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二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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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滅了竇建德後,世南被授為秦府參軍,不久轉任記室參軍,授弘文館學士,與房玄齡共同掌管詔告文翰。太宗曾令世南寫《列女傳》用來裝屏風,當時沒有底本,世南默記刻寫它沒有錯一個字。太宗正式封為太子後,升任世南為太子中舍人。到太宗即位,世南轉任著作郎,兼弘文館學士。當時世南年已衰老,上表請求辭官,太宗下詔不許他辭官,升任他為太子右庶子,世南堅決推辭不受職,被授任為秘書少監。世南上《聖德論》,文字多無記載。貞觀七年(633),世南轉任秘書監,賜爵永興縣子。太宗器重他的博識,常常在處理軍政大事的間隙,召世南在一起談經論史。世南雖然容貌柔弱得像是受不了衣衫,但志卻剛烈,每每談到古時先代帝王為政的得失,必定誠心以正言相勸誡,對當時的政事多所補益。太宗曾對侍臣說“:朕借閒暇的時間與世南商討古今政事,有一個字的差錯,未嘗不惆悵惱恨,他懇切誠摯到這種程度,朕用他用得好啊。群臣都像世南這樣,天下還愁有什麼不能治理。”貞觀八年(634),隴右山崩,大蛇多次出現,山東及江淮多次遭大水。太宗以這事問世南,世南迴答說:“秋時梁山崩,晉侯召伯宗問這件事,伯宗回答說‘:國家主宰山川,所以山崩川竭,君王因此不奏樂,穿素服,乘坐沒有花紋的車、撤去音樂、出宮住宿、太祝陳獻幣用來祭祀神靈。’梁山,屬晉國主宰,晉侯聽從了伯宗的話,所以沒有受到危害。漢文帝元年(前179),齊、楚一帶二十九座山同一天崩裂,洪水大肆氾濫,漢文帝命令郡國不要來進貢,對天下廣施恩惠,遠近歡樂和諧,也沒有成災。後漢靈帝時,青蛇出現在御座上。晉惠帝時,大蛇長三百步,出現在齊地,經過市區進入朝廷。蛇應當在草野之中,但它進入市區朝廷,所以可以認為是怪異的。如今蛇在山澤出現,深山大澤自然有龍蛇,也不足為怪。再說山東多雨,雖然合乎常規,然而陰雨連綿過久,恐怕有冤獄,應當審斷關押的囚犯,或許可以符合天意。況且妖不能制服道德,只有遵循道德可以削減突發的事故。”太宗認為他說得對,因此派使者救濟饑民,審理官司辨斷冤案,多有赦免寬恕。

後來有一顆彗星出現於虛、危宿之間,經過氏宿,一百多天才消失。太宗對群臣說:“天上出現彗星,是什麼妖呢?”世南說:“過去齊景公時有彗星出現,景公問晏嬰,晏嬰回答說‘:鑿池沼怕它不深,興建臺榭怕它不高,施用刑罰怕刑罰不重,因此天上出現彗星來警誡您。’景公害怕而遵循道德,過了十六天彗星消失了。我聽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果不遵循道德義理,即使獲得麟鳳,終究是於事無補,但政事沒有過失,即使有災星,也於時無損。希望陛下不要因功高而自以為了不起,不要因太平久了而驕傲鬆懈,始終如一,即使出現彗星,也不足為它憂慮。”太宗神情嚴肅地對他說:“我治理國家,確實沒有齊景公那樣的過失。但我才二十歲就發動義兵,二十四歲平定天下,不到三十歲就居於帝位,自認為夏、商、周以來,治理亂世的君主,沒有人達到這樣的。再拿薛舉的驍勇,宋金剛的兇猛,竇建德橫跨河北,王世充佔據洛陽來說,在那個時候,夠得上是勁敵,都被我擒獲。到遭逢家難,又決定安定社稷,於是登上帝位,降服北方的異族,我頗有些自傲的意向,以此輕視天下之士,這是我的罪過。上天出現變故,確實是為這嗎?秦始皇平定六國,隋煬帝富達四海,驕奢逸,一個早上就滅亡了,我又怎麼能夠自驕呢?想到這裡,不覺由此警惕震驚。”四月,康國獻來獅子,太宗詔令世南為之做賦,在東觀編撰,文字多無記載。

