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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側轉身體,靜靜看著窗外的景。外面月朗星稀,萬籟俱寂,只有遠遠的那一棟,好像是十七號樓,還有幾家亮著燈,隔得遠了,像棋盤被人戳掉了漆。
三樓不算高,外面還有老樹攀天,這樣晚的夜也歇了兩隻鳥,你給我梳,我幫你啄頸。
那鳥兒的像是灰棕
的,有些冷清,黑夜裡看得不十分真切。紀潼伸起脖子看,坐起來看,仍覺得看不夠,看不分明。又推開窗,將上半身探出去看。
凌晨的風終於帶了些許涼意,吹在他頭上,從耳朵灌進去,吹在他頸間,從領口鑽進去。
他竟然打了個寒戰,在這六月末的燥熱時節。
鳥兒的一舉一動都好看,他看得痴了,看進心裡去,恍恍惚惚幾乎以為自己會栽下去,心裡害怕,又縮回屋裡。
可是鳥兒的一舉一動都好看,樹也好看,月光好看,星星當然更好看。
他趴在窗稜上,臉上溼漉漉的,一會兒問鳥兒,一會兒問風,一會兒又問樹梢。問月亮,問星辰,問所有他目所能及的東西。
“你們覺得明早七點太陽會不會升起?”
“你們覺得人一個月不喝水會不會渴死?”
“你們覺得要是南極的冰全化了我們會不會完蛋?”
“你們覺得……”
“你們覺得哥哥這輩子還會不會再理我?”他聽見它們說“會”,他當它們說的是“會”。
關了窗他又仰倒在上,拿出手機聽梁予辰的聲音,從相遇的夏天一路聽到去年冬天。起初他們一週也說不了幾句話,後來他們每一個小時都在說話,再後來他們再也沒有說過話。
他把梁予辰用了三年的頭像點開,看著圖片裡藍的樹發怔。
白背景,只有一棵樹在。樹冠茂密,樹葉蔥蘢。他特意去查過,這是一本書的封面,《布魯克林有棵樹》,哥哥或許特別偏愛。
三年的語音讓他從漆黑半夜聽到了晨曦吐白,眼睛高高地腫起來。屋裡漸漸有了光,霧一樣將一切變得模模糊糊。
這麼久了,哥哥總該落地了。
他頂著昏沉的腦袋,忍了一晚上的衝動似乎沒法再繼續忍下去,開始在手機上敲字。
就當他自欺欺人好了,他賭梁予辰不會忍心刪掉他們之間的對話。
“哥,我一夜沒睡好,我知道你也醒著。”
“哥,你要走,誰都可以不告訴,至少應該告訴我。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忘了以前怎麼答應我的了?”
“哥,我媽好像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我該怎麼跟她講?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怕我亂說會讓你困擾,你知道我一直不太會說話。”
“哥,我想去找你,我該去哪兒找你?”他發了不知多少條,一條一條在對話框裡平移上去,一條一條新的冒出來。
到最後他開始看不清自己打的字,拿小臂捂住眼睛緩了很久,決定發最後一條。
“哥,說好一輩子不離開我,我們的一輩子難道就這麼短嗎?”他們兩個人的一輩子好像就停在了紀潼二十一歲生的前夜,此後成了分開的兩個人,再也不叫一輩子。
第60章找他去大四的生活像上了發條的時鐘,每分每秒都繃得很緊。
紀潼辭掉了培訓機構的工作,開始靠著還不錯的人際關係到處尋找私人補習的機會,這樣來錢最快,時間也更可控。
一開始幾乎是處處碰壁,整整一個多月沒攬到生意。大家見他本科都沒畢業人又顯年輕,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教好高中生的人。
好在背後有個肯幫他的——翟秋延。
梁予辰再度離開以後,紀潼偶爾會去北遙衚衕看望翟秋延。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只有在那個院子裡他才能平心靜氣與人聊上幾句梁予辰。翟秋延中意梁予辰這個年輕人,視其如子,言談間也或多或少透出知曉他們二人之間的事。
這讓紀潼很放鬆。他不需要費力解釋梁予辰為什麼不在國內,不需要拼命掩飾他對梁予辰的想念,只需要做自己就可以。
梁予辰二十七歲生那天,紀潼又跑到北遙衚衕去,好說歹說讓翟秋延勻他一點五糧
喝喝。翟秋延
不住軟磨硬泡,同意他抿一兩口,結果卻一發不可收拾。
紀潼喝多了,飯桌上搶翟秋延的手機,死活要給梁予辰打電話,險些將炭火鍋掀翻在地。所幸翟秋延人清醒,百般攔著才沒讓手機真的撥出去。
也許年輕人會覺得酒後吐真言是件既漫又率
的事,但翟秋延不以為然。活到他這把年紀,方曉得從嘴裡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應當負責任,既不可是一時衝動又不能是不計後果,否則就叫酒後失言。
拿不到手機紀潼幾近崩潰,推開碗碟伏在桌上嗚嗚咽咽無休無止,情緒像鬆了螺絲的水龍頭,嘩啦啦簡單直白地往外淌。他啞著嗓子糊糊說醉話:“翟叔叔,我要去找他,等一考完試就去,他趕我走我也要去。”一邊說,一邊還要揚手揮臂,動作決然剛猛得自帶一股罡風,彷彿下一秒就要來個瞬移,桌子晃動間攪得炭屑四飛。
翟秋延將火滅了,防著他傷到自己,口中唸叨:“想去就去。”紀潼一點兒也沒變得高興,反而哭得更瘋,一直喊:“他喜歡別人了,他喜歡別人了……”就連額上都沾了盤子裡的髒東西。
翟秋延沒辦法,只能絞了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