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統列傳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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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追尊恭懷皇后。其冬,制詔三公、大鴻臚曰:“夫孝莫大於尊尊親親,其義一也。《詩》雲:‘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報之德,昊天罔極。’朕不敢興事,覽於前世,太宗、中宗,實有舊典,追命外祖,以篤親親。其追封諡皇太后父竦為褒親愍侯,比靈文、順成、恩成侯。魂而有靈,嘉斯寵榮,好爵顯服,以母心。”遣中謁者與d423及扈,備禮西竦喪,詣京師改殯,賜東園畫館、玉匣、衣衾,建塋於恭懷皇后陵傍。帝親臨送葬,百官畢會。

徵還竦、子,封子棠為樂平侯,棠弟雍乘氏侯,雍弟翟單父侯,邑各五千戶,位皆特進,賞賜第宅、奴卑、車馬、兵弩、什物以鉅萬計,寵遇光於當世。諸梁內外以親疏並補郎、謁者。

棠官至大鴻臚,雍少府。棠卒,子安國嗣,延光中為侍中,有罪免官,諸梁為郎吏者皆坐免。

商字伯夏,雍之子也。少以外戚拜郎中,遷黃門侍郎。永建元年,襲父封乘氏侯。三年,順帝選商女及妹入掖庭,遷侍中、屯騎校尉。陽嘉元年,女立為皇后,妹為貴人,加商位特進,更增國土,賜安車駟馬,其歲拜執金吾。二年,封子冀為襄邑侯,商讓不受。三年,以商為大將軍,固稱疾不起。四年,使太常桓焉奉策就第即拜,商乃詣闕受命。明年,夫人陰氏薨,追號開封君,贈印綬。

商自以戚屬居大位,每存謙柔,虛己進賢,闢漢陽巨覽、上黨陳龜為椽屬。李固、周舉為從事中郎,於是京師翕然,稱為良輔,帝委重焉。每有饑饉,輒載租谷於城門,賑與貧餧,不宣己惠。檢御門族,未曾以權盛幹法。而慎弱無威斷,頗溺於內豎。以小黃門曹節等用事於中,遂遣子冀、不疑與為友,然宦者忌商寵任,反俗陷之。永和四年,中常侍張逵、蘧政,內者令石光,尚方令傅福,冗從僕杜永連謀,共譖商及中常侍曹騰、孟賁,雲徵諸王子,圖議廢立,請收商等案罪。帝曰:“大將軍父子我所親,騰、賁我所愛,必無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不用,懼迫,遂出矯詔收縛騰、賁於省中。

帝聞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騰、賁釋之,收逵等,悉伏誅。辭所連染及在位大臣,商懼多侵枉,乃上疏曰:“《秋》之義,功在元帥,罪止首惡,故賞不僭溢,刑不濫,五帝、三王所以同致康b06c也。竊聞考中常侍張逵等,辭語多所牽及。大獄一起,無辜者眾,死囚久系,纖微成大,非所以順和氣,平政成化也。宜早訖竟,以止逮捕之煩。”帝乃納之,罪止坐者。

六年秋,商病篤,敕子冀等曰:“吾以不德,享受多福。生無以輔益朝廷,死必耗廢帑臧,衣衾飯含玉匣珠貝之屬,何益朽骨。百僚勞擾,紛華道路,氏增塵垢,雖雲禮制,亦有權時。方今邊境不寧,盜賊未息,豈宜重為國損!氣絕之後,載至冢舍,即時殯斂。斂以時服,皆以故衣,無更裁製。殯已開冢,冢開即葬。祭食如存,無用三牲。孝子善述父志,不宜違我言也。”及薨,帝親臨喪,諸子從其誨,朝廷不聽,賜以東園朱壽器、銀鏤、黃腸、玉匣、什物二十八種,錢二百萬,布三千匹。皇后錢五百萬,布萬匹。及葬,贈輕車介士,賜諡忠侯。中宮親送,帝幸宣陽亭,瞻望車騎。

子冀嗣。

冀字伯卓。為人鳶肩豺目,目黨眄,口舌言,裁能書計。少為貴戚,逸游自恣。嗜酒,能挽滿、彈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錢之戲,又好臂鷹走狗,騁馬鬥雞。初為黃門侍郎,轉侍中、虎賁中郎將,越騎、步兵校尉,執金吾。

永和元年,拜河南尹。冀居職暴恣,多非法,父商所親客洛陽令呂放,頗與商言及冀之短,商以讓冀,冀即遣人於道刺殺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於放之怨仇,請以放弟禹為洛陽令,使捕之,盡滅其宗親、賓客百餘人。

商薨未及葬,順帝乃拜冀為大將軍,弟侍中不疑為河南尹。

及帝崩,衝帝始在襁褓,太后臨朝,詔冀與太傅趙峻、太尉李固參錄尚書事。冀雖辭不肯當,而侈暴滋甚。

衝帝又崩,冀立質帝。帝少而聰慧,知冀驕橫,嘗朝群臣,目冀曰:“此跋扈將軍也。”冀聞,深惡之,遂令左右進鴆加煮餅,帝即崩。

復立桓帝,而枉害李固及前太尉杜喬,海內嗟懼,語在《李固傳》。建和元年,益封冀萬三千戶,增大將軍府舉高第茂才,官屬倍於三公。又封不疑為潁陽侯,不疑弟蒙西平侯,冀子胤襄邑侯,各萬戶。和平元年,重增封冀萬戶,並前所襲合三萬戶。

