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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這點子出格的俏皮。
阿羅將筆下的一捺寫完，才看向阿音，笑意軟軟的，道了聲:“早。”她總是對阿音客氣，可她的客氣裡又含著十足的曖昧，令一聲不合時宜的早也似一個情意綿綿的暗語。
阿音徑直戳破了阿羅的暗語:“兩個時辰前，你醒來時，也是這麼一句。”阿羅莞爾，低頭架著狼毫蘸墨汁。
阿音不願意同她兜圈子，顧著她攏袖的動作，開了口:“你的病，幾時大好呢？”阿羅專注地移動手腕:“這幾
好了許多，再三兩便可不用藥了。”阿音“唔”一聲，兩手撐著桌沿，將背抵上去，試探地問她:“這藥，我替你熬，成不成？”阿羅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她。
阿音索
坐到桌上，勾頭看她，眉尖兒輕輕堆起來，咬了咬嘴
，才道:“浮提大人，咱們此前是說好了，我不口是心非，待你坦誠，是不是？”她的一聲“浮提大人”叫到了阿羅心尖兒上，偏偏一張臉
人得厲害，天然的媚骨被陽光拎出來，成
成怪一樣
魂噬魄。阿羅於是將筆擱下，拿起一旁的絹子輕輕擦拭指縫間的墨漬，低聲道:“你不問，我也要同你說的。”
“只是，我不大曉得怎樣開口。”她微垂了脖頸，眼神落在未乾的墨跡上，將那幾個字緩慢地過了一遍，而後抬頭看進阿音的眼裡，
腔沉下去。
阿音忽然在她要開口的動作裡
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張，她一把捉住阿羅的手，稍稍提了聲調:“你究竟做什麼了？”她的腦子將話本飛速地過了一遍:“修人身？改府間籍？還是……你要造反了？”她倒
一口涼氣，臉
隱隱發白，語速快得同倒豆子似的:“你可千萬別犯傻，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你安心做你的閻王老爺，我才好有個靠山，你……”阿羅瘦削的雙肩一顫，笑得柔弱又幹淨，她搖頭:“不是為了你，是我自己的緣故。”阿音一顆懸吊吊的心霎時便落了一半，在當中不上不下的垂著，她見阿羅將手
出來，回到自己的頸間，將頭髮撥到一邊，隨後自上而下一顆顆解開外袍的盤扣。
白皙細膩的肌膚自墨的袍子下一寸寸展開，似一副上好的丹青正顯山
水，阿音定定看著，呼一停一頓，被引誘的緊張自她微張的嘴裡探出來，才剛冒了個頭，便在阿羅的轉身中被打得魂飛魄散。
她虛了虛眸子，難以置信地望著阿羅
的脊背。
窩的曲線仍舊是畫兒描出來一樣的好，肩胛骨似蝶翅一樣蟄伏其上，中央是一道淺淺的溝壑，在羊脂玉一樣的肌理間堆出矜持的陰影。這該是一具被雕細琢過的軀體，若是能夠忽略上頭雜亂無章的疤痕。
那疤痕已然很淺了，邊緣泛著隱隱的紅，是新長出皮
的嬌
，可阿音望著那痕跡的寬度，同
叉蜿蜒遍佈其上的形狀，便不難想象當初面前的人是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她攥緊了手，又深一口氣將它放開，指頭全無動作，連撫摸一把的勇氣也沒有，只是牢牢貼住微顫的大腿，嘴抿了又抿，才將語氣顯得不那麼生硬:“這便是……飲魂鞭？”阿羅一愣，側了半個臉，看向阿音極力剋制的嘴角，一會子才點了點頭。
“我原本有一樁婚事。”話頭才開，阿音的臉便白了，她抬眼望著她，連慌亂的神情也忘了管理。
阿羅以眼神安撫她:“泰山府掌三界魂靈，自有諸神覬覦。六百餘年前，塗山狐族向泰山府求親，令蘅將我許給了塗山氏，婚期在一九六七年，記於府間籍上。”她垂眼:“阿蘅問過我，我那時，未遇見你。”一句未遇見，將阿音跌落的心臟兜住，上頭仍是沾了灰塵，漬得隱隱作痛。
阿羅道:“我如今不想嫁了。”她動了動睫
，令阿音瞧出了一點隱藏得極好的倨傲同高貴，這點驕傲令她僅能夠說到這裡，其間的事不願再提。
她回泰山府後，向府間籍請旨退婚，被判八十一道飲魂鞭，她跪於刑臺正中時仍舊疑竇，飲魂鞭，鞭的是三魂七魄，以不吝剝骨剃的痛苦，將神魂笞得佛泣鬼哭。
她乃黃泉邊的冥氣，又哪裡來三魂七魄。
直到手指
的鞭子第一回落到她的背上，她在肝膽俱裂的痛楚中清晰地瞧見有一個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剪影自眉心處震出來，在黃泉邊喊出震動萬鬼的一聲哀哮。
地府動，閻羅誅，百鬼懼，泰山枯。
她冷汗涔涔地趴在地上，背上似生了成千上萬的火種，灼得她神思顫顫，難言成句。撕心裂肺的劇痛連呼亦不敢放重，令她僅能抿著血盡失的嘴遲鈍地回想。
回想方才輪廓完整的靈魂，回想落於信紙上的那滴眼淚，回想在奈何橋邊見著那位鬥雞似的姑娘時，腔裡沉甸甸地一顫，好似有什麼東西正落地生
。
一如眼前絲線一般傾瀉而入的陽光。
阿羅琥珀的眼珠子熠熠生輝，完好而包容地倒影著眼前怔愣的姑娘，她伸出右手，指尖碰到阿音風華正茂的臉頰，對她說:“你哭出了我的靈魂。”阿音心裡的酸楚水漲船高，原來她當的低
與
息是因著上藥，原來自己曾對她惡形惡狀，她卻自始自終還以最大限度的堅定與包容，她開始抑制不住地想，自己讓李十一叫阿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