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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中三年十一月,檢校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山南東道節度使。德宗移幸梁州。興元元年二月,耽使行軍司馬樊澤奏事於行在,澤既覆命,方大宴諸將,有急牒至,言澤代耽為節度使,而召耽為工部尚書。耽得牒內懷中,宴飲不改容。及散,召樊澤,以詔授之曰:“詔以行軍為節度使,耽今即上路。”因告將吏使謁澤。牙將張獻甫曰:“天子巡幸山南,尚書使行軍奉表起居,而行軍敢自圖節鉞,潛奪尚書土地,此可謂事人不忠。軍中皆不伏,請殺樊澤。”耽曰:“公是何言歟!天子有命,即為節度使矣。耽今赴行在,便與公偕行。”即離鎮,以獻甫自隨,軍中乃安。尋以本官為東都留守、東畿汝南防禦使。
貞元二年,改檢校右僕、兼滑州刺史、義成軍節度使。是時淄青節度使李納雖去偽王號,外奉朝旨,而心常蓄併
之謀。納兵士數千人自行營歸,路由滑州,大將請城外館之。耽曰:“與人鄰道,奈何野處其兵?”命館之城內,淄青將士皆心服之。耽善
好獵,每出畋不過百騎,往往獵於李納之境。納聞之,大喜,心畏其度量,不敢異圖。九年,徵為右僕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耽好地理學,凡四夷之使及使四夷還者,必與之從容,訊其山川土地之終始。是以九州之夷險,百蠻之土俗,區分指畫,備究源。自吐蕃陷隴右積年,國家守於內地,舊時鎮戍,不可復知。耽乃畫隴右、山南圖,兼黃河經界遠近,聚其說為書十卷,表獻曰:臣聞楚左史倚相能讀《九丘》,晉司空裴秀創為六體;《九丘》乃成賦之古經,六體則為圖之新意。臣雖愚昧,夙嘗師範,累蒙拔擢,遂忝臺司。雖歷踐職任,誠多曠闕,而率土山川,不忘寤寐。其大圖外薄四海,內別九州,必藉
詳,乃可摹寫,見更纘集,續冀畢功。然而隴右一隅,久淪蕃寇,職方失其圖記,境土難以區分。輒扣課虛微,採掇輿議,畫《關中隴右及山南九州等圖》一軸。伏以洮、湟舊墟,連接監牧;甘、涼右地,控帶朔陲。岐路之偵候
通,軍鎮之備禦衝要,莫不匠意就實,依稀像真。如聖恩遣將護邊,新書授律,則靈、慶之設險在目,原、會之封略可知。諸州諸軍,須論裡數人額;諸山諸水,須言首尾源
。圖上不可備書,憑據必資記注,謹撰《別錄》六卷。又黃河為四瀆之宗,西戎乃群羌之帥,臣並研尋史牒,翦棄浮詞,罄所聞知,編為四卷,通錄都成十卷。文義鄙樸,伏增慚悚。
德宗覽之稱善,賜廄馬一匹、銀採百匹、銀瓶盤各一。
