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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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西安高新區一家通信公司上班,職位是技術支持工程師,説白了就是搞售後服務,公司賣出去的設備有了問題就去倒騰一下。有活的時候很忙,沒沒夜跑斷腸。沒活的時候很閒,東遊西蕩心發慌。我沒有女朋友,這種時候就更空虛無聊,難以打發。

我和高祥住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在徐家莊,四樓,樓後面有個水塘,離樓大概有四五米的距離。水塘裏都是一些廢水,周圍長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荒草,茂盛。沒事兒的時候我打開窗子到陽台上胡思亂想,眼睛盯着波光粼粼的水塘。我突然想知道水塘裏的水有多深;還突然想知道從我和高祥的陽台上跳下去會怎樣;我能不能夠飛越那四五米的距離,準確地落進池塘;池塘水夠不夠深,我能不能安然無恙;我會不會因為不會游泳而淹死在裏面,後來又像死魚一樣漲着肚子漂起來。我純粹是在瞎想。因為我一沒有跳下去的膽量,我從來都缺乏勇氣,尤其是面對心儀的女孩子,還有我連蹦極都不敢跳,因此還受同事恥笑;二是我沒有能力沒有把握一下子跳過四五米甚至七八米,我大學時立定跳遠最好成績是兩米五;三是我沒有理由跳下去,不瘋不傻不失戀也不變態狂,不是詩人不是作家也不是哲學家。我這樣呆呆地胡思亂想的時候,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我真的失戀了會不會真的從這兒跳下去。我搖搖頭,這個問題我當時還不知道。當時我想不會,愛情不是我的全部,我有父母、我的事業、我還有愛之切的文學。

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和高祥説過我上面的想法。每次説到我想跳下去那一節時,高祥總是故意鄙夷地一笑,説,你敢跳下去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説好,你説話算數我就敢跳。他説就算我所有的話都不算數這句話也算數。我記住了他這句話。我總是不經意地記住一些看似無關緊要沒有意義的細節,可是很多次的經驗證明了我似乎具有先知能力,我所記住的細節經常發揮關鍵作用。

公司裏,尤其是像我所在的這種與it搭邊的通信公司,漂亮女少之又少,偶而有幾個也是名花有主,或者自視清高、睥視羣狼、不假辭。因此沒勇氣如我者只能臆想戀愛的甜與苦惱,只能悽苦地哼着單身情歌,高唱世上只有單身好。可是轉過頭來,看看同處一室的高祥頻煩地與美妙女子出入花前月下,心裏着實苦惱。這個時候阿q也不能發揮作用,只能讓自己更加痛恨自己的無能與可笑。沒辦法,上網撞女人去。儘管我在各個論壇各個文學站點發表絕妙文章無數,可是讓我挖空心思去揣度女孩子的心思實在是難上加難,往往是三兩句後就被視為言語無味面目可憎之輩,打入冷宮。苦惱哇,白攢了二十多年的力無處喧。我常常走來走去,像是有急事要辦,匆匆地趕到一個地方,結果又匆匆地趕回來。書當然是看不進去了,只覺得那裏邊的男男女女都在對我極盡嘲諷之能事,老‮男處‬!

大學時期一場不成功的戀愛耗盡了我的能量,再看見漂亮姑娘的時候想到的只有真理。真理總是赤的,讓人興奮、讓人癲狂。我曾經以為那以後的歲月裏我不會再有愛情,充其量只能有情,甚至悲哀到連情都不會有。我為臆想中的悲哀所傷,憂鬱的氣質爬上我蒼白的臉。為了挽救連也沒有的可嘆、可悲、可憐,我曾經在夜幕降臨霓虹閃爍的時候到火車站附近的偏僻小巷裏鬼鬼祟祟地晃悠。那裏一家挨一家的洗頭房,那裏濃妝豔抹的廉價女郎,曾經是黑暗中的我看到並且嚮往的光明,結果我卻被她們赤地毫無甜美之意的喊叫嚇得倉皇逃躥。我沒來得及看清那扇木板後面的天地。悲哀啊,我這個葉公。

就在我對什麼都開始絕望,心態已經老朽,開始復一地過我的空虛鬱悶生活的時候,老天卻突然把陽光降臨到我這個土撥鼠身上。枯木逢了呀我!