後來高祖去世,太宗詔令高祖的墳墓依照漢長陵的先例,務必要隆重豐厚,安葬期限已經迫近,建築工程繁勞艱難。世南上密封的奏章規勸說:“我聽說古代聖明的帝王所以薄葬的,並不是不想要高貴光耀、準備珍寶物器來厚葬自己的親人。可是認真想一想,高墳厚壠,珍物齊備,這恰恰會成為親人的累贅,而不是孝。因此深思遠慮,安於菲薄,是為長久萬代考慮,割捨人之常情而決定的。從前漢成帝造延、昌二陵,制度非常優厚,工程費用很多。諫議大夫劉向上書,他的話深刻懇切,都合乎事理,上書大致是說:‘孝文帝在霸陵,悽愴悲懷,看著群臣說:“啊!以北山做棺槨,把麻絮斬斷排列塗漆在它的間隙裡,難道還可以動它嗎?”張釋之走上前說:“假若墓中有可貪慾的東西,即使用銅鐵鑄南山也有縫隙,假若墓中沒有可貪慾的東西,即使沒有石槨,又有什麼愁的呢!”死去的人沒有終極,然而國家有廢興,釋之所說的話是為長久打算。孝文帝領悟了其中的意思,於是對漢成帝施行薄葬。’再說漢朝的制度,君主在位,把天下的賦稅分為三份,拿一份納入帝王的墳墓。武帝經歷的年代長久,等到入葬時,陵墓中不能再容納物品,霍光不識大體,奢侈過度。那以後到更始戰敗,赤眉賊入長安,毀壞漢武帝陵墓茂陵,掠取寶物,還拿不完。無故搜刮百姓,被強盜取用,是很沒有意義的。魏文帝在首陽東建壽陵,做關於喪葬的文告,文告大致是說‘:過去喪葬在壽陵,依山造成墓的形體,沒有封樹,沒有建寢殿園邑,造棺槨足以藏遺骨,做衣服足以裹朽。我營造這不食之地,想使更易朝代之後,不知道它的位置,不藏金銀銅鐵,一律用瓦器。從古到今,沒有不亡的國家,沒有不掘的墳墓,以至於燒取玉匣金縷,骸骨一起燒盡,還不痛心嗎?如果違背詔令妄有改變,我在地下被斬戮屍體,死了一次再死一次,不忠不孝,使鬼魂知道,將不賜福給你。這作為永久的制度,藏在宗廟中。’魏文帝的這個制度,可以說是通達事理啊。

“假如陛下的德行只是如同秦漢的君主,臣就閉口而已,不敢有什麼話說。我恭敬地看到陛下聖德高遠,堯、舜還有所不及,卻屈身與秦漢的君主一樣奢霍無度,捨棄堯、舜、殷、周的節儉,這是我所尤其發愁的。現在建造丘壠像這個樣子,它裡面即使不藏珍寶也是無益的。萬代之後,只要看見高墳大墓,人們難道認為裡面沒有金玉嗎?我的愚慮,認為漢文帝的霸陵,既然依著山勢,即使不起墳,也自然高顯。現在所卜測的墓址,地勢接近平坦,不能不修起來,應當依照《白虎通》所列舉的周代法制,造三仞高的墳,建築墳墓的制度,事事減少,墓建成之,刻石碑立在陵墓旁,明確陵墓大小高低的標準,隨葬器物,都用瓦木,合乎禮節儀式,一律不準用金銀銅鐵。讓萬代子孫,一起都遵守奉行,一起全部藏在宗廟裡,難道不好嗎?況且臣下除去喪服為三十六天,已經依照霸陵的制度,現在修墳壠,又依照長陵為標準,恐怕不適宜。我恭敬地願陛下深覽古今,為長久考慮。臣的赤子之心,只願萬歲之後,神道長安,陛下的孝名,傳揚天下沒有盡頭而已。”書奏沒有得到回答,世南又上奏疏說“:漢家即位之初,就營造陵墓,近的十多年,遠的五十年,才開始建成,現在用幾個月的時間而建造幾十年規模的陵墓,這對於人力也已經勞乏了。再說漢家大郡五十萬戶,眼前的人數不及過去,而工程卻與它相等,這是導致我疑慮的原因。”當時公卿又上奏請求太宗遵守遺詔,務必要節儉,因此太宗把這事付主管的人詳議,於是殯葬制度很有減省。

