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第一章機關算盡太聰明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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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知過了多久,孫仕謹慎的請問:“鳳相和衛相他們都已經來了,今天還見不見?”天帝睜開眼睛,孫仕再道:“說是有軍報。”

“讓他們進來。”見到凌王這時候也在,鳳衍和衛宗平多少還是有點兒意外,殷監正心中自然更是平添斟酌。孫仕接過兵部呈上的戰報,天帝目光在上面停了停“凌兒。”孫仕伺候天帝幾十年,聞聲知意,轉身將戰報遞至凌王手中,殷監正眉梢一跳。

夜天凌對眾人表情視若無睹,將戰報展開看過之後,簡單地道:“父皇,西突厥亡。”是捷報,湛王大軍連戰告捷,大破西突厥王都。突厥一族縱橫漠北數十年,至此死傷萬千,幾乎折損殆盡,少數倖存之人遠走大漠深處,亡千里,從此一蹶不振。天朝鐵騎飲馬瀚海,馳騁漠北,放眼再無對手。

夜天凌聲音中沒有絲毫波動,他似是早料知了這結果,天帝亦然,只是在場的幾位輔臣跟上了恭頌的場面話。

“唔,”天帝點頭沉思了片刻:“戰事已久,是時候該撤軍了。”短短數字,卻叫眼下心思各異的人猜測紛紜,大軍動向關係著軍權去留,衛宗平同殷監正暗中換了一個眼神,鳳衍邊浮起隱隱冷笑,已搶先說道:“近來大軍每月消耗的糧草已令國庫吃緊,皇上寬恩,兵息干戈,實乃聖明之舉。”殷監正接著道:“皇上,糧草軍需不足顧慮,國有所需,臣等豈敢不鞠躬盡瘁,為君分憂!”衛宗平亦恭聲道:“北疆初定,人心浮動,皇上,此時撤軍是不是為時尚早?”天帝閉目不看他們,對這些話只是聽著,似乎另外在等待著什麼。眾人話落了音,夜天凌將手中戰報還孫仕,方徐徐說道:“父皇,兒臣以為,北疆一定當藉此良機整飭西域,否則便是給吐蕃坐大的機會。那赤朗倫贊非是池中之物,必不甘久居人下,若讓他聯合西域諸國,則難保不是第二個突厥。”此言一出,就連鳳衍都忍不住看向他,衛宗平等更是難掩那份驚訝。如此制衡軍權的良機夜天凌抬手放過,讓他們已想好的大篇措詞便在此落了空。

劍出鞘,驟然失去對手,一陣輕鬆之後,殷監正不喜反憂,摸不透看不著的對手,豈不是最可怕?

但無論如何,若能緊緊把持兵權在手,湛王文武風華盡展於天下,便是眾望所歸了。

此時天帝目光落在了夜天凌靜肅的神情中,臉上忽而浮出一笑,越發顯得角那皺紋更深“你的意思是兵攝西域?”

“對,兵攝。乘此勝勢,整兵過境,以示軍威,告誡西域諸國不要有異心妄動,否則突厥便是先例。”

“兵攝,過硬了些,駐軍甘州,讓湛王出使吧。”天帝重新閉上眼睛:“你們可有異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殿中片刻的靜默之後,天帝抬手,孫仕輕輕躬身,眾人跪安後依次退出宣室。

站在致遠殿的臺階上,鳳衍看著凌王修的背影在落的金光中從容遠去,向來寵辱不驚的眼中泛起幾許深思。幾十年朝堂風雨,他太瞭解天帝了,只是此後,是否也能像瞭解天帝一樣把握凌王的心思?

