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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這危牆遲早要倒,別那天把誰家娃娃砸一下子,拿什麼賠人家呀,還不如早點修呢?”單勇道,捋著袖子,清著舊磚。
“那幹吧,反正實習的,也不用給開工資。”單長一聽此言,倒也持無所謂的態度,回走了幾步,把他那輛破自行車推出來準備回家時,喊著單勇道:“勇,下午鎮教委打電話,還要有幾個來實習的,瞅空把教學樓三樓騰個房間。”
“叔,真把我當民工使喚呀?”單勇哭笑不得問。
“不但當民工,他們都來了,還得當大師傅,我看呀,當大師傅比當老師強。”單叔蔫了句,一推一挎上車,走咧,把單勇留在身後傻眼了,邊走單叔還喊著:“早點回來,做飯,嬸做的還真不如的手藝。”叔還真不拿咱當外人,自打第一天來給亮了點手藝做了份削麵,叔家就訓著上嬸了,丫的老孃們掇哄了我一輩子,看做的飯跟勇娃的比比,簡直是豬食…這點連嬸也不生氣,淨誇侄子做得好呢,不愧是開飯店的出身。
看著叔叔單薄佝僂的身子跨著自行車消失地村路上,單勇鬱悶了會,又莫名地笑了,這學校、這學生、這老師,處處都讓人哭笑不得,這位本家叔師範畢業在這兒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已經徹底和這裡溶入一體了,就出了門,把他當放羊的、趕驢的都有可能,就是看那樣不相信還是位人民教師。
有些地方能富到無法想象。而這裡,窮也窮到無法想象,單勇看著視線之中的大山、梯田、壟地和座落在山間的村落,反而覺得自己有點多事了,這本來就是一個和諧和與世無爭的環境,何必要用城裡人的眼光來看待它和試圖改變它呢?
不需要改變,也許僅僅需要改觀那麼一點點。
單勇附身坐下來了,清著舊磚,不大會清理出了三分之一,提水、調泥、摻石灰,準備趁著天黑之前壘起兩三層來,這樣的話兩天功夫就能完成,省得明天上學那些野子搬走亂扔一氣。對於這位本家叔單勇其實打心眼裡是尊敬的,水平不一定怎麼樣,可人品肯定沒錯,幾年前家裡生意折了本,沒等開口,這位本家叔拿著工資本就進城送錢了,親戚裡,倒是這位不怎麼親的走得最近、也走得最勤。有時候人情不一定是錢能還上的,到這兒實習,更多的心思是想幫著這位本家叔多少乾點活。
一層、兩層,齊刷刷地起來了,響馬寨家裡修房子的時候單勇添了三個月工,這點活計倒學得不賴。壘到第三層一半的時候,單長騎著那輛破自行車又回來了,老遠喊著單勇道:“勇,來不及了,趕緊停了手裡的活,把房間給拾掇出來,人要來咧。”
“誰呀?實習的,師範的還是潞院的?”單勇問。
“不知道…管誰呀?趕緊給收拾,要不沒地方安排,鎮教委主任親自來送來了,今年都發羊羔瘋了,淨往這鬼地方跑。好多年了,就見走的,沒見來的。”單長支著自行車,不理會了,回辦公室換上了那身肅穆的教師裝,也就像中山裝差不多,出門時心翼翼地提提領子,往口袋上別上一支鋼筆,這是在這裡唯一在彰顯自己身份的衣著和打扮了。
單勇看著本家叔這老派的作態,又心酸又可笑,逗著叔叔道:“叔,都是實習的,一碗水端得太不平了吧?憑啥一直是我幹活。”
“誰讓是我侄涅?再不幹,那不得我幹嗎?”叔叔給了個無可辨駁的理由。
單勇笑了笑,爭分奪秒地把第三層壘完,好洗洗去收拾房間,潞州市兩所師範、一所潞院,每年實習生都不少,但像這種偏遠山區,多數是師範的學生來,要是多幾個伴,倒也不錯。
壘完最後一層的時候,車來了,單勇停下手了,看著兩輛車沿著村路駛近學校了,一輛破舊的五菱麵包,而另一輛卻讓單勇看直眼了,是輛別克商務車,很面,好像在學校見過,單長
笑著
上去了,五菱車裡下來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樣是教委主任,握著手,遞著煙,而商務車裡出來的人就讓單勇看直眼了。
第一位,系主任王恆斌,第二位,班主任任群老師…下車裡,看單勇的眼光既有複雜,又有可笑。
這驚訝還在後頭,再下來是司慕賢,後面跟著他的曖昧女友劉翠雲。司慕賢笑著向單勇招手,驚訝更大的是,接下來是王華婷,下車接著車裡遞出來東西,遞東西的是班長丁一志,王華婷下車時,彷彿沒有看到院子裡單勇一般,和任群老師站在一起。最後不用單勇也知道是誰…天雷來了,從車上下來,雷大鵬賊忒忒看著單勇竊笑,指指點點和眾人著什麼,笑了一番扯著嗓子喊著:“蛋哥噯,咋來這兒當民工來了?”
