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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用他的那把銀刀,修剪著那一束花枝,他的出手很慢,很小心。
他用的刀是一把很鈍的純銀的刀。
他做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個正在養病的人,常常都會做這一類的事。
可是姜斷絃卻在全心全意的看著他,就好像一個醉於雕琢的人,在看著一位他最崇拜的大師雕琢一件至美至善至真的品。更好像一個好奇的孩子,在看著一件他從未見過的奇怪遊戲。
在姜斷絃臉上居然會出這種神情,才真正是件怪事。
可是真正瞭解姜斷絃的人,就會知道他用這種眼看丁寧,一定是因為他看到了一些別人看不到的事,只有他才能看:得見。
他看到了什麼?
鮮花被摘下,就好像魚已被網出水一樣。
花被摘下,看起來依然同樣鮮豔,魚在網中,也依然同樣在動。甚至動得更生猛。
可是在姜斷絃這種人眼中看來,就不一樣了。
水中魚的動,是一種悠遊自在的動,網中魚的動,就變成了一種為生存而奮鬥的掙扎。
花在上,那種鮮豔是自然的,活潑的,被摘下之後,就難免顯得有些憔悴了。縱然被修剪過,被供養在最
品的花瓶裡,也只不過是一個年華已將去,已經要用很濃的脂粉來掩飾臉上皺紋的女人了,怎麼能比得上連蛾眉都不去淡掃的村姑?
奇怪的是,被丁寧摘落,修剪後放入花瓶中的鮮花,居然還是同樣鮮豔,沒有人能看得出一點分別,甚至連姜斷絃都不能。
他是用一種什麼樣的手法摘落這些花枝的?
丁寧不抬眼、不開口。
姜斷絃用兩手指,輕輕快快的拈起一段花枝,凝視著花枝上的切口。
他的眼立刻變得更奇怪了。
那種眼就像是一隻貓看到了一隻老鼠,卻又像一隻老鼠忽然看到了一隻貓。
——刑部的總執事,有史以來最高明的劊子手姜斷絃。
——忽然間一夜就在江湖中成名的刀客彭十二豆。從來不服的彭十三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