太宗後來頗好狩獵,世南上疏規勸說“:我聽說秋天打獵,冬天打獵,這是通常的制度;鷹放禽,都有從前的告誡。我想,陛下用處理政事的餘暇,依自然的規律去殺伐,準備親自拋棄朝中用的障扇,親自駕馭虎皮裝飾的車,搗盡猛獸的窟,取盡山林水澤間的良材。削平兇殘剪除暴,以此保衛百姓,收集皮革攏取羽,用來充當武器,舉旗頒賜出獵所得,遵照前古的儀式。然而黃屋之尊,金輿之貴,是八方所敬慕的德行,萬國關聯的中心,先使道路清淨再出行,還要提防傾覆之禍,這樣看重謹慎、防微杜漸,是為了社稷。因此馬卿直言規勸在前,張昭爭論變在後,臣確實低微卑賤,怎敢忘這個道理?況且所死的鳥獸已經很多了,頒賜所獲的獵物,皇恩也廣大啊。願陛下按時停止出獵,姑且掩藏長戟,不拒絕草野小民的請求,俯納細小的水,赤身徒手搏鬥的人,任他們在自己身邊,就會成為遺留後世君王的典範,永光萬代。”其中犯顏直諫的話,多是這一類。太宗因此更加親近、禮待世南。太宗曾經稱讚世南有五絕: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學,四曰文辭,五曰書翰。

貞觀十二年(638),世南又上表請求辭官歸居,太宗格外開恩應許他,仍授銀青光祿大夫、弘文館學士,祿賜、防門合併同京官職事。不久世南去世,時年八十一歲。太宗在別室為他舉哀,哭得非常悲慟。賜給棺木,讓他陪葬在昭陵,贈禮部尚書,賜諡號文懿。下手令給魏王泰說“:虞世南對於我,像是一個人,糾正帝王的過失,沒有一天有片刻的忘記,確實是當代名臣,人倫的準則,我有小的過失,世南必定犯顏直諫。現在他已亡故,石渠、東觀之中,再也沒有這樣的人了。悲痛、惋惜怎麼可以說啊!”不久,太宗為他做詩一篇,追述往古興亡之道,接著嘆說:“鍾子期死,伯牙不再鼓琴。朕的這篇詩,將拿給誰看呢?”於是命令起居郎褚遂良拿詩到世南的靈帳邊讀完後焚燒,希望世南的神靈知道悟。幾年後,太宗夜裡夢見世南,像平時活著一樣。第二天,太宗下令說:“禮部尚書、永興文懿公虞世南,德行淳樸完備,文章是辭賦的宗師,早晚盡心,志在忠益。忽然去世,轉眼過了幾年。昨因夜夢,忽見其人,並且進諫直言,有如平生之。追懷他留下的美德,很增悲嘆,應當供給冥錢,申明朕的思舊之情,可在他家設五百僧齋,併為他造天尊像一座。”又命令在凌煙閣上畫虞世南的肖像。世南有文集三十卷,太宗令褚亮為集做序。

