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煮酒正談心霪雨連朝來異士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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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獵人一名錢啟,一名伍少奎,都是強力壯的少年。本往酒鋪趕來,見老漢鄰桌坐有三個生人,果不敢冒失走進,呆得一呆,老漢已自出,開口便說:"那是我遠方新來的三位親友,是自己人,想在這裡採買一點藥材,無須避諱。"來人聞言方始心定。伍少奎想了一想,忽然轉身,立往對面樹下,假裝採折樹枝,眼看來路山口,似防有人跟來神氣。"錢啟朝三俠看了兩眼,便隨老漢同坐一桌,密談來意,面上也是帶有緊張之容。鐵笛子認出錢、伍二人都是老漢從小看大,世居本山,又是老漢暗中收下的記名徒弟,人尚忠實,自己也曾幫過他們的忙,因換了形貌,認不出來,說時語聲極低。

靜心一聽,才知錢啟人最和氣,和誰都說得來,更善打獵,因與張家兩個武師相識,所打的野味賣與張家時多,常往走動。昨夜因奉老漢探敵之命,恰巧落雨以前打到幾隻山雞,還沒有吃,今早便借送雞為由,各自尋人前往探詢。

到後一看,張家那些武師大都面有不快之容,惡奴仍是那麼興高采烈,忙進忙出。

細一詢問,內一相識武師當他不知底細,拖往無人之處,暗中告知昨夜蘇、李二賊大鬧張家經過,並說天明後又來了一個不知姓名、身穿黑衣的賊黨,本領更高。剛到和老賊蘇五談不幾句便匆匆外出,神態甚是驕狂,誰也不放在他眼裡,回時滿面怒容,所著魚皮披肩也被暗器打穿一。蘇、李二賊業已睡,被他喊起,揹人密談了一陣,先不知說些什麼,後才聽出這三個飛賊大盜還有對頭,本領比他更高,雙方約定重陽節一分高下。因恐敵人厲害,只老賊蘇五留在張家,他和李文玉飯後先去天水把那夥刀客說好,便去約人,走時似說要往閻中褒城等地尋一兇僧相助等語。隨又談起旺子半夜逃走之事,聽對方口氣,為了事情湊巧,蘇、李二賊又有不令再尋旺子之言,因此張家上下人等全都疑心旺子乃蘇、李二賊救走,業已不敢追究。

那武師因三賊太狂,有兩個情較深的同伴又被李賊每人削去一耳,後雖發還,敷了特製傷藥,時候已久,便是醫好也成殘疾,不能復原。這類事丟人太大,以後不論走到何處都成話柄。三賊那樣厲害,打是決打不過,報仇無力,再見主人無恥,吃了人家大虧,把自家所用武師惡奴傷了好些,並命寵姬愛妾出來陪酒,供賊調戲,結果和賊打成一片,奉若上賓,不為身邊的人設法報仇,反說大家是飯桶廢物,除幾個臉厚心黑,為想保全飯碗認賊作父,想盡方法巴結討好,做了二賊徒弟而外,稍微有點骨氣的,不問受傷與否,全都心中悲憤。不是來賊太兇,恐遭殺身之禍,當時已自告退。便那迫於衣食,暫時無可投奔的也都恨在心裡,準備稍有法想便即走去。目前除一向為虎作倀,專以做人鷹犬,欺壓善良土人為業的惡奴而外,張氏父子已有眾叛親離之勢。

錢啟聽出那武師心中懷恨,再拿話一引逗,已探得了好些虛實。出時遇見伍少奎,說往探望一個受傷的武師,因其曾經與賊動手,人頗機警,本領較高,最得主人寵信,心雖恨毒,自知不是來賊對手,當面服輸,向蘇、李二賊恭維,雖未當眾拜師,做那丟人的事,因其設詞巧妙,又是主人心腹武師,蘇賊人雖好狡,不似李賊那樣驕狂,知道對方跟隨老主人多年,前在杭州任上便曾見過,昔年多少也有一點名望,無端受此大辱,覺著李賊下手太辣,有點不好意思。又因對方是個老人,全家在此,年已快老,不會有什他念,話更得體,竟被說動,便不瞞他,因此得聞機密。少奎平和他投緣,一見房中無人,借話一,對方怒火頭上,竟把機密的事全都吐了出來,所知比錢啟還要詳細。

一聽兇僧虎頭陀那樣厲害,內還有幾個惡賊也快趕到,都是黑老約來和他本領差不多的惡賊大盜,本意是因前月得信,有幾位正派中長老劍俠要往五指山尋他晦氣,想起上次武夷山傷亡同黨丟人吃虧之事,有了戒心,既恐多年經營的老巢和上次一樣為敵所毀,又因向來心狠手辣,陰險殘忍,不摸清對方虛實深淺輕不動手,只要上場,一發必中。