“讓湛王繼續統領兵權,震懾西域?”簡慢而陰柔的聲音,在汐王府的靜室中微微迴盪,似乎並不著太多的力,卻叫人聽了心裡像被進一把冰雪,許久之後仍有絲絲涼意,凝聚不散。

胡三娘慵然倚在近旁,紅羅纏,長絹逶地,勾勒出妙曼的身段,一雙深深美目如絲如媚,她悄聲打量著。說話的人坐在汐王對面,一身灰衣潔淨講究,身形削瘦,言行之間毫無情緒牽動,似乎不論談到什麼事都是一副平波無瀾的表情,與此相比,那隻扶在案上的手倒反而更能表現主人心中真實的想法。

淨白細潤的手,保養得極好,此時修長的中指緩緩叩著桌案,食指卻微微彎曲與拇指抵在一起,因用力而使原本柔和的骨節略微突起,這表示手的主人正在思考一個難題。

過了會兒,那灰衣人略一抬眸,一雙狹長而妖媚的眼睛閃過,波瀾湧動的明光幾刺目,雖是稍縱即逝,卻讓那張原本平淡無奇的臉瞬間神姿迥異,生出誘人的蠱惑。胡三娘呆了片刻,一直替汐王著肩頭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停,心底竟泛起一股涼意。若這雙眼生在了女人身上,不知能顛倒多少男子,勾攝多少神魂,只是生在這樣一個男子身上,總叫人覺得不安,是太妖異了,連她這見慣風月的人有些都受不住呢!

“殿下,”那人再開口說話,分明是謀士的身份,語氣中絲毫沒有對主上的恭敬“你難不成是想和凌王爭這一份兵權?”夜天汐正看似漫不經心地把著一柄烏鞘短劍“兵權是什麼份量,莊先生難道不知道?”莊散柳似乎冷笑了一聲,笑無笑顏,連那絲略帶譏誚的冷聲都叫人聽不太清“我早就提醒過殿下,不要從凌王手中打兵權的主意,別說是你一個,就算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抵不過一個凌王。”

“哦?”夜天汐像是對莊散柳這幅態度已見怪不怪,倒不十分在意:“此話未免言過其實了吧?”莊散柳眼簾微垂,一刃妖冶的鋒芒瞬間隱下:“夜天凌三個字,在天朝將士眼中是戰無不勝的神,是他們崇拜追隨的軍魂,什麼聖旨虎符,在凌王面前不過是一紙鑲了金的空文,一塊雕的好看點兒的石頭罷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殿下難道至今對自己的對手還這麼不瞭解?”夜天汐皺眉:“難道就這麼看著兵權旁落,無動於衷?”莊散柳面無表情,一張臉靜如死水,只無法隱抑的是眼中幾分嘲:“殿下想怎麼動?論軍功,你不及凌王,手中唯有京畿衛尚可一用;論聲望,你不及湛王,對閥門仕族毫無影響力;便是單論出身,你還不及濟王,定嬪娘娘在宮中三十年了,若不是去年冊封殷皇后天帝加恩後宮,到如今也只是個才人。這兵權要奪,也輪不到殿下,除非凌王和湛王兩敗俱傷,否則殿下你沒有任何機會做那個上位者。”如此直白而不留情面的話,夜天汐霍然抬眸,目光如劍直刺過去。莊散柳仍舊面不改,只是眼中那份妖異愈深,陰森迫人。

夜天汐握著短劍的手掌漸漸收緊,額前一道青筋微微一跳,但只短短剎那,他面便恢復了平定“既然如此,你豈不是找錯了人?”莊散柳冷眼看著夜天汐剋制怒意,語氣漫不在乎:“我既找了殿下,便有我的理由。至少殿下你比濟王聰明些,也比湛王手段夠狠。暗中拉攏長門幫與碧血閣這種江湖幫派,勾結突厥,陷害遲戍,要挾史仲侯,鼓動京畿司和御林軍發生衝突,再對太子落井下石,又借天舞醉坊的案子彈劾湛王,不顯山不水,這些事殿下做得天衣無縫,高明!但是想要對付凌王,我早就說過,上馬征戰,沒人能勝他手中之劍,下馬入朝,一樣也沒人能比他多佔幾分上風。殿下不妨記下我這句話,對凌王,除了用非常手段,別無他途。”聽莊散柳一樁樁舊事清楚道來,夜天汐瞳孔深處緩緩收緊,一抹殺機隱現其中。只是怒氣越盛他臉上反而帶出幾分笑容:“非常手段?比如說蓮貴妃?”