世南的兒子虞昶,官至工部侍郎。

李百藥字重規,定州安平人,是隋朝內史令、安平公李德林的兒子。因生來體弱多病,祖母趙氏因此給他取名百藥。百藥七歲懂得做文章。

父親的朋友齊中書舍人陸父、馬元熙曾到李德林家中聚宴,讀徐陵的文章,說“:收穫完了成周的粟子,將要收穫琅笽的稻穀。”都不知道說的什麼事。百藥當時侍立在旁邊,走上前說:“在傳上說‘禹阝人藉稻’,杜預註解說‘禹阝國在琅笽開陽’。”陸父等人到非常驚奇。

開皇初年(581),百藥被授封為東宮通事舍人,調任太子舍人,兼東宮學士。有的人嫉妒他的才能而毀謗他,百藥就託病辭去官職離開了東宮。開皇十九年(599),進入仁壽宮,隋文帝命百藥承襲父爵。左僕楊素、吏部尚書牛弘很賞識他的才華,被推薦為禮部員外郎,皇太子楊勇又重新召他為東宮學士。詔令他修訂《五禮》,制定刑律法令,撰《陰陽書》。尚書省的奏議文表,大多是百藥所撰寫的。當時隋煬帝出鎮揚州府,曾經徵召過百藥,百藥託病不應他的徵召,隋煬帝大怒,到他即位,就把李百藥貶為桂州司馬。那以後,廢州設郡,百藥因此就解職還鄉了。

大業五年(609),李百藥被授為魯郡臨泗府步兵校尉。大業九年(613),擔任防守會稽的職務。不久被授為建安郡丞,赴任途中走到烏程縣,適逢江都發動叛亂,被捲入沈法興部下,暫任一個小官。恰好遇到沈法興被李子通打敗,李子通又令李百藥為中書侍郎、國子祭酒。到杜伏威攻滅李子通,又任用李百藥為行臺考功郎中。有人暗地誣陷百藥,杜伏威把他囚起來了,百藥撰寫了《省躬賦》用來表達自己的情懷,杜伏威也知道他沒有罪,就令他復職。

杜伏威已經佔據了江南,唐高祖派使者招撫他,百藥勸杜伏威進京接受招撫,伏威答應了,派他的行臺僕輔公礻石與百藥留守,就到京師長安去。等到渡江到丹陽,心中狐疑而中途後悔,準備加害百藥,於是送石灰酒給百藥飲,百藥因此大洩而舊病都由此而去掉了。伏威知道百藥沒死,於是寫信給輔公礻石命令他殺死百藥,依靠杜伏威養子王雄誕的保護才得幸免。輔公礻石起兵反唐,又任百藥吏部侍郎。有人在唐高祖面前誣陷百藥,說百藥開始勸杜伏威降唐,又與輔公礻石一起反唐。唐高祖非常震怒。到輔公礻石被平定,查得杜伏威令輔公礻石害百藥的書信,唐高祖怒意稍息,於是將百藥發配放到涇州。

唐太宗看重李百藥的才名,貞觀元年(627),李百藥被太宗召回長安拜為中書舍人,賜爵安平縣男。受詔修定《五禮》和刑律法令,編撰《北齊書》。貞觀二年(628),任命百藥為禮部侍郎。

朝廷議論準備分封諸侯,百藥上《封建論》說:“臣聽說治理國家保佑人民,是君王永恆的職責;尊敬君主使朝廷安定,是人情的本道義。考慮治國安邦的規劃,用來弘揚永世的基業,是萬古不變的規矩,儘管有各種各樣的謀慮,但都是為同一個目的。然而天命歷數有長短的差別,帝王之邦、大夫之家有治和亂的不同,縱觀典籍上的記載,論述這些是夠詳盡的了。都說周朝超過了它的歷數,秦朝沒有達到應有的期限,存亡的道理,在於周朝採用封國制,秦朝推行郡縣制。周朝從夏朝、商朝的長久得到借鑑,遵循黃帝、唐堯建國的榜樣,使諸侯如磐石拱城,朝廷從本上得到鞏固,雖然國政荒廢,由於枝與幹互相扶持,所以使得叛逆現象沒有發生,宗廟祭祀沒有斷絕。秦朝背離了師法古人的訓戒,拋棄了先王的法則,跨越華山恃仗險要,廢除王侯設置郡守,子弟沒有尺土的封地,百姓缺乏共同平安的憂患,所以一人在大澤鄉發出反秦號召,秦朝的七廟就被毀斷絕了祭祀。