至十七年,又撰成《海內華夷圖》及《古今郡國縣道四夷述》四十卷,表獻之,曰:臣聞地以博厚載物,萬國棋佈;海以委輸環外,百蠻繡錯。中夏則五服、九州,殊俗則七戎、六狄,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昔毋丘出師,東銘不耐;甘英奉使,西抵條支;奄蔡乃大澤無涯,罽賓則懸度作險。或道理回遠,或名號改移,古來通儒,罕遍詳究。臣弱冠之歲,好聞方言,筮仕之辰,注意地理,究觀研考,垂三十年。絕域之比鄰,異蕃之習俗,梯山獻琛之路,乘舶來朝之人,鹹究竟其源,訪求其居處。闤闠之行賈,戎貊之遺老,莫不聽其言而掇其要。閭閻之瑣語,風謠之小說,亦收其是而芟其偽。
然殷、周以降,封略益明,承歷數者八家,渾區宇者五姓,聲教所及,惟唐為大。秦皇罷侯置守,長城起於臨洮;孝武卻地開邊,障限於雞鹿;東漢則哀牢請吏;西晉則裨離結轍;隋室列四郡於卑和海西,創三州於扶南江北,遼陽失律,因而棄之。高祖神堯皇帝誕膺天命,奄有四方。太宗繼明重熙,柔遠能邇,逾大磧通道,北至仙娥,於骨利幹置玄闕州。高宗嗣守丕績,克廣前烈,遣單車齎詔,西越蔥山,于波刺斯立疾陵府。中宗復配天之業,不失舊物。睿宗含先天之量,惟新永圖。玄宗以大孝清內,以無為理外,大宛驥錄,歲充內廄,與貳師之窮兵黷武,豈同年哉!肅宗掃平氛昆,潤澤生人。代宗剗除殘孽,彝倫攸敘。
伏惟皇帝陛下,以上聖之姿,當太平之運,敦信明義,履信包元,惠養黎蒸,懷柔遐裔。故瀘南貢麗水之金,漠北獻餘吾之馬,玄化洋溢,率士沾濡。
臣幼切磋於師友,長趨侍於軒墀,自揣孱愚,叨榮非據,鴻私莫答,夙夜兢惶。去興元元年,伏奉進止,令臣修撰國圖,旋即充使魏州、汴州,出鎮東洛、東都,間以眾務,不遂專門,績用尚虧,憂愧彌切。近乃力竭衰病,思殫所聞見,叢于丹青。謹令工人畫《海內華夷圖》一軸,廣三丈,從三丈三尺,率以一寸折成百里。別章甫左衽,奠高山大川。縮四極於纖縞,分百郡於作繢。宇宙雖廣,舒之不盈庭;舟車所通,覽之鹹在目。並撰《古今郡國縣道四夷述》四十卷,中國以《禹貢》為首,外夷以《班史》發源;郡縣紀其增減,蕃落敘其衰盛。前地理書以黔州屬酉陽,今則改入巴郡;前西戎志以安國為安息,今則改入康居。凡諸疏舛,悉從釐正。隴西、十地,播棄於永初之中;遼東、樂,陷屈於建安之際。曹公棄陘北,晉氏遷江南,緣邊累經侵盜,故墟
致堙毀。舊史撰錄,十得二三,今書搜補,所獲太半。《周禮職方》,以淄、時為幽州之浸,以華山為荊河之鎮,既有乖於《禹貢》,又不出於淹中,多聞闕疑,詎敢編次。其古郡國題以墨,今州縣題以硃,今古殊文,執習簡易。臣學謝小成,才非博物。伏波之聚米,開示眾軍;酇侯之圖書,方知厄
。企慕前哲,嘗所寄心,輒罄庸陋,多慚紕繆。
優詔答之,賜錦彩二百匹、袍段六、錦帳二、銀瓶盤各一、銀榼二、馬一匹,進封魏國公。
順宗即位,檢校司空,守左僕,知政事如故。時王叔文用事,政出群小,耽惡其亂政,屢移病乞骸,不許。耽
長者,不喜臧否人物。自居相位,凡十三年,雖不能以安危大計啟沃於人主,而常以檢身厲行以律人。每自朝歸第,接對賓客,終
無倦。至於家人近習,未嘗見其喜慍之
,古之淳德君子,何以加焉!
