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惡報徒傷心殘喘苟延驚後約重 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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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餘一盜看出不是頭路,一手持刀,一手暗藏袖箭,還未上前先存退志,動手較慢,見同黨二人一照面紛紛跌倒,心中害怕,又無法罷休,人未近前,手中刀一晃,袖箭跟着發出。原準備箭如不中,回頭好逃。那人見他發箭,頭往起微昂,口銜的鏢忽然掉頭髮出,勢勁且急,正中盜黨心窩,直透後背,手足亂掙,倒地死去。晃眼之間,眾盜黨傷亡淨盡。

楊、樊二人大出意料之外,驚喜過度,只瞪着兩眼,反忘了出聲呼救。那人也不來理他,先拾起地上刀,將盜黨耳朵每人割下一個,然後從容走向被撞跌倒的盜黨面前,笑問説:“乖娃子,他們都被判官請走。天不早了,快留下記號,回去吧。”傷盜名叫柏鋭,外號沒臉狼,人最刁狡無恥,平只知狐假虎威,賣乖巧佔人便宜,論真的一樣也不行。因見厲害,本是卧地裝死,意等候敵人走了再溜,聞言大驚,知難倖免,好在同黨俱死,事無人知,嚇得顫巍巍爬起,跪在地上直叩響頭,顫聲直喊:“爺爺祖宗!我家還有七八十歲老孃,兩個小狗娃,若殺了我,就絕狗種了。千萬看在我老孃的份上,饒我一條狗命吧。”那人冷笑道:“像你這樣不要臉的膿包,也不值殺你,不過記號總要留的。”柏鋭話也沒聽清,仍在哀聲苦求,猛見刀光一閃,剛喊“爺爺祖宗饒命”霜風過處,覺着面上一涼,一隻左耳已被削下,連驚帶痛,嚇得暈過去,冷風一吹,又自醒轉,還哀喊不已。那人隨撕了死的一塊衣襟,將盜耳包好,指着喝道:“快滾起來!將那兩老西放開,留兩匹馬與他。你也騎馬,即速回去告知夏三黑,説他惡貫已盈,指報應臨頭。我就住在金沙鎮他那賊店院裏,他不尋我,我必尋他。今饒你狗命,再不改歸正,休想活命!”柏鋭聞言,恍如皇恩大赦,連口地稱謝應是,一手按着傷處,狗顛股般跑向楊、樊二人身前,代為解綁。二人聞得金沙鎮,再一細想來人身材口音,竟與昨晚鬧店的馬姓客人相似,這才忙喊:“多謝馬老恩公救命之恩,快請過來,容我二人叩謝。”馬雨辰已空身往南走了下去。這時柏鋭正在解綁,二人恐他在馬雨辰走後報復,又怕又急。

還算好,柏鋭也是膽小如鼠,二人綁索解完,回顧對頭走遠,哪裏還敢再起害人心思?

急匆匆撕下一塊衣襟,將傷處裹好,奔向馬叢中,胡亂拉過一匹,縱身上去,加上幾鞭,騎了就往回跑。

二人捆得周身痠麻,又受了點傷,狼狽起立,略微活動了一會手腳。見頭已落下去,大半輪冷月剛剛升出地角,眼前一片廣漠平沙,悲風蕭蕭,塵昏霧湧,西面大路上,孤零零幾株衰柳隨風搖舞,天空見不到一顆明星,月光照在地面上都成了淡灰。盜馬都經過訓練,主人雖死,兀自守着殘屍不捨離去,不時昂首長嘶,發出兩三聲悲嗚。再加上那幾具盜屍一陪襯,越黨風荒寒,景物淒涼,死氣沉沉,令人心悸。先還當馬雨辰馬未牽走,人必迴轉,曠野荒漠,無可投宿,與其瞎撞涉險,還是耐心等人回來,同走為上。誰知等了一會不見蹤影,越看那些死屍越害怕。正打不起主意,楊湧忽想起盜巢離此並不甚遠,馬雨辰如將盜黨全殺也好,偏又留下報信的。適才那強盜騎馬跑去,他們黨羽甚多,如知此事,豈肯甘休?倘若追來,遇上還不叫他們剮了?想到這裏,不嚇了個透心涼,忙和樊長貴一説。

時風更大,死人衣服吃風兜起,鼓囊囊的,衣袖襟帶一齊吹動,直像死屍要活神氣。

樊長貴拾了把刀握在手內,給自己壯膽,一雙小眼瞪着那些死屍,人只管冷得發抖,手心裏卻濕潤得直出涼汗,本在那裏疑心生暗鬼,一直往上豎,哪還聽得這類話?

