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常遇又沒了勇氣,不知怎麼說了。張無忌問:“怎麼不說了?難於啟齒嗎?”常遇
鼓起勇氣說:“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看上主公的
妹郭惠了,我罵他,可他非讓我來找你提親,我知道這是高攀,不般配的。”張無忌並無驚訝表示,他說:“這也不能說高攀,藍玉英武幹練,其實很般配。”常遇
沒想到這麼順當,臉上綻出了笑容:“這麼說主公應允了?”張無忌的話顯然是推託了,說自己畢竟是姐夫,怎能越過岳母這一關去?常遇
滿懷希冀地問:“主公的意思是,一定要徵得老夫人的首肯?”
“難就難在這裡。”張無忌說他早看出藍玉的心思了,為此他也想成全他們,並向老夫人問過口風,結果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常遇心涼了半截:“沒看上藍玉?”張無忌說:“那倒不是。我們藍玉這樣的少年英才,打燈籠也難找啊。”
“不會是許配了人吧?”常遇又問。張無忌說:“真叫你說對了。”常遇
一臉的失望:“怎麼我們都從沒聽說過她許過人家?”
“別說你們,連我也是剛剛聽說。”張無忌道“老夫人告訴我,郭子興臨死時寫了一份嫁女的遺囑,密封起來給了老夫人,這誰敢違拗啊?”常遇
問:“不知許配的是哪個?”張無忌說:“再過兩年才能見分曉。郭子興嚥氣前吩咐,只有當郭惠到了十八歲時,才能將那遺囑拆封。”常遇
長嘆了口氣,好不灰心喪氣,他說:“早說啊,我那傻小舅子還傻等呢。”張無忌說:“我早關心著他的事呢。
我已經給他看好了一門親事。”常遇問:“誰家的姑娘?”張無忌說:“她父親叫傅友文,你認識吧?”常遇
說:“知道,他不是大將傅友德的弟弟嗎?是當著鎮江知府吧?”
“對,”張無忌說“他家是宿州書香門第,我問過了,姑娘很美貌,又很賢惠,你把藍玉的生辰八字要來,過幾天下聘禮,就算定了。”
“謝謝主公這麼關心藍玉。”常遇說“藍玉是個
子很古怪的人,我回去問問他再定,行嗎?”張無忌很不高興:“我做主,不至於辱沒了藍玉吧!況且,傅友文那裡我已經下定了,人家沒二話,我不能出爾反爾吧?”常遇
咬咬牙,說:“那就定吧,回頭我和他姐姐備好聘禮就著到鎮江去。”張無忌點點頭。常遇
自然很
謝張無忌替藍玉著想,但是藍玉
本不領張無忌的情,他衝姐夫發了頓脾氣,騎上馬朝河邊奔去。他心裡只有郭惠。常遇
騎馬追到河邊,看見藍玉的馬閒散地在草地上吃草。
他跳下馬來,走過去,發現藍玉躺在草地上,嘴裡叼著草,正茫然地望著天上的
雲。常遇
鬆開馬,也走過去,坐到藍玉跟前,說:“跑這兒來生悶氣了?”藍玉說:“你不用來
我了,我非郭惠不娶。”常遇
說:“你真是瘋了!你違拗張無忌的意願,不是自找苦吃嗎?”藍玉呼地坐起來,說:“我為他捨命征討四方還不夠嗎?為什麼他連我的婚事也要管?”常遇
駁不倒他,只能婉轉相勸,他已託人打聽過了,傅友文的女兒知書達理,人也長得很端莊,人家張無忌也沒有對不起藍玉呀!勸他別不識抬舉。
“我不要他抬舉!”藍玉說,就你常遇那麼好騙吧,他不相信張無忌的話,郭子興臨死留下過遺囑?那為什麼到現在不公開?這裡頭有鬼。
“這能有什麼鬼?”常遇說“早晚會真相大白。不管郭惠
後嫁誰,嫁阿貓阿狗也與咱沒關係,你總不能把她搶過來吧。”藍玉說:“我的事我自己管,你別跟著
心了。”他氣呼呼地站起來。常遇
說:“我和你姐姐把聘金都備好了,擇吉
就去下定了,你這樣任
可不行,這點小事你都不給張無忌面子,他能對你好嗎?”
“你不就是怕因為我的事吹掉了你的烏紗帽嗎?”藍玉咄咄人地說“你現在行啊,除了徐達就是你聲名顯赫了,連湯和都比不過你了,你若擔心會因為我影響了富貴前程,我去找張無忌說,把你擇清,與你無關,行了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常遇也生氣了。藍玉從草地上抓過自己的坐騎跨上去,打馬不顧而去。李醒芳坐在窗下的葫蘆架下品著簫,簫聲嗚咽咽,如怨如訴。
一個端莊秀麗的女子走來,她正是楚方玉,現在完全出落成婷婷玉立的美女了。楚方玉從葫蘆架後面繞到李醒芳身後,靜靜地聽他品簫,李醒芳太投入了,一點都沒發現。過了片刻,楚方玉說:“別吹了,我都快哭出來了。”李醒芳側過頭去看她,她果然眼中含淚。李醒芳說楚方玉太多愁善了,聽見品簫,也至於落淚?