永貞元年十月卒,時年七十六。廢朝四,冊贈太傅,諡曰元靖。
姜公輔,不知何許人。登進士第,為校書郎。應制策科高等,授左拾遺,召入翰林為學士。歲滿當改官,公輔上書自陳,以母老家貧,以府掾俸給稍優,乃求兼京兆尹戶曹參軍,特承恩顧。才高有器識,每對見言事,德宗多從之。
建中四年十月,涇師犯闕。德宗蒼黃自苑北便門出幸,公輔馬前諫曰:“硃泚嘗為涇原帥,得士心。昨以硃滔叛,坐奪兵權,泚常憂憤不得志。不如使人捕之,使陪鑾駕,忽群兇立之,必貽國患。臣頃曾陳奏,陛下苟不能坦懷待之,則殺之,養獸自貽其患,悔且無益。”德宗曰:“已無及矣!”從幸至奉天,拜諫議大夫,俄以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從幸山南,車駕至城固縣,唐安公主薨。上之長女,昭德皇后所生,聰
仁孝,上所鍾愛。初,詔尚韋宥,未克禮會而遇播遷;及薨,上悲悼尤甚,詔所司厚其葬禮。公輔諫曰:“非久克復京城,公主必須歸葬,今於行路,且宜儉薄,以濟軍士。”德宗怒,謂翰林學士陸贄曰:“唐安夭亡,不
於此為塋壠,宜令造一磚塔安置,功費甚微,不合關宰相論列。姜公輔忽進表章,都無道理,但
指朕過失,擬自取名。朕比擢拔為腹心,乃負朕如此!”贄對曰:“公輔官是諫議,職居宰衡,獻替固其職分。本立輔臣,置之左右,朝夕納誨,意在防微,微而弼之,乃其所也。陛下以造塔役費微小,非宰相所論之事。但問理之是非,豈論事之大小!若造塔為是,役雖大而作之何傷!若造塔為非,費雖小而言者何罪!”帝又曰:“卿未會朕意。朕以公輔才行,共宰相都不相當,在奉天時已
罷免,後因公輔辭退,朕已面許。尋屬懷光背叛,遂且因循,容至山南。公輔知朕擬改官,所以固論造塔,賣直取名。據此用心,豈是良善!朕所惆悵者,只緣如此。”贄再三救護,帝怒不已,乃罷為左庶子。尋丁母憂,服闕,授右庶子,久之不遷。
洎陸贄知政事,以有翰林之舊,數告贄求官。贄密謂公輔曰:“予嘗見郴州竇相,言為公奏擬數矣,上旨不允,有怒公之言。”公輔恐懼,上疏乞罷官為道士,久之未報。後又廷奏,德宗問其故,公輔不敢洩贄,便以參言為對。帝怒,貶公輔為泉州別駕,又遣中使齎詔責竇參。順宗即位,起為吉州刺史,尋卒。憲宗朝,贈禮部尚書。
史臣曰:賈魏公以溫克長者,致位丞相,拒獻甫之請,畋李納之郊,則器略可知矣!韋郢公慷慨節義,困於讒,命矣夫!趙丞相區分檢裁,求為雅士,以爭權而陷陸贄,則前時以德報怨,其可信乎!公輔一言悟主,驟及臺司;一言不合,禮遽疏薄,則加膝墜泉之間,君道可知矣!
贊曰:元靖訏謨,真謂純儒。手調鼎飪,心運地圖。姜躁趙險,並躍天衢。哀哉韋公,終困讒夫。
部分譯文韋倫是開元、天寶年間朔方節度使韋光乘之子。年輕時以祖蔭積官被授予藍田縣尉之職。因為擔任吏職勤懇認真,楊國忠命他暫署鑄錢內作使判官。楊國忠恃寵專權,又希求名聲,大多徵召各州縣農民,讓他們鑄錢,農民既不是本行當的工匠,被差遣他們的人著服役,多數遭受鞭打責罰,人人都過不下去。韋倫對楊國忠說:“鑄錢須得本行當的手藝人,如今
著一般農民幹這種活,特別費力卻沒有效果,人們還會生出議論。請公開在市面上以優價招募懂得這種手藝的人幹這活。”從此被強派來服役的人減少了,鑄的錢數卻增加了。天寶末年,皇宮內土木營造的工程一天都沒有停止過,那些營造的工頭、官員狼狽為
,韋倫便親自監督視察,節省許多錢使耗費減少了一半。改任大理寺評事。