由八年前大敗之後從未遇見敵手,心想先下手為強,頭趕上,不等敵人上門,搶前尋去探明虛實,立時下手。自己匿跡海南已八九年,敵人還當自己怕人知道,決想不到會先尋來,這樣出其不意,十九成功,加上這多年的苦練,本領比前更高,越發有些自信。

但恐對方人多,還約有好些幫手。

剛入河南境內便得到蘇、李二賊和鐵笛子訂約比斗的信息。雙方相識多年,二賊三年前並還親去五指山尋訪,送了不少禮物,情既深。又因上半年傳聞,尋他晦氣的幾個老輩英俠只有一兩人知道名姓,便疑有鐵笛子在內,也許事因昔年武夷山之約而起。

姜、萬二人因他失約,近年訪出下落,約人同往尋仇,自知此舉關係一生成敗,表面只管驕狂,強敵當前,心中並未輕視,只想探明虛實,冷不防猛下毒手,殺一個是一個,萬、姜二人是否有關並未拿準。因鐵笛子聞名已久,不曾見過,到後和蘇、李二賊談不幾句,聽說對方只得一人,便匆匆趕去。行時雖知二賊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如非勁敵,不會這樣情虛膽怯,未說什麼大話,無奈天兇橫,見了敵人仍是那麼狂傲自滿,看人不起,未等出手便吃了虧,不是武功純,幾受重傷,總算機警狡猾,口說大話,心中卻在戒備,稍微一試,見勢不佳,立時逃走。

因其向來陰鷙險狠,稍見不妙,不是自信必勝,或是萬分情急,從不肯與人硬拼。

又見對方人多,姜、萬兩個死對頭又不期而遇,越發膽怯,並未施展全力相拼。回到張家一說,二賊問知姜、萬二俠也同趕到,別的能手還不知有多少,不由驚慌起來,均覺此是不能並立之局,就是自己能夠應付,不將敵人全數殺死,早晚仍是大害。互相咒罵了一陣,便拿張家作接待之處,由蘇賊坐鎮,黑、李二賊去往各處約請能手,準備一拼。

錢、伍二人聽出賊黨人多厲害,忙同趕回送信。因恐後面有賊,故此張皇。

鐵笛子聽完,悄告姜、萬二俠說:"狗賊李文玉最是兇萬惡,昨夜被他破窗逃走,沒有給他苦吃,想起有氣。本來就要尋他,少時我想趕去給他一點苦吃,使知厲害,多約幾個行蹤隱秘的惡賊重陽趕來,同時除害,一勞永逸,就便辦我的事。你兩夫婦卻不要跟去。等旺子起身,天如不雨,可帶他和萬山同往玉泉崖,尋好住處,準備應用之物,以免到時措手不及。那崖裡外三間我們住在那面,要省好些枝節顧忌。現離重陽有不少天,萬一發了山水,我們救人要緊,更須有個住宿安頓之處。這裡至多為了雨大,住過今夜。張家父子本是惡霸豪紳,今和狗賊勾結,索成了賊黨窩主,他們對我仇怨越深,就是有話在先,這類狗賊有何信義?就許自不出面,卻令地方上的狗腿來尋旺子和王家的麻煩。雖然我們不怕,大家正忙之時,何苦多事,和這類沒有人心的豬狗慪氣呢?"姜飛方要開口,吃萬芳止住。鐵笛子笑道:"你兩夫不必瞞我,我料你們必有去處,你們偌大年紀,還是那麼童心,去只管去,旺子不可帶在身邊,我說的事也要辦好。這娃兒樣樣都好,就是膽子太大了。"萬芳笑道:"還不是和大師兄昔年一樣,這才是難師難弟呢。"說時,錢啟聽老漢說鄰桌是自己人,無須避諱,只要留神外面,因見無人走過,又有同伴立在對面朝山口外窺探,已將語聲放高。說完,老漢便告錢啟:"你們大驚小怪,反使賊黨多疑。好在家住山口以內,莫非人還不該回來?此時張家午飯剛開,主人還要款待來賊,決想不到有人暗中打聽,又在這裡吃過人虧,沒有十分自信決不會來。張家所用武師昨夜丟人太甚,見張氏父子卑鄙無恥、認賊作父,有點骨氣的業已懷恨,便是幾個平助紂為的好惡之徒也是表面不說,心中難過,既恐打碎飯碗,又想勾結來賊,無心他顧。你方才所說我己聽出,暫時不會有什外人來此鬧鬼,可將少奎喊來,免得被那眼亮的人看破,反有不便。你兩弟兄索作為酒客,坐在那邊桌上吃上幾杯再作道理。