“蓮貴妃?”莊散柳陰沉的話語透著寒意:“蓮貴妃最多隻是讓凌王的腳步略停一刻罷了,能不能挑起他與湛王相爭尚屬未知。別怪我沒有提醒殿下,那個御醫留著夜長夢多,以凌王的手段,早晚會察覺異樣,凡事先下手為強!”夜天汐雖恨極莊散柳說話的方式,卻始終在那文質彬彬的面容之上不分毫。眼前此人傲氣凌人是不錯,但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難聽且刺耳的實話跟著陰毒的主意,至少眼下凌王已折了一條臂膀,再加上喪母之痛…若能扳倒這樣一個強敵,簡直等於掃清了前進的道路。這個莊散柳顯然對凌王有著切齒的痛恨,顧慮非常,也知之甚深。不僅是凌王,朝堂局勢但有一點兒風吹草動,他都瞭如指掌,應變而動,每收奇效。吳州莊家,從未聽說過還有這麼號人物,他深思的眼神不由又落在莊散柳那張刻板無情的臉上,逡巡探察,卻毫不得端倪。那是細的人皮面具,惟妙惟肖,幾可亂真,雖細看也不是看不出來,但面具這種東西本來也不過就是告訴你,我不想讓你知道我是誰,所以你也不必在這張臉上多費心思了。

莊散柳知道夜天汐在打量他,卻似有恃無恐,並不放在心上,他瞥了一眼胡三娘,傲慢地問道:“殿下身後那個女人應該不是隻會捏肩捶腿吧?”胡三娘與他的目光一觸,只覺得像是有隻冰涼的手到近前,說不出的怪異,定了定心神,水蛇一扭,往汐王那邊靠的更近些,媚聲道:“莊先生,若不是三娘認出了冥魘那個死丫頭在蓮池宮,你哪裡那麼容易知道凌王母子的關係?”莊散柳冷哼一聲:“想從蓮池宮查出的事石沉大海,蓮貴妃人卻已經死了,剩下一個活著的你至今拿她沒辦法。連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女人都對付不了,殿下當初將你從京畿司的大牢裡面出來,難道就存了這麼點兒期許?”胡三娘美目微瞪,待要發作,卻被夜天汐一眼掃來,又生生忍住。莊散柳看在眼中,視若無睹:“長門幫雖然毀在了湛王手裡,但碧血閣完好無損,我所說的非常手段,殿下想必已經清楚了吧?”夜天汐眼底光驟現:“你是說…”

“這世上最令人輕鬆的對手,是死人。”莊散柳丟下這句話,起身道:“殿下既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莊某便拭目以待。不過殿下千萬別忘了,無論你用什麼法子,不要動凌王身邊那個女人,她是我的。”夜天汐看著莊散柳揚長而去,待那個狂妄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他眼中兇光驟盛,猛然揮手。

“嗖”的一聲厲嘯,他手中的短劍穿過緻的花窗直擊中庭,在一株碗口的樹上沒柄而入,驚的幾多飛鳥倉惶而起,一時間亂聲嘰喳。

胡三娘亦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忙柔聲道:“這個莊散柳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殿下何必和他動氣?”夜天汐面陰沉,狠狠說道:“不管他是什麼人,本王總有一天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胡三娘一雙柔若無骨的手纏上他的脖子,吐氣如蘭:“殿下息怒,待到登臨九五的那一,什麼人還不在殿下指掌之間?到時候殿下讓他三更死,閻羅也不敢放他到五更。”夜天汐怒氣稍平,反手捏起她小巧的下巴,胡三娘閉目逢,主動送上香吻。

光纏綿中,夜天汐卻冷冷睜著眼睛,絲毫沒有表出沉醉於溫柔的亂,目光陰鷙,清醒駭人。

兵權,叫他怎能甘心放棄!即便以非常手段剷除凌王,篡奪皇位,如今手握重兵的湛王始終都是最可怕的威脅。一旦他破釜沉舟兵帝都,仕族閥門又豈會袖手坐視?中樞大亂,那將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

然而他卻始終沒有想到,這個目中無人的莊散柳,究竟是為了什麼要攪起這一天渾水?難道僅僅是為了凌王身邊那個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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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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