“哦,們認識,這是我侄,也是我叫來實習幫忙的。”單長瞅空了句。
“認識,認識得不能再認識了,嘎嘎…”雷大鵬謔笑著道了句,聽得系主任、班主任和教委主任寒喧沒啥意思,徑直進了學校的院子,東瞅瞅、西望望,走到了單勇面前,饒有興致地看著,單勇彎,他也彎
、單勇轉身,他也扭頭,比膠皮糖還黏,洗罷了手,單勇故意著:“二雷,哥想清靜都躲不過…提前告訴,這地方可是要吃沒吃、要玩沒玩,還甭想找樂子來。”
“切,我的思想境界有那麼低麼?我已經準備好獻身老區教育了,今年系裡往武鄉、平順、沁縣、太嶽幾個老區都有派駐的實習生,這叫紅支教,我榮幸地成為其中一員了。”雷大鵬自吹自擂道。
這都不用考慮,單勇知道這貨是衝著王華婷來的,笑了笑,沒有揭破。司慕賢和劉翠雲上來了,喊著單勇,那眼光裡多了幾分同情和景仰,似乎蛋哥落魄到這種田地讓人忍不住要扼腕嘆息。班長丁一志卻是和系主任幾位站在一起著什麼,王華婷幾次想上來,卻又不好意思上來,還是雷大鵬喊了句,她才踱步著到了這拔人群裡,看著單勇渾身泥灰和剛壘的牆,這話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支書,您這是…不是系裡安排來監督我吧?”單勇迸了句。
王華婷微微一怔,監督倒不至於,但到捉馬鄉卻是她力薦的,她沒解釋,倒有人替她解釋了,雷大鵬凜然道著:“嗨,還就是監督,丫就愛捅婁子,別在人鄉中再捅個底朝天,學校都待不了。我們一起來監督勞動改造。”
“喲,二雷,還有各位同學,我是來給我叔幫忙的,今晚上我可就走,們自便。”單勇故意道了句,洗了把手,扭頭提著掃帚就走。
這一下子看得眾人面面相覷,好不難堪,王華婷正要解釋一句,卻是看著單勇冷冰冰的表情訥言,情急之下,直剜了雷大鵬一眼,雷大鵬早急了,直追著單勇的腳步陪著笑臉攔著道:“別呀,蛋哥,哥幾個還不是衝著來了…不在這兒誰來呀?本來準備到武鄉呢,我一問乾媽知道您老在這兒,就臨時改來這兒了,還是咱團支書極力向系主任推薦才聯繫到這兒的,費了好大勁呢…一走,我們不都瞎了,還指著跟著混兩天呢?要不這窮地方,我們來幹嘛。”實話出來了,單勇回頭訝異地看著王華婷一眼,王華婷話不多言,不過臉上
著幾分釋然的微笑,也許讓他知道更好一點,單勇沒有懂那眼光中的深意,掃帚往雷大鵬手裡一
催著:“那愣著幹什麼,幹活去。”
“幹什麼?剛下車就讓我幹活?”雷大鵬不悅了。
“都來,收拾房間,這地方可都得自己動手,要不們晚上得住野地裡。”單勇叫著,幾個人到校辦拿著掃掃帚、簸箕、拖把,直上了教學樓的三層,這樓修得倒也不錯,據是普九教育時候一位富商捐資修的,三層空著,只不過這樓呀,是驢糞蛋外面光,開了那間久無人住的房間,哦喲,蛛成片,灰塵滿面,屋子裡亂七八糟堆著折腿缺面的桌椅,下車伊始的幾位又傻眼了,誰也沒料到條件能艱苦到這種程度。