“臣認為自古皇帝君王,坐位天下,沒有不是受命於上天,揚名於皇帝註冊的,建國遇到興王的氣數,遭難接著開啟聖明的時代。雖然魏武帝出身於宦官養子之家,漢高祖出身於押運役徒的小吏,不是他們有稱帝的非分想法,就是想推也推不掉啊。假如獄訟不歸,華已完,即使像堯帝一樣光照四方,像舜帝一樣上齊月五星,不是誠心讓位,就是想守也守不住啊。憑著唐堯、虞舜的聖德,尚且不能使他們的後人昌盛。從這可以看出帝位長短,肯定在於天時,國政的盛衰,與人的活動有關。昌盛的周朝占卜可傳三十代、可傳七百年,雖然相率淪喪到極點,而文王武王傳下的帝位依然存在,這說明長久的國運,已是在極早之前就事先確定了。以至於周昭王南巡不返,周平王躲避犬戎東遷,國家危機如線,國都附近不得安寧,這是衰敗的過程,牽連到分封諸侯。殘暴的秦朝國運短暫,多次遭到厄運。受命於天的秦始皇,德行比不上夏禹、商湯;繼承皇位的秦二世,才幹比不上禹的兒子啟、武王的兒子誦。假使李斯、王倌等人大大開拓了四方的領土;將閭、子嬰等人都建立起千乘之國,難道就能阻擋君主的突然興起,改變帝王的本來命運嗎?

“然而得失成敗,各有原因。而記載評述的人,多守常規,在情上沒有不忘記古今的差異,在道理上不明白治世亂世的風氣厚薄不同,在百王的末世,實行夏商周的治國辦法。天下王畿以外的地方,都封給諸侯;天子與諸侯的領土之間,都是卿大夫的封邑。這是用上古結繩記事的一套在虞、夏朝代推行,用上古穿不同顏服裝為刑的法規來治理漢、魏,法紀與政綱已經紊亂,確實可以知道。刻舟求劍,沒有見過能達到目的的;膠柱鼓瑟,只會增加更多的惑。只知道有人想圖謀帝位,會害怕霸王的軍隊;國家將亡,再沒有周圍諸侯的援救。不明白秦二世在望夷被殺,沒有超過後羿、寒浞的災難;高貴鄉公曹髦被司馬昭所殺,難道與申國、繒國的滅亡有什麼不同。是君主自己察昏亂,轉危為安,本不是守宰公侯等人,能造成興亡。況且數世以後,王室漸漸衰弱,分封時當作屏障的諸侯,轉化成仇敵。大夫之家習俗不同,諸侯之國政事各異,強的欺凌弱的,人多的侵犯人少的,這裡那裡都是戰場,戰事益增多。狐駘的一場戰爭,使婦女都梳上守喪的髮髻,回師崤山的軍隊,連一隻車輪也沒回營。這只是略微舉個例子,其餘的事數也數不清。陸士衡才小心地說‘:繼承王位的人放棄一統天下,兇狠的諸侯佔有自己領地,天下安樂,以治待亂。’這種說法是多麼的荒謬啊!而設置官吏分清職責,任用賢人能人,對依法辦事的人才,委派他們承擔治理的任務,分赴郡縣,哪個朝代缺乏這樣的人才。結果使得大地呈現豐收,上天賜降吉祥,百姓稱官為父母,政事清明得如同神在治理。曹元首還得意地說‘:與人共享歡樂的人,別人一定會以他的憂患為自己的憂患;與人同享安樂的人,別人一定會拯救他的危難。’哪裡能容忍分封為諸侯,才與君王同安共危;任命為州縣的長官,就不與君王同憂共樂呢?這種說法多麼錯誤啊!

