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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意早就失了
的柔軟，掀得卿塵手中竹傘晃動，伴著震耳悶雷，一道驚電裂開烏雲，在暗空中劃出灼目的長光。
電閃之下，卿塵清楚地看到夜天凌眼底風雲狂湧，終於明白為什麼戰場上殺人如麻的將軍也會抵不過他凌厲注視而汗
浹背匍匐在地，就連肆
的閃電都退卻了去，那攝人目光如同一把利劍直
心底，讓她
覺
不過氣來的悶痛。
卿塵穩了穩心神，舉步向前走去，頭頂翻滾的雷電聽在耳裡並不真切，一切都失去了
彩，只能見到他的眼睛，天地間仿若只剩了那雙眼睛，看著自己，清晰如許。
急雨斜斜打了滿身，羅絹帶著雨水緊貼著，透心的冰冷。他來了，她有多少話想同他說，現在，他來了。
夜天凌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沉暗夾著深切的撕痛在眼中，卿塵叫道:“四哥。”
“難怪，”夜天凌冷冷聲音沒有一絲情:“我在這兒等你半天了。”卿塵低聲問道:“你見過太后了嗎？”夜天凌眼裡怒意閃過，一把將她的頭抬起，低頭俯視，聲音喑啞:“難怪你追問褚元敬為什麼我要那麼做，難怪你不願皇祖母賜婚，難怪四處找不到你，原來是他。”油紙傘跌落雨裡翻滾著被吹入了黑暗中，卿塵到他的手狠狠地握著自己，因為用力過度而微抖著，掙扎道:“不是…”
“那是什麼？”夜天凌抑聲道:“你親口拒婚，我亦親眼看見。”他眼裡的傷怒同這語氣，像把尖刀一樣刺入卿塵心頭，一刀刀刺著，痛得她幾
窒息，倔強地的揚頭道:“是…是…你放手！”夜天凌猛地鬆手，卿塵踉蹌扶住一旁欄杆，心裡那痛絲毫未緩，越發翻湧起來，千言萬語堵在
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只靠在那兒息。
夜天凌見她慘白著臉不答，一陣怒意連著莫名的心痛湧上，薄
緊抿，極力壓抑著自己翻騰的情緒，忽爾仰頭閉目雨水
了一身一臉，轉身拂袖而去。
“四哥…”卿塵想叫他，眼前卻忽然一黑，心口
起一道劇痛。冥魘隨夜天凌自宮中回來，早和謝經在樓中看著倆人情形不對，卻誰也不敢上前，此時見夜天凌突然離開，雨中卿塵搖搖墜，雙雙搶出來扶住:“鳳主！”卿塵恍惚見了他們倆個，艱難說道:“跟去…看看…莫要出…出事…”謝經對冥魘一示意，冥魘展開身形，沿江岸追去。
謝經扶著卿塵，只見她渾身溼透，蒼白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早已盡了楚痛，淹沒一切。
神御軍營前，攔門百年的兩株老樹桃花虯枝盎然，雖沒有依水堤旁“一錦屏三十里”的繁麗，卻也熱熱鬧鬧綻了滿樹。雨打庭零落了些，紅粉
白碎錦似的鋪了一地，如今風一輕，柔柔灑灑飄揚起來，倒給這兵戈肅殺的軍營添了幾分
旎光景。
營中出入的武官兵將本就都是些豪放不羈的人，沒有哪個有閒情駐足賞，反而比平時更多了匆忙，甲冑長靴下不免踐踏了落紅，一晃，便碾入了塵中。
自凌王提了設北疆都護府的條陳，天帝尚未有所決斷，南靖侯府六百里加急傳報，年前南靖侯重病，四月乙丑薨於鎮州。
諸侯封地本是世襲罔替的制度，理應由南靖侯長子繼爵掌管南疆，但老侯爺長子失德無能，其他五個兒子多有不服，竟亂起靈前，一發不可收拾，直鬧到天都來請決斷。