當時正值安祿山謀反,皇上的車駕去蜀州,封韋倫為監察御史、劍南節度行軍司馬,兼充置頓使判官,隨後又改任屯田員外郎兼侍御史。這時內監和軍相繼到達蜀州,他們到處侵害地方,人們都說難以治理他們。韋倫帶頭以清廉簡樸影響他們,蜀州地區都仰賴他而得到治理。但韋倫竟遭到太監的讒言誹謗,被貶職為衡州司戶。適值京都、河南都陷落於賊軍之手,漕運的水路被阻斷了,度支使第五琦推薦韋倫有治理地方的才能,朝廷授予韋倫商州刺史之職,並充任荊襄等道租庸使。正遇襄州的偏將康楚元、張嘉延聚合部眾叛亂,兇暴的黨徒達一萬多人,自稱為東楚義王,襄州刺史王政棄城逃走。張嘉延又向南進軍攻破江陵,漢水、沔水的糧食運輸被阻斷,朝廷缺糧。韋倫便調動軍隊駐紮在鄧州邊界,賊軍有來投降的必定給優厚的接待。幾天以後,康楚元的部眾就比較鬆懈了,韋倫進軍對賊黨進行攻擊,活捉康楚元獻給朝廷,其餘的部眾全部逃散,這次行動共收取租庸錢物將近二百萬貫,並無遺漏。荊州、襄州二州平定。皇上下詔授予崔光遠襄州節度使,徵召韋倫為衛尉卿。十天以後,韋倫又以本職兼任寧州刺史、招討處置使等,隨即又兼任隴州刺史。
乾元三年(760),襄州大將張瑾殺害節度使史歲羽作亂,朝廷即任命韋倫為襄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及山南東道、襄州、鄧州等十州的節度使。當時李輔國掌權執政,節度使的任命都出自他的門下。韋倫既然是被朝廷公開任用的,私下裡又不拜見李輔國,因而韋倫接受任命還沒有上路,又被改任為秦州刺史,兼任御史中丞及秦州防禦使。當時吐蕃族、項族年年入侵,邊防的將士疲於奔命尚且來不及。韋倫到達秦州以後,多次和敵人作戰,因為兵少又缺乏後援,以致多次失敗,接連被貶為巴州長史、思州務川縣尉。
代宗即位之後,起用韋倫為忠州刺史,又歷任台州、饒州二州刺史。因為太監呂太一在嶺南假傳皇上的詔命作亂,朝廷任命韋倫為韶州刺史,兼任御史中丞和韶州、連州、郴州三個州的都團練使。後來呂太一以賄賂實行反間計,韋倫被貶為信州司馬、虔州司戶、隋州司戶、隋州司馬。後來被赦免,在洪州旅居十多年。
德宗即位,要挑選一個能夠出使極遠地域的人,召回韋倫,拜他為太常寺少卿兼御史中丞,持節旄充任通好吐蕃的使臣。韋倫到達吐蕃,首先宣示皇帝的恩寵,其次敘說國家的威力,以及德政遠揚的情況,吐蕃人非常高興,國王獻上當地特產。出使回朝,升任太常寺卿兼御史大夫,加授銀青光祿大夫。後來再次入吐蕃,奉命出使的情況既使皇上滿意,又使西蕃尊敬佩服。韋倫曾就朝廷的得失多次上疏談及。然而韋倫又被宰相盧杞所厭惡,改任太子少保,積官加授為開府儀同三司。涇州軍隊作亂時,皇上來到奉天。等到盧杞、白志貞、趙贊等人貶官降職,關播被罷免宰相而擔任刑部尚書時,韋倫在朝堂上嗚咽著說:“當宰相的不能輔佐朝廷以使其和諧,向皇上開誠佈公地進行忠告,使國家落到這個地步!還要當尚書,天下怎能治理得好呢!”聽到這話的人對他又尊敬又畏懼。跟隨皇上到梁州,返回京師以後,皇上又想提升、任用盧杞為饒州刺史。韋倫又奉上表章,懇切地提出不可任用盧杞,深為忠良正直的人士所稱讚、歎賞。因為已經年過七十,韋倫上表請求辭官,朝廷改任他為太子少師讓他離任,封他為郢國公。當時李楚琳以僕兼任衛尉卿,李忠誠以尚書兼任少府監。韋倫上奏說:“李楚琳兇橫悖逆,李忠誠是個胡人醜類,不應當擔任重要的官職。”又上表請求設置義倉以預防水旱災荒,選擇賢良的官員在皇上身邊任職;又說吐蕃必然不守信義諾言,必須特別進行防備,不可輕視他們。皇上總是很友善地對待他。韋倫在家中孝順友愛,以慈愛地撫育弟弟、侄兒著稱。貞元十四年(798)十二月去世。時年八十三歲。朝廷追贈他為揚州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