“分封諸侯建立國家,憑藉門第的資歷,忘掉了先輩創業的艱難,輕視自然造化的高貴,沒有不世世代代更加糜殘暴、驕矜奢侈的。從建造離宮別館,高聳入雲,到有時肆意地使用刑罰,有時邀請其他諸侯共同樂。陳靈公君臣間互相違背禮儀,都遭到徵舒的侮辱;衛宣公父子陷於禽獸之行,宣公之子壽、朔終遭殺害。還說為自己謀求治世,難道就是像這樣的嗎?內外的群官,由朝廷選任,從世族與平民中挑選,明鏡般地考察他們,任職多年而有勞績就提升官階,考核政績明確職務的升降。盼求進取事情迫切,經受磨難情深切,有的甚至當官的收入不進私人包,和子不到官府中來。能頒佈條律的刺史,吃飯不生火;朝廷任命的地方大臣,穿衣打補釘。南陽的太守,破布裹在身上當衣裳;萊蕪的縣長,盛飯的瓦甑上積滿了灰塵。說他們做官就是為了貪圖利益,完全說錯了。總而言之,爵位不是世代相傳,啟用聖能的路才寬廣;國家沒有穩定的君主,籠絡百姓的情不牢固。這個道理不論智士愚人都能懂得,哪裡會惑呢?至於像滅國殺君,違犯常規綱紀,秋時期二百年來,幾乎沒有安寧的年頭。次睢的諸侯相同,就用曾阝子祭祀睢水之神;魯國的道路平坦,常舉行諸侯間亂的衣裳之會。就是西漢哀帝、平帝之際,東漢桓帝、靈帝之時,下屬的官吏亂殘暴,也不會到這種程度。為政的道理,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

“皇帝您掌握綱紀統治天下,承受天命啟迪聖智。拯救億萬百姓於水火之中,掃蕩妖氣在環宇之內。創建基業傳於後世,功德可與天地相匹配。發號施令,都是極萬物之妙的言辭。帝心最為明察,總是懷念古時,準備恢復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和分封諸侯的舊制,以親族為諸侯建立眾多的邦國。我個人認為漢、魏以來,分封諸侯帶來的禍害沒有消去,堯、舜已去,絕對公正的道路已經改變。況且晉氏失去控制後,天下分崩離析;北魏乘機立國,漢族與夷人雜居在一起。加上關河阻攔,江南遠隔,學文的人學合縱連橫的本領,習武的人都是比武打仗的心事,盡是狡猾詐的階梯,更加助長輕薄的風氣。隋文帝在位,憑藉外戚的勢力。駕馭群臣,靠的是無比的猜忌和權術;坐著時世就向前推移,不是戰勝敵人的功績。在位超過二十四年,百姓沒有見到德政。到了隋煬帝即位,世道更為兇亂,身邊的各種人才,一時喪失將盡,縱使上天派來神明英武的人,來削平暴亂,戰事不能停息,勞碌得不到休養。

