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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頭大剌剌道:“他急不急的,關我事。”程宗揚道:“恐怕還真關你老人家
股的事。如果耽誤了我們辦事,雲執事一怒之下,往你主子那兒告一狀。嘿嘿…”朱老頭臉上變
,小心說道:“不會吧?雲執事可是個厚道人啊。”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肩,安
道:“放心吧。他厚道,我不厚道。嚮導的錢我還出了一半呢。一天二十個銀銖,你怎麼不去搶呢?”朱老頭苦著臉道:“我不就是想多走兩天,多掙點兒錢當棺材本嗎?”
“這會兒說實話了?”程宗揚道:“我就看著你這老傢伙不老實,帶著我們在山裡瞎轉呢。一句話,明天到不了白夷族,你的棺材本兒就可以省了,咱們直接刨個坑,把你一埋,要什麼棺材。”
“要去白夷族還不簡單?”朱老頭突然間振作神,快跑幾步竄上驢背,扯開喉嚨喊道:“快跑啊!過蛟了!”眾人沿著一條幹涸的山澗行走,腳邊只有一股涓涓細
。朱老頭突然來這一嗓子,大夥兒都是一驚。程宗揚正要開罵。
卻見清澈的溪水像混了泥沙一樣,突然變得渾濁,緊接著,一陣悶雷般的聲音從上游傳來。眾人立刻反應過來,花苗人動作最迅速,四名漢子猿猴一樣攀上河岸,將族人一一接應上來,戴著面紗的新娘裙子太長,不小心絆住,險些摔倒,被蘇荔一把扶住。
白湖商館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但一半都是走過南荒的,動作也不慢,祁遠、吳戰威、小魏分別拽著一名奴隸爬上了河岸,又拽住騾馬的韁繩往岸上扯。
雲氏商會的軍士雖然訓練有素,卻沒經歷過山洪,突遇變故,他們都習慣地望向易虎,等待首領的命令,動作反而落在了眾人之後。
易虎迅速發出指令,易彪背起雲蒼峰,手腳並用爬到河岸高處,接著軍士牽著馬蜂擁上岸。忙亂中,兩名軍士落在後面。那陣悶雷般的轟鳴越來越近,已經上岸的易虎暍道:“棄馬!”一邊躍了下去,身在半空,易虎就展臂揮出背後的尖槍。一名軍士揚手攀住槍桿,易虎身一擰,將他甩到岸上。
這邊易彪也跳了下來,河道里還有幾匹騾馬沒來得及拉上來,他一把扯斷馬匹的揹帶,將貨物甩到岸上,然後去扯另一名同伴。程宗揚已經牽著黑珍珠上了岸,凝羽一手挽住韁繩,一手扶著他的肩膀。
奔騰的水聲越來越近,仍留在河道里的馬匹都嘶鳴起來,接著一股混著泥土紅的河水從河道拐彎處衝出,彷彿狂奔的烈馬,吼叫著闖入河道,將兩側的岩石都帶得滾到水中。
水一向給人溫柔婉靜的覺,然而一旦形成山洪,卻有著山崩地裂的威勢。剛才還是涓涓細
的小溪水位一瞬間升到丈許高,奔騰的怒
彷彿要將腳下的河岸撕碎。
巨大的轟鳴聲震耳聾,令人為之
變。易虎已經
槍刺進巖縫,只需要一縱身就能上岸,而易彪和那同伴還留在河道間,身後就是一人多高的洪峰。
易虎了口氣,把尖槍從巖縫中拔出,
著洪水躍去,抬槍一挑,槍鋒準確地從易彪
側刺過,穿透他衣內的戰甲。
接著力貫雙臂,將易彪高大的身體甩了起來,山洪來得極快,易彪還在半空,頭已經卷過他剛才立足的位置。那名沒來得及上岸的同伴身影一晃,像
稻草般被山洪捲走。
易虎本來還有機會脫身,他卻大暍一聲,手臂陡然伸長尺許,從水中將那名軍士撈出,拋到岸上。
那軍士蒼白而年輕的面孔一閃而過,與雲氏商會的其他護衛相比,他身材單薄了許多,人在半空,他四肢徒勞地掙扎著,想抓住什麼憑藉。
山洪捲來,易虎沉坐馬,腳下使出千斤墜,釘子一樣牢牢釘在土中,
身硬生生捱了洪峰一擊,腳下沒有挪動分毫。眾人緊懸的心臟略微鬆懈一些。易彪張臂抱住那名軍士,推到河岸高處。
他顧不上息,就返身去接應易虎。就在這時,一塊半人大小的岩石夾在混濁的
花中,從上游滾下,重重砸在易虎
口。那名剽悍的漢子悶哼一聲,嘴角湧出一股血絲。
就在眾人注視中,易虎雄壯的身軀慢慢向後坐倒,隨即被洪水沒。易彪衝到岸邊,奮不顧身地想要跳下去,卻被吳戰威攔
死死抱住,吼道:“你想死啊!”