弘農人宰宣素取媚於冀,乃上言大將軍有周公之功,今既封諸子,則其宜為邑君。詔遂封冀孫壽為襄城君,兼食陽翟租,歲入五千萬,加賜赤紱,比長公主。壽美而善為妖態,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步,齲齒笑,以為媚惑。冀亦改易輿服之制,作平上軿車,埤幘,狹冠,折上巾,擁身扇,狐尾單衣。壽鉗忌,能制御冀,冀甚寵憚之。

初,父商獻美人友通期於順帝,通期有微過,帝以歸商,商不敢留而出嫁之,冀即遣客盜還通期。會商薨,冀行服,於城西私與之居。壽伺冀出,多從倉頭,篡取通期歸,截髮刮面,笞掠之,上書告其事。冀大恐,頓首請於壽母,壽亦不得已而止。冀猶復與私通,生子伯玉,匿不敢出。壽尋知之,使子胤誅滅友氏,冀慮壽害伯玉,常置複壁中。冀愛監奴秦宮,官至太倉令,得出入壽所。壽見宮,輒屏御者,託以言事,因與私焉。宮內外兼寵,威權大震,刺史、二千石皆謁辭之。

冀用壽言,多斥奪諸梁在位者,外以謙讓,而實崇孫氏宗親。冒名而為侍中、卿、校尉、郡守、長吏者十餘人,皆貪叨兇,各遣私客籍屬縣富人,被以它罪,閉獄掠拷,使出錢自贖,資物少者至於死徙。扶風人士孫奮居富而吝,冀因以馬乘遺之,從貸錢五千萬,奮以三千萬與之,冀大怒,乃告郡縣,認奮母為其守臧婢,雲盜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奮兄弟,死於獄中,悉沒資財億七千餘萬。

其四方調發,歲時貢獻,皆先輸上第於冀,乘輿乃其次焉。吏人齎貨求官請罪者,道路相望。冀又遣客出通外國,廣求異物。因行道路,發取伎女御者,而使人復乘勢橫暴,略婦女,歐擊吏卒,所在怨毒。

冀乃大起第舍,而壽亦對街為宅,殫極土木,互相誇競。堂寢皆有陰陽奧室,連房戶。柱壁雕鏤,加以銅漆,窗牖皆有綺疏青瑣,圖以雲氣仙靈。臺閣周通,更相臨望;飛樑石蹬,陵跨水道。金玉珠璣,異方珍怪,充積臧室。遠致汗血名馬。又廣開園囿,採土築山,十里九陂,以像二崤,深林絕澗,有若自然,奇禽馴獸,飛走其間。冀、壽共乘輦車,張羽蓋,飾以金銀,遊觀第內,多從倡伎,鳴鐘吹管,酣謳竟路。或連繼夜,以騁娛恣。客到門不得通,皆請謝門者,門者累千金。又多拓林苑,同王家,西至弘農,東界滎陽,南極魯陽,北達河、淇,包含山藪,遠帶丘荒,周旋封域,殆將千里。又起菟苑於河南城西,經亙數十里,發屬縣卒徒,繕修樓觀,數年乃成。移檄所在,調發生菟,刻其以為識,人有犯者,罪至刑死。嘗有西域賈胡,不知忌,誤殺一兔,轉相告言,坐死者十餘人。冀二弟嘗私遣人出獵上黨,冀聞而捕其賓客,一時殺三十餘人,無生還者。冀又起別第於城西,以納亡。或取良人,悉為奴卑,至數千人,名曰“自賣人”元嘉元年,帝以冀有援立之功,崇殊典,乃大會公卿,共議其禮。於是有司奏冀入朝不趨,斂履上殿,謁贊不名,禮儀比蕭何;悉以定陶、成陽餘戶增封為四縣,比鄧禹;賞賜金錢、奴婢、採、車馬、衣服、甲第,比霍光;以殊元勳。每朝會,與三公絕席。十一人,平尚書事。宣佈天下,為萬世法。冀猶以所奏禮薄,意不悅。專擅威柄,兇恣積,機事大小,莫不諮決之。宮衛近侍,並所親樹。省起居,纖微必知。百官遷召,皆先到冀門箋檄謝恩,然後敢詣尚書。下邳人吳樹為宛令,之官辭冀,冀賓客布在縣界,以情託樹。樹對曰:“小人蠹,比屋可誅。明將軍以椒房之重,處上將之位,宜崇賢善,以補朝闕。宛為大都,土之淵藪,自侍坐以來,未聞稱一長者,而多託非人,誠非敢聞!”冀嘿然不悅。樹到縣,遂誅殺冀客為人害者數十人,由是深怨之。樹後為荊州刺史,臨去辭冀,冀為設酒,因鴆之,樹出,死車上。又遼東太守侯猛,初拜不謁,冀託以它事,乃斬之。

時,郎中汝南袁著,年十九,見冀兇縱,不勝其憤,乃詣闕上書曰:臣聞仲尼嘆鳳鳥不至,河不出圖,自傷卑賤,不能致也。今陛下居得致之位,又有能致之資,而和氣未應,賢愚失序者,勢分權臣,上下壅隔之故也。夫四時之運,功成則退,高爵厚寵,鮮不致災。今大將軍位極功成,可為至戒,宜遵懸車之禮,高枕頤神。傳曰:‘木實繁者,披枝害心。’若不抑損權盛,將無以全其身矣。左右聞臣言,將側目切齒,臣特以童蒙見拔,故敢忘忌諱。昔舜、禹相戒無若丹朱,周公戒成王無如殷王紂,願除誹謗之罪,以開天下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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