那天高祥帶回來一個女孩,開門聲響起的時候我正在閲讀h文。至於那些情網站我不屑去看,我喜歡文字帶來的刺。文字讓我到我還不是那麼無恥與墮落。畢竟,h文也是有一定文學素養的,況且我挑選的又是文采飛揚那類的,雖然趕不上足本的《金瓶梅》,可也比那些滿篇oh、、yeah、啊用力之類的強不止百倍。朦朧的美才是致命的誘惑與刺。我信奉這一點。可是高祥帶着那個女孩給我打招呼的時候,我才知道朦朧原來是個狗

高祥是個風卻不倜儻儒雅但於表面小資卻沒啥內涵的人。反正我這麼認為,因此我就不明白為何他總是能享紅袖添香而我卻只能在水一方。怎麼説咱個子不低,還是個文學青年呢!高祥走馬燈似的女朋友,一個個都跟花兒似的。我想他已經不知道什麼叫愛了,他已經麻木到過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了,可我卻再也見不到巫山那片雲了。不過我有一點不得不配服高祥,他那張嘴真是不賴。唉,好馬出腿上,好漢出嘴上。高祥甜言語蠱惑人心的本領在程度上可以與周星馳《九品芝麻官》裏的包龍星相媲美。想想吧,枯樹葉能叫他説成金葉子,扁牛糞能叫他説成比薩餅。

我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儘管我相信我是一肚子金玉,高祥是一肚子敗絮,可我和他相處卻只能像相聲裏那樣,我扮演那個隔三岔五冒兩句的逗哏兒。

我從自己那個狗窩裏出來,沒在意和高祥一塊來了個女的,司空見慣不足為奇了。況且當時已經夜深,我想他在外邊快活夠了,這會兒應該是盡興而疲憊地返回了。所以我見到那個女孩,還是叫女人吧就比較吃驚。我四隻眼睛定格在她臉上,嘴張得大大的,可能還着哈拉子,總之是窮形盡相極盡失態之能事。

高祥説:“咋的啦哥們兒,是不是讓美女給懵了?!”高祥用那個什麼芬的廣告詞模式,見我沒反應,又説,“看你那德,別嚇壞人家嘍!”我想那會兒我的臉一定趕上十字路口的紅燈那麼醒目,那個女孩已經掩不住笑出聲了,大珠小珠落玉盤,非常之悦耳動聽。我現在想人家吳三桂一方霸主尚且衝冠一怒為紅顏,那我這名不見經傳的跳樑小醜滿面紅光搏伊人一笑也是值得的。至今我拄着枴杖回想起來仍覺那笑聲空靈純淨餘韻猶存,那可不止是繞樑三不絕。

我忙轉移目光,謙遜地往下看,卻不小心看到了她有着曼妙弧度的部,這下子耳子也熱了,心想剛才h文裏描述的恐怕不如她吧。我旋即又抬眼看着那個女孩,慌亂地招呼一聲,“來啦。”對眼的一剎那我知道她一定穿進了我的心裏,看到了我卑劣齦齪的靈魂,這使得我險上笑人的紅暈經久不褪,如出自然,彷彿本來面目。

“現在會臉紅的人已經不多啦。”那女孩居然開了我個玩笑,我只有面對她明麗的笑靨倨促地還以一笑。

高祥指着我説:“文麗,這是我的室友,江傑,哥們兒。在網絡上大大有名的寫手,才達三江,學通四海,是我的偶像,大師級的人物。什麼痞子蔡,什麼李尋歡,還有那寧財神,跟我這偶像一比,一羣幺麼小醜,咱這可是大仙哪…”

“行啦行啦,作為你的嘔吐對象,我忍不住要嘔吐啦。”我忙阻住高祥下面的一大堆各各式的帽子。

“真的?”文麗剪水雙瞳有點興奮有點驚奇地望着我。

“太了!我最愛看網絡上的愛情故事。《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失在網絡與現實裏的愛情》、《愛是生命的舞蹈》,我都看啦,人的。”文麗一臉的神往,忽然又説,“江傑,你寫過什麼?空我得拜讀一下”我寫什麼呢?我最討厭那種愛情故事。濫情!虛假!小資!可是她喜歡,她喜歡關我什麼事兒,我為什麼管她喜歡不喜歡,可…

我對自己那一瞬間的紊亂想法表示詫異,難道我這麼短的時間裏居然喜歡上文麗了?不可能,不可能!沒有所謂的一見鍾情,愛需要培養,是由外至內。一見鍾情只是戀,旨關身體的戀。

“我沒寫過什麼,別聽高祥胡説。我只是喜歡逛文學站點,我通常是在熱鬧中冷眼旁觀,享受喧鬧中的孤獨與寂寞。”想想我那點兒東西不提也罷。我奮鬥了幾多月,居然趕不上那些只會耍貧的鳥人,怎麼都不能夠得到認可!

“喧鬧的孤獨與寂寞,太有詩意了,太令人着了。你一定得告訴我你在網絡上的id,我一定得讀一下,好不好?”文麗的話讓我陶醉,末後的“好不好”三字透出一種媚,那種很女很自然的媚——而不是辦公室文員那種職業的功利目的的嗲聲嗲氣——動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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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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