萬一真有人來,你們裝不知道,由我父子相機應付便了。"錢啟接口答道:"老漢你話不曾聽完。本來我們在張家向那兩個武師分別探聽,各借看望人、送他野味為由,誰也不曾什馬腳。那些惡奴常往山中打獵,因想向小狗討好爭功,知道他們都是虛張聲威,真會打獵的共只幾個武師,本領雖高,打起獵來仍是外行,差一點的野獸不是被他嚇跑便早藏起,往往費上許多事,連影子也見不著。梧桐岡那面又都是大東西,還有幾隻最兇惡的老虎和大群白臉狼。狗子膽小,上次嘗過一次厲害,嚇破了膽,又不敢往深裡去,所得不多,偏要罵人飯桶。這些惡奴知他脾氣,因我二人從小打獵,地理最,深知野獸習,能辨風,便知獸群多少,藏在何方,向不撲空。內有幾個狡猾的,每往打獵必要偷偷送信,命我二人暗中相助,打來野味由他偷偷與狗子,回去狂吹亂捧,因此對我二人最有情面,不擺奴才架子,並還幾次想要引進,做他家的下人。我二人因張家小狗實在可惡,開頭兩次見我二人也在打獵,還要喝罵吊打,不許走近所走獵場五里方圓之內。後經惡奴偷偷告知,又高興起來,這類反覆無常驢的狗娃,我們憑力氣打獵為生,誰願做他奴才?

"又受你老人家指教,每次都用好話謝絕,平賣有情,多半相識。出門以前遇見幾個,都談得好好。我二人也未想到有事。少奎比我心細,眼睛最尖,剛由張家走出,便見對面溪旁大樹下立著一個生人。這時雨下正大,那人穿得雖極平常,年紀至多三十來歲,身邊好似帶有兵器,身法甚快,手裡拿著一柄雨傘,似向張家張望神氣。少奎初發現時曾見那人在隔溪行走,那地方相隔少說也有五丈,先未留意。恰巧有一惡奴由內趕出,要我們代他多打幾隻山雞,業已說完轉身,外面無人,少奎想敷衍惡奴兩句,回頭答話,惡奴已走。共總一兩句的功夫,再看門前那人已立在溪這面大樹之下,照他估計,必是他回身答話轉眼之間由對岸縱過,否則不會這樣快法。心疑新來賊黨,我二人恐其多心,特意避開他那一面往回繞走,好在溪那面大片水田,種田的都是張家佃戶,全數相識,意假裝尋人,往附近雷老爹和馬家坐上一會,由他們後窗窺探那少年是否賊黨,還是張家對頭。則由側面木橋繞過,離雷家還有半箭多路,忽然回顧,發現身後跟來兩人,和樹下少年一樣,都是外路打扮的生人,前見少年背上一個小包,所帶兵器好似疊在一起,不是你老人家平指教,又看出他那包裡沉重,極有分量,常人眼裡還看不出,後面來這兩個卻太顯眼,非但所帶鋼刀鐵鐧均肩上,一望而知,所穿也是一身短裝密扣的武家打扮,腳底一雙牛皮快靴,各有一身雨披,也極考究。鏢師不像鏢師,刀客不像刀客的樣兒,跟在我們後面頭接耳,神情也極鬼祟。

"先未看出是何來路,心方奇怪,及至趕到雷家,我們自然裝呆,恰巧馬六也在那裡,談論昨夜之事,我們一面和他兩人說笑,一面留神窺探,忽又發現還有一賊和身後二賊一樣打扮,業已走往張家門內。少奎假裝拿碗,由後窗往隔溪一看,樹下少年生人忽然失蹤,進門以前還曾見他立在樹下。似因雨下大大,雨傘已破,想在樹下避上些時,望天發愁神氣。那一帶以張家隔得最近,但那中間一片廣場,也有十多丈遠,另外兩頭並無人家,只沿溪一條人行之路和一些樹林。無論走往何方,就這轉眼之間也不至於蹤影皆無。如說去往張家,一則神氣不像,再則這時正有一賊登門,與眾惡奴還在問答,那人便飛也沒有這快。我們原因地勢迴環,雷、馬兩家雖在溪邊,相隔對岸張家和樹下少年恰巧成一三角,離開最近,就是大雨,這兩面有什動作全可看出。本是有意前往,身後四人無論走往哪一面去都不應該這樣繞遠。進門時我曾回顧,那兩壯漢還在身後,相隔不過兩三丈,途向相同,都沿著溪邊田岸冒雨而行,料定有心跟蹤,進門不久定必趕到,朝後窗看了兩眼,似和主人說笑,正在猜想,這兩個決不是什好路道,十九賊黨跟蹤窺探,少時見面說什話好,等了一陣,不聽有人上門,對岸那賊已由惡奴引往裡面,便裝解手,出門一看,身後這兩壯漢竟不知去向。

