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第四十三章子欲養而親不待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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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內早已備了熱茶細點伺候,夜天灝只端了茶盞沾沾便放下了。或許因為畢竟帶著喪事,眾人顯得有些沉悶,但多數心裡都在掂量著即將回京的凌王,偶爾有人低聲談幾句。

朝野上下對皇族妄加猜測的事夜天灝早已見怪不怪,他只安靜地坐在那裡握著茶盞,平和的眼睛始終望向窗外。

粉雨細揚,眼見是要停了。他無聲的嘆了口氣,不知四弟回來會做如何打算。天家這無底的深潭,處處透著噬人的漩渦,他自裡面掙扎出來,是經了徹骨的痛,舍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便如此也還是常常不得安寧。這條路是難見盡頭的,若沒有冷硬如鐵的心志,那便是一片令人絕望與瘋狂的死域。

“殿下。”侍衛的聲音打斷了夜天灝的沉思“凌王的船駕已經到了。”終於到了,夜天灝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雨勢已收,天空中陰雲濛濛,緩緩隨風而動,江水滔滔,不時拍岸。兩層高的座舟在其他小船中顯得格外醒目,夜天凌正回身親自扶了卿塵下船,輕風颯颯中,一身白衫修俊冷。

“四弟!”夜天凌轉身,攜了子上前見過皇兄,夜天灝抬手虛扶了一下:“原以為你們上午便該到了,路上可好?”夜天凌道:“有勞皇兄惦念,一路順利,只是卿塵辛苦些。”卿塵身上搭著件雲披風,容顏清瘦,烏鬢斜挽,唯一一件水玉笄襯在髮間,周身素淡。她安靜地立在夜天凌身邊,聞言淡淡一笑,卻見皇宗司來人已將孝衣備好奉上。白麻斬榱,按例制母喪子歸,尊禮成服,是要先戴了孝儀才能入天都。

捧著孝儀的內侍趨前跪下,恭請凌王與王妃入孝。夜天凌垂眸看了看:“不必了。”聲音漠然。

皇宗司與禮部的官員在旁聽著,同時一愣,雖說凌王與王妃都是一身白衣,但畢竟不是孝服,於情不符,於禮亦不合。

“殿下…這恐怕…”禮部郎中匡為謹慎地提醒了一聲,被夜天凌抬眼看來,心底微凜,頓住,後半句咽回腹中,便拿眼去看夜天灝。

夜天灝雖心知四弟與蓮貴妃素來隔閡,卻對他這番絕情也著實無言,沉一下,對匡為輕輕揮手,命他退下,問夜天凌道:“貴妃娘娘已移靈宣聖宮,四弟是先回府,還是先去宣聖宮?”夜天凌扭頭看向卿塵,卿塵正自輕翻湧的江面上收回目光,與他略帶關切的眼神微微一觸,說道:“去宣聖宮。”夜天凌略作思忖,點頭道:“如此便請皇兄與他們先回吧。”蒼穹低沉,烏雲細密,金瓦連綿的宣聖宮似是隱在輕霧濛濛的陰霾中,寂靜而莊穆。

殿前殿後,原本雪壓庭的梨花早已過了花期,隨著幾淅淅瀝瀝的雨,滿園凋謝,零落成泥碾作塵,一縷花魂杳然,暗香盈餘。

所有的內侍宮娥都被遣退,越發顯得這宮殿庭院靜悄悄無聲。朱欄撐著飛簷,孤單地伸向灰濛濛的天,漢白玉的石階飛雲雕花,被雨水沖洗得分外白亮,看過去,略微有些刺目。

卿塵與夜天凌一同行至殿前,舉步邁上玉階。夜天凌走得極慢,沉默地看著前方,這神情看在剛剛退出去的內侍眼中只是平靜異常,身不披孝,面無哀,唯有無盡冷然。

邁上最後一層臺階,夜天凌突然停步不前,卿塵多走了一步,回身看他。只見他抬手扶著白玉欄杆,站在了大殿門外,猝然閉目。他的手握成拳,狠狠壓在冰冷的玉欄之上,一縷鮮紅的血很快自他的指間蜿蜒而下,在飛雲繚繞的雕欄上勾勒出一道血痕。

“四哥!”卿塵輕呼一聲,握了他的手迫他鬆開,他掌心是一朵晶瑩的蓮花玉墜,淨白的蓮瓣沾染了血,帶出妖豔的紅暈,美麗非凡。

卿塵忙自懷中取出絹帕替他包裹傷口,心疼至極,卻又不忍出言責備他。夜天凌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纖細的手指錯在絹帕之間,一點刺痛的覺此時像湧泉噴薄,極快,而又極狠地覆沒了他所有的意識,就連呼都覺得困難。

他下意識地握拳,卿塵手指輕輕放入他的掌心,阻止了他的動作。她柔聲道:“四哥,你握著我的手。”隔著絹帕依然能到卿塵手心柔和的溫度,夜天凌平復了一下情緒,終於看向她,啞聲道:“清兒,我不進去了,你幫我…把這個蓮花玉墜給母妃。”卿塵並不反對,徒增傷悲,何苦相見,她將玉蓮花上的血跡仔細擦拭乾淨:“母妃看了會心疼。”夜天凌緊抿著,緩緩轉身,卿塵便獨自往大殿走去。

蓮貴妃的棺柩用的是寒冰玉棺,整塊的寒冰玉石稀世難得,皇族沒有這樣的先例,連當年孝貞皇后大喪也無此殊榮。但是天帝降旨之後,舉朝上下卻竟無人反對。

或許真正在每個人的心中,也唯有蓮池宮中無雙的容顏配得上這玉潔冰清,或許人人也都想將這絕代的風姿留存,任歲月無情,滄桑變幻,這一份沉睡的美麗,永遠都不會老去,永遠都不會凋零。

清透的寒冰之後蓮貴妃靜靜地躺著,明紫的宮裝朝服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卿塵放輕了腳步,似乎生怕將她從那片沒有紛爭和痛苦的夢中驚醒,她輕合的雙目是墨分明的淺弧,紅淡淡依稀帶著微笑,這安然的睡顏美好如斯,安寧如斯。時間在冰封般的玉石背後停止了步伐,悄悄地將那風華絕代留駐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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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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