此正是撤封的一道間隙，天帝召眾臣議，凌王雖力主撤銷諸侯封地，卻反對急功近利，認為尚非時機。向天帝進言分地而封，請將南靖侯封地化為六郡分封給南靖侯六個兒子，如此各有牽制，侯國的權利亦被無形中削弱。若是此時下詔撤銷封侯，諸侯歷來互通聲氣，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旦異心亂起，朝廷尚未準備充足，海防、邊陲、關隴都將陷入危中，穩紮穩打，才是上策。天帝納了凌王之議，但為防有變，軍中仍是厲兵秣馬，以備戰事，自然一刻不得歇。
連著忙了幾，夜天凌同十一出了軍營。一陣暖風輕盈，落花飄灑夾著微香拂面而來，絲絲點點沾上素淨黑衣，他側頭避了避，眉峰緊鎖，深海般的眼底一片暗沉，連這明媚光都冷了去。近這副神情叫整個軍中人人小心翼翼，誰也不敢出半點兒疏漏，生怕惹火上身。
十一憂心忡忡地看著夜天凌，落後一步，對衛長征低聲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兒？”衛長征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昨天問過晏奚，他只說大雨那殿下從外面回來，自己站在傾盆大雨中整整淋了一宿，殿下不開口，誰也不敢問是怎麼了。”十一皺眉，深知能將夜天凌惹成這樣定不是小事，思量著上前道:“四哥，父皇前些子賜下來的新王府修整得差不多了，武英園連著暢音園，離你府裡只一條街，我和十二弟將過牆打通，左右連著，兩邊往來方便。”夜天凌停了一下:“倒是不錯，什麼時候搬過去？”
“下個月吧。”十一道:“幾天不得清閒，好容易沒事了，不如陪我去看看？”夜天凌雖心裡抑悶，卻也不願掃他興，便道:“也好。”武英園同暢音園對稱而建，裡面景緻就如翻轉了一般相近相襯，是伊歌城中極難得的府院。天帝前賜給了蘇淑妃所生的兩個兒子，降旨擴建修繕為新王府，可謂聖恩眷隆。柳吐翠，池冰融，園中曲徑通幽，錯錯落落，四下芳菲怡人。泠泠冽冽的一道清泉自地下引至石上，融融了一帶碧水，分花拂柳曲曲折折往暢音園去了。
夜天凌負手入了園子深處，對這滿眼視而不見，眉心始終緊著。
只這一點空隙，沒有軍務沒有政事，那種覺便如影隨形地湧了上來，無比清晰的一幕，紅桃、輕柳、醉香、泉，都如她，笑盈盈清冽冽的在自己面前，一翦秋水似的明淨，一籠新月般的輕柔，從沒有此刻樣的清晰。
那一道利痛，自心口直浸入骨髓，只腦中有一絲兒空閒，便是她，滿了心懷。
冷麵下隱著能融了冰川的火，灼得五臟焚，他閉了閉目，角凌厲地銳成一刃。耳邊突然傳來說話聲:“沿這邊過去便是十一哥的武英園，咱們看看去。”正是夜天漓的聲音。
似是有人應了一聲，夜天漓又道:“雨才過幾，竟連桃花都開了。卿塵，去年冬天咱們還說下了雪飲酒賞梅，誰知被平隸疫情攪了，如今換做飲酒桃林，不也是美事一件？”卿塵似是笑了笑，說道:“若能尋得‘桃夭’美酒來，才配這美景。”夜天漓道:“這有什麼難，倒是你沒
打采的，怎麼好好的說病就病了呢？好些了便該出來走走，總悶在屋裡也不行。”卿塵淡聲道:“大驚小怪，我不過懶得動，皇上都放我歇著了，你還特地拉我來這兒。”這
悉的聲音叫夜天凌猛一晃神，十一笑道:“不想正遇上他們…”一扭頭，見夜天凌面清冷，眼中隱隱掠過一絲銳光，愣了愣。
夜天凌沉聲道:“十一弟，我府中還有事，先走一步。”說罷竟便轉身出了武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