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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我記得與嗡嗡在一起睡覺,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睡過很多次,在夜裏,在一個夜裏、與另一個夜裏。
嗡嗡,我們是在黑夜裏才活着,我們是在黑夜裏抱在一起,在最深的黑夜裏,我們相互擁抱,彼此無法看見,但我能到你在,你也能
到我,我們有相同的温度,一個呼
追隨着另一個呼
,一個動作,還有下一個動作,我們都有心跳,都有
髮,都有嘴
,和心。
即使有了這些,我仍到不可靠,在最深的暗夜裏,一個懷抱與另一個懷抱,一個顫動與另一個顫動,我以為我有,我懷疑我有,我在乎你,你的你,另一個你,我很想説話,但我懷疑聲音,我相信,有時我相信你是一個幻覺,一個夢,一個輕佻的果實,一個現在,一個黑暗。
我們在一起,是真的麼?
171老鼠的故事,會風情的老鼠,還會賣,還有小兔子,還有水獺與小蟲子,我講,我講了一個故事,你聽,從頭到尾,還有小鴨子,淡黃
,白
,還有會唱歌的空氣,還有樹,我忘了花朵嗎?我要記住,我要告訴你,講了一個,再講另一個,小白貓和小黑貓,我講不完,我只要開始講,就講不完,你説,可是,那條小魚死去了麼?沒有,沒有,我們是在黑夜裏講故事,我們講的故事與黑夜無關,我們講的是發生在光裏的故事,我們的故事要麼是金
,要麼是銀
,一切的一切都很漂亮,是的,很漂亮,這下你該高興了吧?
172有一隻獵槍,一隻很狂暴的獵槍,他打的不太準,槍身和槍筒是用細鐵絲綁在一起,那隻槍的眼睛是藍的,他的頭髮是紅
的,他的口袋裏有子彈,他有一個願望,有一天,他出發了,去實現自己的願望,他走到海邊,坐上船,來到一個陸地上,他登上一座山,又下來,再走上一條路,這條路通向樹林,樹林中只有一棵樹是沒有樹葉的,他爬了上去,坐在上面,仔細諦聽,他聽了一天又一天,他沒聽到什麼,終於,他撐不住了,閉上眼睛睡去,然後他從樹上掉了下來,他走火了,發出轟的一響,那支獵槍醒了,他笑了起來,他發現自己不再是獵槍了,他變成了碎末。
還有呢?
還有――還有――獵槍成了碎末,這是一把獵槍的夢,一種願望,死的願望,不願繼續存在的願望,實現了的願望。
還有呢?
還有――獵槍可以對自己説話了。
説些什麼?
――獵槍,再見。
173我給嗡嗡講過很多故事,嗡嗡愛聽我漫無邊際地為她講故事,故事是什麼完全無關緊要,我想,她愛聽我説話,她喜歡在耳畔有一個人的聲音在響着,尤其是在深夜裏。
174乏味的故事。
毫無價值的故事――不值一提。
就到此為止。
175永遠有一個故事,只有一個故事,故事,只要我講,它就存在,只要有故事,就不缺乏意義,意義本身就是故事的屬或內容或形式,你叫它什麼都可以,但你會叫它故事,那是一種語言,一種咒語,故事一開始就有一個要求,要求不斷講下去,只有一個要求,沒完沒了,故事只要開了頭,就得講下去,除非不開頭,故事才不會存在,要不,就得往下講,無法結束――要不,就不講,要不,就説――完了。
我想,我想,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講出一個故事,我就從開始講起,每一個故事都有我的願望,每一個故事都會複製一個我,其實只有一個複製的我就夠了,然後,故事就會自己複製自己。
這是我知道的故事,還有,還有很多故事我不知道,雖然它們都與我有關,我相信,它們存在,在我的記憶中。
在我的記憶中,所有的故事都是相互聯結在一起的,不能開始,此刻,不能開始,另一個時刻,仍不能開始――無法開始,不能開頭,一旦開頭,就不得了,就會涉及很多故事,每一個事物都有很多形式,都有很多故事,講哪一個都可以,但是,講出來的故事總是不準確的故事,因為還有更多的故事,是的,故事太多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