當時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顫聲答道:“救命王菩薩還不來,這可怎好?這回我老西只要逃出命去,説什麼也得想開些,學做好人,不盡算計人了。”楊湧急道:“你説這話有什用處?強盜馬快,已去了好一會,一定約了同黨來追,再不打主意,就來不及了。”樊長貴聞言,只急得要哭。

楊湧一想,當地久候實在不妥,只有追上馬老爺子或是追上大隊才有生路,無奈盜黨馬快,準被迫上,如若騎馬逃走,雖然好些,那馬又都是強盜坐騎,一被發現便沒了命。二人盤算至再,實在無法,最後決定,趁着天黑,暫時仍騎盜馬逃走。追上馬雨辰便給他叩頭,説久等不來,一則借騎,二則與他送馬,馬也他。如若追上大隊,便把馬老遠加鞭放走,由它自己認路回去。商妥以後,又向死屍祝告,搗了幾句鬼,各騎一匹往南趕去。

那一帶地方雖是荒涼,相隔大隊落店的周井集不過十七八里,順着大道走不十里,順一上崖拐向東南,立即走上官道。二人只為落荒逃竄,把路走,哪知就裏?在馬上疾馳了一陣,馬雨辰仍不見影子。心正怔忡,不知如何是好,忽見遠處隱隱約約有了燈光,低頭一看,道上足跡頗多,知上官路,前面必有人家鎮集,且喜馬後無人追來,忙把馬加上幾鞭,冒着風沙,朝前急趕。漸行漸近,遙聞騾馬嘶鳴之聲,驚弓之鳥不敢大意,先把馬勒住緩緩前進,漸看出前面是座大村鎮,料無差錯。只處置盜馬是個難題,帶到鎮上恐人認出,不帶去又覺馬是恩人所得之物,給人放了荒,有點間心不過。只得先尋一僻靜之處,將馬系在枯樹上,到了鎮裏,看大隊能否遇上再行想法。進鎮一打聽,正是周井集,商幫大隊也是剛剛遇盜險,才到鎮上,正進飲食。

互相見面,問起前情,才知大隊商幫走離周井集約有十多里,因先行探道的人上了盜黨的當,將路問岔,走到牛角窪盜黨埋伏中去。樊庫馬在前面,正走之間,瞥見土山角後走出一個瘦長漢子,頭戴一頂大氈笠,直壓到眉上,看不清楚面目,身披布氅,內穿緊身襖褲,手裏拿着一張沒上弦的弓。到了樊庫馬前,將弓一舉,説道:“小財東,買我這張弓嗎?”樊庫雖然膽小多疑,卻比同幫人都大方。一看那瘦長子便覺異樣,語聲也頗耳,好似以前在哪裏聽過,暗忖:“常聽人説江湖上能手甚多,因未怎遇見,還不甚信,昨晚見了馬客人才開了眼。這廝一個外鄉孤客,突然來賣弓,就許有點原故。出門人莫借小錢,他要是個有來頭的不説了,假如他是強盜黨羽有心試探,給他一點面子,就不能免掉亂子,到底比得罪他好,即或真是行走長路短了盤川,幫他幾個也沒什麼。”只顧沉,馬仍往前走去。瘦長子便跟着馬走,二次又間:“買弓不買?”樊庫聽口音更,越發奇怪,笑答道:“老哥,要賣多少錢呢?”瘦長子道:“我這張弓要賣一百兩銀子,可是你買過去,還得借我用上一回才能給你。但是公平易,兩相情願,決不絲毫勉強。