頭打在岸上,腳下的山岩也彷彿在抖動,眾人紛紛往高處躲避。水
漫過河岸,只有易彪和吳戰威兩個在齊膝深的水中扭打著,良久,易彪不再掙扎,他跪在水邊,虎目緊緊盯著洪水。
那名被易虎捨命救上來的軍士渾身都溼透了,在岸上身體發抖。山洪來得極快,去得也快。前後不到二十分鐘,洶湧的洪峰就奔往下游,只留下滿是泥沙的河道。
留在河道里的幾匹健馬走騾都被洪水捲走,其中一匹戰馬被衝到岸邊的亂石上,渾身的骨骼都被撞碎,蜷成一團。吳戰威低聲道:“別看了,說不定已經衝出了二一十里。”說著他咧了咧嘴“走南荒是刀口血的勾當,比的就是誰命大。運氣不好,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他是我哥。”易彪的聲音像破了的風箱一樣沙啞。
吳戰威去拍他肩膀的手僵在半空。雲蒼峰微嘆一聲:“南荒之行九死一生,但貴主人心意已決…”易彪久久跪在岸邊,最後他重重磕了個頭,站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水跡,頭也不回地朝岸上走去。
***朱老頭逃得最快,山洪還沒到,他已經鑽到一處山坳裡,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等山洪退去,他才伸出頭,餘悸未消地說道:“好厲害!好厲害!”程宗揚咬牙道:“死老頭,知道有山洪,還帶我們走山澗!”
“天地良心啊!”朱老頭叫道:“幾天都沒下雨,我怎麼知道會過蛟?”吳戰威也有些納悶:“沒下雨怎麼有山洪?”
“這是旱蛟。”祁遠道:“山裡人把發山洪叫過蛟。下雨發的山洪叫水蛟。有時候上游下雨,河道被堵住,隔了幾天才衝下來。山裡人說那是蛟龍被困在山上,渴極了往山下找水,叫早蛟,比平常的水蛟更厲害。”
“就是!就是!”朱老頭連連點頭。易虎和一名花苗人被山洪捲走,屍骨無存。騾馬損失了五匹,相比之下,貨物損失得倒不太多,此時河道被水衝過,泥濘得無法行走──見識過山洪的威力之後,也沒有人再有勇氣去走山澗。
朱老頭一路上盡吹自己有先見之明,若不是他老人家見機的快,喊的及時,在河道里的有一個算一個,誰都沒跑。
眾人都心情鬱郁,沒人理他,倒是阿夕心直口快:“若不是你,我們也不會撞上過旱蛟。”朱老頭涎著臉道:“丫頭可別亂說。
要不是我,你們能找到路嗎?再說了,我老人家說話的時候,有你嘴的份兒嗎?”阿夕手指颳著臉皮:“老不羞!”
“嗨,你這丫頭,當心將來嫁不出去!”阿夕氣得嘟起嘴。
她忽然一笑,眨了眨眼睛,用蠻語甜甜稱呼道:“阿普,你的驢子背上是什麼東西?”
“啥?”朱老頭扭過頭。阿夕白白的小手一指,只見他那頭瘦驢股上趴著一隻張牙舞爪的蠍子。驢子似乎覺得有些癢,不滿地搖了搖尾巴,那蠍子受到攻擊,立刻舉起尾鉤,狠狠釘進驢
。驢子嘶鳴一聲,暴跳著把朱老頭掀下驢背,三下兩下跳進灌叢。
朱老頭摔得灰頭上臉,一手扶著,帶著哭腔喊道:“我這
…親孃哎…”阿夕拍著手,咯咯笑道:“活該!讓你亂說!”程宗揚回過頭,發現謝藝正在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一觸,那個男子便像
風一樣和煦地笑了起來。
“剛才朱老頭喊的時候,我看到謝兄已經先一步上了岸,”程宗揚似笑非笑地說道:“莫非謝兄以前也遇到過山洪?”謝藝點了點頭“這些年來,我走過很多地方。
山洪、雪崩、海嘯…都遇到過。我曾經在雪山頂上,見到一頭死去的豹子。積雪間,它的皮仍像活著一樣光亮,讓人不敢驚動。
在大海深處,我遇到過一群遷移的鮫人。他們用海底採來的明珠,來換我們攜帶的魚叉。幾乎每一次長途旅行,我都目睹過同伴的死亡。”隔了一會兒,謝藝低聲道:“但最美的風景,水遠都在最難靠近的地方。與天地間的美麗相比,我們的生命顯得那麼渺小。”程宗揚品味著他的話,沒有心情再去探究他的底細,良久,程宗揚道:“謝兄可見過這個東西?”程宗揚打開揹包,拿出那支遙控器。
這件物品這些天自己已經看過無數遍,越看越覺得難以理解。它比普通的電視遙控器小了一半,顯得更為袖珍。不知道是因為年代過於久遠,還是本身就沒有刻印,按鍵上沒有任何字跡。
程宗揚只能猜測較大的一個是開關鍵,中間排列整齊的那些是數字鍵,兩個長一點的,像是音量和頻道控制鍵。
這種形式的物品自己以前已經見過太多了──它和一支典型的電視遙控器在結構上完全一樣,謝藝仔細看了看,然後搖頭道:“沒有。”程宗揚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