此時的棉球有些反常。
灩秋似乎有些失落,失魂地拿起筷子,目光卻怎麼也落不到菜上。她在想,難道自己自作多情了,或者,他心裏早有別人?
棉球察覺到灩秋那份失落,安道:“先痛痛快快解掉你的饞,好不?”灩秋這次笑了,乖乖女一樣點點頭,衝棉球頑皮地笑了笑,藏起心裏那些不安分的想法,歡快地吃起來。
大紅袍的火鍋不是辣,而是辣得出奇,灩秋卻分外鍾情這份辣,不多時,她頭上就冒汗了。棉球看着她一邊抹汗一邊裝英雄的樣子,笑道:“吃不下去就換一鍋,別逞能啊。”
“這有什麼,我要讓它辣到底。”説着又往碗里加了點辣椒。
兩人正溜
溜吃着,灩秋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周火雷打來的,灩秋接通,周火雷問她在哪?灩秋沒説實話,怕周火雷多想。周火雷自從把二號區拱手讓給皮天磊後,對東州幾股黑勢力,就都有了新看法,他勸灩秋少跟他們來往,更不要鑽進這幫人的套子。灩秋説我在吃飯,過一會就回去。周火雷哎呀一聲道:“我今天去接你了,他們説你被別人接走了,本來要給你接風的。”灩秋在電話裏
謝了周火雷,並答應明天一定跟他見面。
第二天上午十點,周火雷來到灩秋住的賓館。她以前住的那套房子,之前也被警察搜過,警察雖然沒像洪芳那套房子一樣封掉,但裏面得亂七八糟,得重新收拾一番。灩秋跟棉球説,她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小區了,更不想看到被亂翻過的場面,她不想看到一切傷心的東西。她託棉球把那套房賣了,替她重新找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