要就算數,不要拉倒。”樊庫若換平早發了暴,這時因聽來人説話大已耳,忽然想起一事,又見前面地勢荒涼險惡,算計來人出現必非無故,念頭一轉,仍做沒有看出神氣,賠笑答道:“朋友用錢儘管説話,弓給不給沒相干。只是我身上只有幾十兩散碎銀子,沒有那多,忙着趕路,沒法開取,請先拿去,等到周井集再補送給你如何?”瘦長子道:“那麼也好,話卻説明,定銀先拿,弓卻此時不能給你。不放心就拉倒,我找識貨的去。”樊庫道:“我這老西與人不同,我並不希罕你這張弓,的是你這位朋友,你貴姓呀?”隨説隨取荷包,往外倒出三十多兩整碎銀子,一起遞過。瘦長子接過銀兩也不答話,轉回頭仍往原來土山角後走去。

樊庫同行還有兩人,俱覺樊庫受騙,剛想張口,樊庫連忙搖手止住。略一耽擱,後面大隊車馬,因天不早忙着投店,也相繼趕來,相差不過一兩丈遠近。又走裏許,望見前面衰草連天,黃沙匝地,左側橫着一條黃土斷崖,和一片七歪八倒生氣毫無的枯黃楊柳,崖後塵霧隱隱,沿路見不到一條車輪轍跡,人煙更無庸説,又是傍晚時分,灰雲布空,風沙起,天一陰沉,更顯得景物荒寒,形勢險惡。樊庫首自驚憂,回馬對眾説道:“聽説周井集是個大鎮,不會不通官道,怎走到這裏連個轍印都沒有?就説我繞路來的沒按站走,先前走的不也是大道嗎?莫是把路引錯了吧?”商幫中有兩個久出遠門的老年人,早就看出路無轍跡,地漸荒涼。無奈這班幾家湊合的小商幫,多是膽子既小人又嗇刻,自作聰明,裏外都不肯吃一點虧。平安無事,尚短不了彼此犯心,再一遇上事,首先各為自己利益打算,第二再盤計自己的安危,永不為大局設想,最後口頭上還得逞能,表示他有本領識見,七嘴八舌,自以為是。不出亂子,説風涼話,笑人膽小,多吃辛苦,多花冤錢,等出了亂子,又互相埋怨詬罵。昨晚馬雨辰鬧店之後,兩人提議早走。餘人明明膽怯願意,確也不敢留下,口頭卻要裝着大方鎮靜,委曲從眾,以備安個話,等平安出好堵人家的嘴,以便少攤一點花銷。走了一程,沒見什麼兆頭,從過晌午就説起便宜話。甲嫌車賞花得大冤。乙説:“白受辛苦,還叫人擔了一夜的驚。憑人家那麼大的字號,楞説與強盜通氣的黑店。”丙又説:“辛辛苦苦走了好幾月長路,逢州不歇過省不住,好容易在金沙鎮落下,吃點好饃好撥魚,兩個把勢破鞋吹吹唱唱,大家快樂幾天,又叫人家給攪了局,真夠他媽喪氣。今還起了個五更,看這一身灰土。”你一言我一語,説的人又都是別家東夥,不是一家。

樊庫領的一夥資本較大,眾人還有一點顧忌。他一離開便絮叨起來,前呼後應,此唱彼和,氣得這兩人臉漲通紅,寡不敵眾,又沒法爭辯,只得忍了悶氣,明見可疑也不再開口。

等樊庫覺出不對,回馬一説,兩人朝眾人看了一眼,冷笑道:“我兩個老沒用的廢物,只是膽小,沒什見識,不再胡出主意,沒事找病,叫大家受屈了。”眾人只管附和埋恐,心仍是虛的。鄰近幾個聽出話音不對,一看前面形勢果然可怕,俱都起了驚疑,累向兩人請教。兩人冷笑道:“怎麼你們也膽小起來了?好在同船共載,吉凶禍福都在一起,誰也先偏不了。事情沒出現,怎敢斷定是好是壞?”眾人又盤問那前行探路的商夥,埋怨他們把路引錯。