“自陛下謹遵父命,繼承帝位,心情深切盼望天下大治,綜合考察前代君王。雖最高的道德沒有具體的標誌,但言辭圖象所記載的,大略描述了它的輪廓,您實在差不多達到了至德的程度。深深地愛下敬上,勞碌而不厭倦,這是大舜的孝行。向宦官詢問父母的健康,親自品嚐皇帝的飲食,這是文王的德行。每當刑部議罪,尚書上奏案件,大案小案必定察明,冤枉之處一概糾正,廢除斷去腳趾的刑罰,更改死刑,仁義之心見人遭禍有所不忍,在暗中和明處都體現出來,這像大禹見了罪人而哭泣。對於嚴厲的直諫,虛心接受採納,對陋遲鈍人的意見不輕視,對於割草打柴人的意見不拋棄,這是堯帝徵求意見的作風。獎勵儒學,鼓勵學子,已經選拔通經術的人為高官,還將提升大儒至卿相,這是聖人善於誘導的行為。群臣因皇宮中悶熱溼,陛下睡覺吃飯都不舒服,請求陛下遷到高明亮的地方,建造一座小閣。由於愛惜家人的財產,最終拒絕了群臣的請求。不躲避溫熱的侵襲,在低矮簡陋的宮室安居。去年災荒欠收,天下鬧起饑荒,戰亂剛剛過去,糧倉沒有積儲。聖上心懷憐憫,盡力給予賑救。使得沒有一個人離失所。尚且吃野菜,廢音樂,談話滿臉悲傷,容貌見瘦弱。周公旦為不通的語言輾轉相譯而高興,夏禹為邊遠民族秩序井然而自豪。陛下每當四夷誠心歸附,萬里之內盡依明主,還進也反省退也反省,聚會神地思考,生怕白白地勞累國中,來使遠方服事,不希求傳萬古的英名,來完成一時的實跡。心裡懸掛著憂勞,行跡斷絕了遊樂,每天早晨上朝,處理事務從不到疲倦。智慧遍及萬物,大道利於天下。退朝以後,召進名臣,討論是非,肝膽相照,一談到政事,再沒有不同意見。才到太陽偏西,詔命有才學的人,賜給清閒,圍繞典籍高談闊論,穿作文詠詩及玄妙的談論,到二更時分還不知疲倦,半夜還不去就寢。這四種做法,獨自超過了以往,這實在是有百姓以來,一人而已。弘揚這種風俗教化,向四方顯示,確實可以在一月之間,包羅天地。然而淳厚質樸之風還受到阻礙,虛浮欺詐之風還未改變,這是由於積習長久,難以一下更新。請陛下等到用樸質代替雕飾,用樸實代替文采,擱置刑罰的教化一施行,登泰山行封禪之禮已經結束,然後再擬定治理土地的規章,討論高山大河的封賞,時間也不算晚啊!《易經》說道:‘天地的變化,都是隨著時間而消長,更何況是人事的變化呢?’這話說得真美啊。”太宗最終接受了他的意見。

貞觀四年(630),授予他太子右庶子的官職。貞觀五年(631),與左庶子于志寧、中允孔穎達、舍人陸敦信在弘教殿陪伴太子、講論經書。當時太子學習五典三墳很用心,然而閒散下來,過度地遊戲玩樂。李百藥做《讚道賦》來勸告太子,然而太子最終還是因不醒悟而被廢去。貞觀十年(636),因他完成了《北齊書》的撰寫,加封散騎常侍,履行太子左庶子的職責,賜給他絹綢四百段。不久授予他宗正卿。貞觀十一年(637),因他完成了《五禮》的撰寫及“律令”的修定,晉升為子爵。過了幾年,李百藥因年老堅決請求辭官退休,太宗同意了。貞觀二十二年(公元646)去世,年八十四歲,死後封號為康。

李百藥是名臣的後代,繼承了父輩的才德品行,四海名,沒有不推崇景仰他的。文辭深沉,尤其擅長五言詩,就是砍柴童子放牛娃,也會誦讀他的詩。情喜歡扶植年輕人,提攜鼓勵從不厭倦。所得的俸祿,大多散發給親族。又保持天超過了一般的人,早年辦父母喪事回到家鄉,赤著腳穿著單衣,行數千裡,守孝多年,容貌憔悴,被當時人所稱讚。等到辭官告老,欣然自得其樂。挖水池築假山,著文飲酒,談論鑑賞,來抒發平生的志向,有文集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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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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