"附近還有兩家佃戶,男的趕集未歸,只剩幾個老弱在家磨麥,心疑來人走錯了路,或是有什原故,往那兩家打聽,故未跟來。再裝尋人,往那兩家一問,競說,方才只見我二人走過,從未見什帶刀壯漢。此外全是水田,雖有幾所人家,相隔均遠,門前乃他必由之路,如說半途退回,工夫不大,斷無不見之理,越想越奇怪。因知賊黨耳目最靈,又見隔溪張家有五六個惡奴急匆匆分兩三起冒雨趕出,彷彿有什急事神氣。想起先前向眾武師惡奴探聽談論的話,好些不妥,萬一人去之後,對方想起生疑,豈不討厭?不敢就來,便在雷家借避雨為由,打了一陣梭兒胡。見雨已止,張家門內雖有惡奴出進甚忙,不像疑心我們,這才起身來此報信,離山口只剩半里多路,均未見人。

"我方笑少奎膽小多疑,忽聽路旁土坡上有人冷笑嘲罵,回頭一看,正是方才身後跟蹤的兩個壯漢,同坐在一塊水還未乾的山石之上,這時樹上還有積水,風稍一吹便和暴雨一般打下。那地方雖是斜坡,石旁泥水雜沓,爛草甚多,這兩人有傘不用,穿著那麼華麗講究的衣服雨披,絲毫不知愛惜,同坐石上,也不知笑罵些什麼。轉角一帶地較隱僻,來去兩面均有石崖大樹擋住,人不走近決看不出樹下有人。我們防他生疑,回看了一眼,裝不理會,正往前走,忽聽內中一人笑罵道:'這兩個也不像是老實土人,可要喊他回來問上兩句,也許問出一點道理?,另一個笑說:。無須,我們光眼裡不沙子,這類蠢豬狗理他作什,先在這裡坐上一會,商量停當再走不遲。'底下相隔已遠,雖不清楚,聽那兩賊口氣不久恐要尋來。少奎更說,他幾次留意察看,先後所遇四人,至少有一半是賊黨,本領均非尋常。內中一賊生得獐頭鼠目,短小悍,二次相遇時,一面和同黨說笑,一面糟蹋附近花樹,也未看清用的什麼東西,只見他把手一揚,人家種的那些枸杞便被整打斷,口氣神情也以他為最惡,尤其那雙賊眼的的放光,滴溜溜亂轉,看去人不高大,偏顯得那麼兇狠,使人一見彷彿這驢的臉上帶有刀子,冷不防就要殺人神氣。我們因料二賊必來,故此分出一人望風,也說不出什麼原故,自見二賊心便不安,少奎更是厲害,素來膽大的人,不知怎會這樣膽怯。你看他坐在樹下,全副心神不都是在山口外麼?"老漢還未及答,姜飛已隔桌接口笑問:"那賊面上可有什麼記認?"錢啟方答:"這兩人都是中等身材,一個鴛鴦眼,貌雖醜惡,還不怎樣;另一個貌並不十分醜,左眉好似缺了一塊,右頰斜著兩寸來長一條刀瘢,並不甚寬,不知怎的,看去那麼兇橫討厭,那雙賊眼又黑又亮,從所未見,但與去年來的那位身邊帶著鐵笛子的老先生不同,都是又黑又亮,這驢的偏亮得怕人。"老漢口道:"此事奇怪,莫非三兇兩怪也來了麼?他和蘇、李二賊並不同道,聽說還是冤家,怎會合在一起?"說完,見鐵笛子看了他一眼,似知失言,錢啟又在追問這五兇人的來歷,想起二人雖是山中獵戶,又是記名弟子,自家來歷身世並未告知,不應該把江湖上的事洩漏出來,彼此都是有損無益,忙把話風收住,笑說:"老弟不要打聽這類事,我也只聽傳說,以前曾對你們說過,自家本領不濟,不知道倒好。我老漢先就無能,你們所學限於天資年歲,還未得到我的一半,更是不行,最好不要多問。你們先後所遇是否賊黨雖不一定,聽那口氣必是另有原因。我們這些指身為業的人人家決不致照顧,便是張家那些賊黨,他的對頭業已他去,並還訂好約會,只剩旺子一人在對屋睡覺,對方看他不上,決不會來。你弟兄辛苦了一早,想必飢渴,可將少奎喊來,往那邊桌上吃點東西去吧。"錢啟對於老漢最是敬佩,聞言料知無妨,才略放心,自將少奎喊來,往旁桌飲食談論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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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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