偏那兩人均極護短,又懶又貪,為了多佔一點便宜,搶前探路,以後又覺利少不值,方自悔恨,如何還肯受人埋怨?內中一個立時大聲急喊道:“你們是財命相連,難道我老西就不財命相連?我兩個不過為大夥出點力,少攤一份花銷。要遇上什麼,不也認命麼?這你們也氣不服。樊少東剛才遇上一個賣弓的,弓沒得一,就誆走好幾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夜兒還上店裏找他去。我們就遇不上這便宜事,你們怎不眼紅呢?實告訴你們,不是我哥兒倆吹大氣,這條路我以前走過好幾趟了,方才又跟人打聽了個結實。

不是抄近麼?憑我哥兒倆久跑江湖,還辦錯事?真要有個賊出現,我先把他剮了。”説時,樊庫一眼瞥見柳林內似有人影閃動,方想攔勸,忽聽一聲響箭由林內飛出,隨聽弓弦響動“暖呀”一聲,説話同夥應聲落馬。眾商幫齊喊“強盜來了”紛紛下車的下車,縱馬的縱馬,各護各四下逃竄,竟沒有一個上前。有幾個既惜命又痛錢財,跑不兩步,想起還有銀子藏在車上褥套以內,又長着膽子回取。此搶彼奪,登時哭喊連聲,亂成一片。

這時林中已閃出十來個強人,各持刀槍器械。只為首一個持着一張彈弓,沒帶着刀,一任眾人胡亂奔逃,並不急追,好似有成竹似的,緩轡而出,神態甚是從容。響箭一飛,樊庫早就撥馬想逃,無如路被自己人的車輛馬匹阻住了,馬只打轉,急切間竄不過去。強人出現,越發慌張,一顆心怦怦亂跳。正待向人馬叢中硬衝過去,猛聽盜首斷喝道:“肥羊們,是曉事的,乖乖回來,站在一齊,等被髮落。前面我有卡子,這是死地,你們逃不走,沒的叫老爺們費事,活剮你們!”眾人隔遠,亂糟糟也沒聽清,仍舊爭取財物,奪路奔逃。

盜首見有兩個已從車上取了包裹,騎馬逃走,不由怒,從囊中抓了幾粒彈丸,大喝道:“不知死的狗娃,好話不聽,你跑得快,死得更快,叫你嚐嚐神彈子宋林爺爺的厲害!”説罷,兩腿一夾,坐下一匹小川馬便四蹄亂劃跑開了步,同時彈丸也扣在弓上,照定先逃諸人的後腦將弓一揚,口裏還説:“我先打個樣兒,叫那跑頭一個的先死。”説罷,弓便拉開。方以為彈發必中,猛聽有人接嘴答話道:“憑你麼!”跟着颼的一聲,從左側崖角上飛來一粒彈丸,恰恰擊中在宋林的彈丸上面。兩下都是鐵彈,來人的彈因是斜飛過來,力又較大,鐺的一聲,火花處,宋林的彈雖被撞落,餘力未盡,竟從彈面上擦過,朝前飛去。一騎盜馬正由林內緩轡隨出,差一點沒被擊中。

宋林和眾盜黨見狀大驚,知道遇上勁敵,高聲大喝:“何人大膽,敢在此間管你老爺的閒事!”説完,正要放馬往崖下衝去,來人已應聲説道:“爺爺在此,你們這夥沒開眼的賊,開個眼吧。”宋林抬頭一看,暮蒼茫中,左側崖角上站着一個瘦長漢子,手裏拿着一張彈弓,正指下面笑罵呢。心想對頭只得一個,還好對付,便分出八騎去追商客,以防走漏,自率四名能幹的上前手。盜馬剛剛分開,那漢子已在崖上大聲喊道:“小庫!招呼老西們不要亂跑。保你沒事,都有我呢!”説時,彈隨聲出,颼颼連響,雜着一片叭叭之聲。那八匹盜馬立被打中,墜馬死了五個,還待往下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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