楚方玉說她是聽不得簫聲的。她十三歲那年,遭受離亂,一家老小全死於戰火,只有一個老僕陪她逃出來,記得出走那天晚上,就聽見一陣陣淒涼的簫聲,她那時覺得,這簫聲就是她的哭泣。簫聲就是幹坤末。李醒芳說:“怪不得你說你喜歡我的簫聲勝過我本人呢。”楚方玉
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笑了。她問這次給那個美人畫了幾張像啊?李醒芳記不清幾張了,他都畫木了。
“你又賺了許多銀子吧?”楚方玉譏誚說。
李醒芳跑回房中,拿出一個大背囊,提著向下一倒,丁丁當當倒出一大堆銀錠,說:“你看,當御用畫師收入頗豐吧?”見他臉不好,楚方玉說:“我猜,這幾天氣不順,是你的自尊受了傷害,是那個美人給你氣受了?”李醒芳說,倒不是她,她倒通情達理,人也文靜。李醒芳受不了她那個自封為王的丈夫。在徐壽輝看來,世人都是為財而生,所以理所當然地把李醒芳當奴隸驅使,因為他有銀子。楚方玉勸他,這又何必!你喜歡呢,就去畫,不耐煩呢,就走人,你又沒寫過賣身契,何必自尋煩惱呢。李醒芳說:“不說它了,我還餓著肚子呢,你是不是發發慈悲?”楚方玉說:“你只是餓肚子才想到我,我是你家的廚子呀?”
“那我可僱不起。”李醒芳說,她的文章已經四處刊刻、聲名鵲起了,誰敢小瞧?楚方玉說:“我來給你做湯泡飯吧。”李醒芳說:“你就是給我泔水泡飯,我也會認為好吃。”楚方玉舀了米,一邊淘米一邊想起小時候逃難常常捱餓,有一回要了半罐泔水,在一座破廟前碰上了一個快餓死的小和尚,全給了他。
楚方玉戲他,告訴他,這叫珍珠翡翠白玉湯,他狼
虎嚥地吃了下去,說,這是他從沒吃過的佳餚,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李醒芳笑了,問她最近還在圈點文選嗎?楚方玉說她總認為《昭明文選》的缺憾太多,她若重編,一定把那些乾癟無聊的文章刪除,不管是什麼大家之作。她說李醒芳可是答應幫她的呀。
“我一定幫你,”李醒芳說“從前刻書,愁的是沒錢,這回我有銀子了,好好刻它幾部傳世。”楚方玉生火煮飯。
她說李醒芳的畫是景物真。一般的風景畫雖也講究高遠法什麼的,全用線條,卻沒有李醒芳的細膩
真。李醒芳認為,畫畫只畫山水不行,畫人畫出神韻來,是魅力無窮的。
“你不想考功名了?”她說江南貢院都長了荒草,停了好幾科了。李醒芳以為做元朝的官可恥。為什麼天下到處起義反元?是因為他們荼毒文明,元人的初夜權之說就駭人聽聞。
“什麼初夜權?”楚方玉不明白。李醒芳告訴她,一個村的人,不管誰家娶媳婦,新郎都無權在新婚之夜入房,必須是蒙古人或
目人的頭頭去陪新娘過夜,享有初夜權。
楚方玉說,如此霸道,與禽獸何異?哪有不敗之理?
“所以我才無意於科舉。”李醒芳是很佩服楚方玉的,她若不是個女子,憑她的學問,連中三元也輕而易舉。
楚方玉還真代人寫過卷子,據說是打小抄夾帶用的。有一年她代寫的文章出彩了,那小子中了舉人,這不等於她中過舉人了嗎?李醒芳說:“你既女扮男裝通過了院試,有了秀才身份,想不想再進鄉試,考個女舉人出來呀?”楚方玉道:“那要看我心情如何了。而今都不如唐代,武則天還開女科呢。”李醒芳說,那是因為武則天是女皇帝,女人才有此便利。
“楚方玉見李醒芳一直脈脈含情地望著她,就把臉轉了過去。李醒芳說:“我有句話想對你說,又一直不敢說。”楚方玉故意打岔,你如今有錢了,不用向我告借了呀!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問我幹什麼。
“你真不明白我的心嗎?”李醒芳問。
楚方玉故意氣他:“你的心,我怎麼會知道?”李醒芳說:“還這樣下去嗎?再有一年,我就父喪滿服了,你我相識這麼久了,我從沒催過你婚事,我想…”楚方玉紅了面孔,打斷他說:“我們不談這個話題好不好?”
“又來了,”李醒芳問“那談什麼?”
“談學問,談你的畫呀!”她說。李醒芳有幾分惆悵地望著忙著煮飯的楚方玉。夜,燭光暗淡,燭光下,桌上的一堆銀錠閃著昏暗的光。李醒芳又品起簫來。
簫聲中,款款出現的是楚方玉的笑靨,這影子剛剛淡去,眼前又飄來若蘭那含情脈脈的影子。李醒芳又點上幾支明燭,在桌上鋪起一張畫紙,開始勾勒作畫。畫面上很快出現了兩個人,楚方玉和若蘭。
李醒芳端詳著,忽然全用炭筆塗黑了,畫面變成了一片混沌。他面前這兩個女人,一個像清香淡雅的茉莉,一個像熱烈嬌豔的牡丹,清淡的令他神往,永遠有夠不著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