這回該雷大鵬被雷了,張口結舌,眼凸舌頭吐,大叫著:“我靠,這都不用穿越,直接回舊社會了,這能住人麼?關牲口還差不多。”
“不就一直自詡自己是牲口麼,這回名副其實了…華婷、翠雲,們倆住頂頭那間,間,我已經收拾好了,回頭我把東西搬出來,們休息用。”單勇照顧了兩位女生,回頭對雷大鵬和司慕賢可不客氣,一指道:“們倆,包括班長丁一志,和我住這間,自己動手收拾,偷懶不幹活的,不服從領導的,心我把他真趕去和牲口搭伴。”即便不在學校,蛋哥的威懾力和號召力還是有的,連雷大鵬這貨也不敢違逆,怏怏不樂地扛著掃帚有一搭沒一搭地掃牆了,兩位女生竊笑著,也上來幫忙了,樓下的班長提了桶水,也加入到這個行列了。
下車伊始就開幹了,不管組織和紀律
,還是整體的素養看得教委來人和單長
有點訝異了,單長
詫異道:“喲!?這幾個城裡娃都不錯嘛,下車就幹活,比以前見得強多了。”
“是,看來潞院培養的學生素質是高,現在連師範生都挑三揀四不願意來這地方…王主任,任老師,我得謝謝們。今年只要鎮裡有儲備指標,我可是先揀潞院的要。”教委主任也興喜地道著。
箇中苦衷,嘗著自知,王恆斌主任和任群老師訕笑著,這應景的話卻是也沒上一句來。
收拾了一半,師生陪著教委和鄉中的吃了晚飯,王恆斌主任和任群老師回潞州了,走時把單勇拉過一邊千叮萬囑別再捅婁子,又把班長和支書叫一塊,一定要照顧好大家。每年到實習期,系主任和班主任就挨著定點的實習點來回巡視,那殷殷切切樣子,比相處四年給大家的受還多。
兩位女生住了現成的,四位男生可是收拾到了十一二點才打鋪休息,卻不料第一天肩負照顧別人的團支書王華婷就出洋相了,這邊男生剛躺下,那邊聽得王華婷驚聲尖叫從房間裡奔出來了,還以為碰上了村裡跳牆頭的二子,單勇、雷大鵬抄著傢伙出來英雄救美,保護著驚魂未定站在樓道不敢回去的王華婷,追問半晌才知道,
氓倒沒有,就是有隻老鼠鑽被窩裡了。
這哥倆哈哈大笑,雷大鵬謔笑著問,蛋哥這地方的老鼠還會耍氓涅。單勇接口道,可不,耍
氓還真會找地方,往支書被窩裡鑽。這哥倆一人一句,把王華婷羞了個紅臉,然後又發現比老鼠更可惡的單勇和雷大鵬,淨往她衣衫單薄曲線畢
的身上瞧,氣得她摔上門,忿忿地扔了句:“老鼠都沒們
氓。”集體的實習生活,就在這種啼笑皆非的氛圍中開始了,清靜肯定要被打破了,不過單勇一點也不介意,兄弟們來了,這樂子恐怕就要多了,起碼頭天晚上就支書這個話題讓三人討論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