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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也想不到,生活一下子發生了這麼些變化——或者說,我的薛峰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這變化無疑直接影響到了我。我怎麼辦?如果在我們小時候,要是薛峰堅持要幹什麼事,我就是心裡不情願,也會毫不猶豫跟著他去幹的。可是現在不行。我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我二十三歲,並且即獎大學畢業。更何況,這是一些多麼重大的事,能隨隨便便附和他嗎?我想,一個人在這麼大的年齡還缺乏主見,還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那說不定一生都要成為一個可憐蟲。
我不能同意薛峰的意見留在這個城市,並不是我對這城市抱有成見。不,在學習、生活以至其它許多方面,這裡的條件無疑要好得多。我堅持要去的那個地方是無法和這裡比較的。我之所以堅持要去北方的沙漠,不僅僅是那裡更需要我所學的專業知識,同時也是我自己的生活觀點所決定的。我內心強烈要求我這樣做。說句笑話,如果我已經是個老太婆,說不定我會願意留在這裡過一種較為舒適的生活。我現在正年輕,我願意自己的青在一種
盪的生活中度過;我願意過一種充滿創造樂趣、更為純潔的生活。我知道為此要付出一些代價,要犧牲許多世俗的享樂。這一切對於在這個城市生活慣了的某些青年也許是可怕的。
可是,我的薛峰為什麼也懼怕了,退縮了?
我怎麼也想不通他現在會這樣。
記得小時候上學時,我們在大熱天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上山去砍柴,又餓又渴不算,連個歇涼的地方都沒有,一架山上不長一棵樹。在火辣辣的陽光下,我們望著那些光禿禿的山樑,說過我們長大後要在這裡栽許多樹,而且是果樹;不光人能歇蔭涼,還要叫樹上結滿果子。
到高中時,這個願望仍然糾纏著我們。我們商量好考大學時都報林業學院。薛峰後來改變志願報考師大完全是因為另外一件事。那年,我們在小學時的一個同學由於沒能進入縣立中學,在社辦中學讀完初中後就回去當農民了——沒有考上高中。
他十八歲就結婚了。結婚那天,他請我們在小學同過學的人去“過事情”十幾個小時候一塊玩大的青年聚在一起,其間除過我和薛峰上高中,他們現在全都當了農民。嚴格說來,我們當時還都是孩子,卻為我們其中的一個舉行婚禮了。大家聚在一起,百集。有一個同學說,如果農村教育條件好一些,大家說不定現在還都在讀書,可是…他說著便哭了,結果惹得所有的人都哭了,使得這場喜事辦得像喪事一樣。辦喜事的那個同學的父親把我們臭罵了一通。
回校以後,我和薛峰談起這件事,都很傷心。薛峰當時說:“小芳,你將來還是上林業學院,讓我上師範大學。畢業後咱們回來,你給咱栽樹,我要為改變咱們山區落後的教育出一把力。我要當中學教師,將來最好能當個中學校長。我要鼓勵我的所有學生都報考師範大學,讓他們回來發展咱山區的教育事業…你將來當個林業站長什麼的…”我當時心裡在充滿了多麼巨大的情!雖然我們是兩個孩子,但我們能為自己認識到自己應該肩負起什麼樣的巨大的責任而
到幸福和自豪。說實話,這一切使我們從那時起,心裡就充滿了為某種事業獻身的莊嚴
。它甚至改變了我們的
情,使我人不再像過去那樣任
的孩子氣了。我們拼命學習,眼睛盯著我們的未來…我們如願地實現了自己的理想,考上了大學。可是現在,薛峰卻猛然要皈依另外一種生活信仰了。
是猛然嗎?細細想起來,他身上這種彎化的跡象早已開始顯,只不過是愛情那絢麗的面紗遮住了我的睛情,使我沒有認真地看待這些。這些跡象是什麼呢?具體的例子我現在幾乎舉不出來。但我肯定早已察覺到了他身上所表現出來的那些變化。我的過錯在於未能及時向他指出並且幫助他認識和克服這些不良傾向。結果導致了現在這樣一種局面。
我知道,現在對他來說,重要的還不是留不留城市的問題,而是像通常人們說的:應該怎樣做人。
無疑,在我看來,一種有害的東西已經滲入了他的意識。那天在水渠邊,我發現他的眼睛都有點混混濁濁的樣子。這多麼叫人害怕,叫人難過。我知道,這樣下去,他說不定將來會變成一個設機鑽營、玩世不恭的市儈!
我決定明天找他再好好談談。是的,本來今天就應該去,但系裡要開幹部會,我是班長,必須參加。
下午開完會,我從會議室出來,看見李虹正急匆匆推著她的自行車從對面過來。我和她打招呼,她卻把頭扭到一邊不理我。我看見她一臉怒氣從我身邊過去了。
我到非常驚訝。李虹為哈這樣對待我?我心想,是不是她家裡出了啥事,以致無心和我說話?
我很快打問明白了:她那反常的情緒原來還是因為我。
有人告訴我:現在大家都紛紛傳說我又突然改變主意,要留校了,因此又把已經確定留校的李虹分配到了離省城不遠的一個山區林場;而原來想去那個林場的一個男同學,卻被分配到了我原來要求去的那個沙漠地區。
受到傷害的這兩位同學,原來都和我關係很好。可是,現在一下子就變成了我的仇人。他倆降過在班上的同學中間散佈我的各種謠言外,同時騎著車子到處告我的狀,並且要求組織重新恢復他們曾經得到過的東西,否則,決不罷休!
剎那間,一貫在同學們中間受到尊敬的我,馬上就變成了一個偽君子、假先進。我受到了普遍的譏諷、挖若和攻擊。
天啊,這是怎一回事?我糊塗了:是誰又把我留在了學校呢?而這個變化事先本沒有徵求過我的意見!
後來,我才一下子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是的,這肯定是薛峰利用嶽志明母親的關係而幹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