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角已經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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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悲大喜之後,他已然有些疲憊了,回首一天經歷的事,總有種從鬼門關轉了一圈的受…好在戰場上已打勝。張寧安排了人去搜尋存活的傷者等一些事,便離開了人群。

他到後軍輜重營去親眼確認家眷安好,心裡終於完全輕鬆下來,就好比一條繃緊了很長時間的線,一瞬間就鬆了。

女人們和辟教的侍從們都把目光集中在張寧的身上,他們大多從未親自經歷過戰陣,今被洶湧的萬馬被血成河的場面包圍,恐怕是畢生難忘了。

氣氛沉默,張寧上前給姚姬行禮,不知出於何種心態,或許想讓氣氛輕鬆一些,便脫口提到:“薛祿的徹底被打敗了,兒臣可還等著母妃的獎賞。”姚姬美麗的臉上頓時出一絲尷尬,在場的人太多,好在大夥兒本不明白張寧所指何物。她便保持著端莊的姿態,正道:“將士們打了勝仗,你要論功行賞。可沒人能賞你,等回去了,你喜歡什麼東西,我獎賞你。”張寧便很配合地拜道:“兒臣便先謝您的恩典。”他說罷抬起頭,目光從張小妹、週二娘等人身上一一掃過,覺得一些會失去的東西又恢復了原狀,心下一陣好受。

但此時此刻人們好像對他又多了幾分敬畏。姚姬好似有什麼話要說,便示意屏退了眾人。等人們陸續離開了帳篷,便留下了他們兩個人能單獨說話,張寧找了個蒲團也放鬆地坐下來。

“總算打完了,你在這裡歇會兒罷。”姚姬起身,親手拿起茶壺沏了一盞綠尖茶。這裡是軍營,外面仍舊不斷有馬蹄人喝的嘈雜聲,但姚姬的動作溫柔而寧靜很有染力。

她一邊做著瑣碎的事,一邊輕輕說道:“今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在南京的光景,平素熱鬧的大街上人很少,風吹得樹葉和紙片在屋頂上亂飛。

偶爾也有幾個人出現在街上,但都是用跑的,很慌張。我看見一隊亂兵砸開了一家的院門衝進去搶東西,路上的人被殺了也不會有人去追究罪責。

當時我沒想過還能逃掉,懷裡抱著還在襁褓中的你…那時候我才十三歲,心裡害怕極了,覺得一定會死在這裡,只是放不下你…”張寧忙道:“那個人已經在永樂二十一年就死了。”姚姬瞪大了憂傷的美目,打量了一番張寧:“可是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別?我從來沒見過他長大後是什麼樣的。我…沒能盡到養育之責,難道就要用那樣的方式來…”

“不要再說了。”張寧低下頭“剛才我只是開個玩笑,這種小事何必當真呢?”說罷從地上爬起來,抱拳道“兒臣還有事要去中軍,告辭。”姚姬有些無助地說道:“你要走嗎?我…”張寧出一絲溫和的微笑,輕鬆道:“現在是該高興的時候,不過大事還沒完。我會回來的。”他正待要走,又忍不住小聲說道“我一直以為您是最理解我的人,但現在看來或許我們之間還存在著誤解。

大人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迫您的意思,連冷暴力的意思都沒有,您多想了。我連愛你都來不及,怎會忍心讓你做不願意的事?”愛人以仁、兼愛非攻,愛這個詞在姚姬的理解裡或許有些不同,但它肯定是個好詞。

張寧喃喃說道:“我為什麼會那麼愛你們呢?甚至到了一種地步,這場戰爭開始時我渴望獲勝,而這種渴望最直接的原因,只是想保護你不受傷害…這種情太強烈了以至於有點畸形,想過其中的問題、或許出於我自身。

很久以前、還沒來這裡之前在另外一個世界,我很年輕,在和女子談婚論嫁的事兒上受過傷害,終於發現男女之間所謂山盟海誓都脆弱蒼白得像個笑話…

這並沒有什麼問題,在那裡大部分人都要經歷的事,很正常。只是我過於和脆弱,加上非常的自尊心遭受踐踏,從而造成了難以消除的影響。

這時那些逝去的親情就凸顯出了其深厚和誠摯,我難以自拔。我把您當成親人,無法自控地想和你的心走近,就像一種本能。

起初我並沒有那些難以啟齒的想法,可是我們曾經…加上你過於豔麗,以至於我產生了非分之想。後者只是身體裡的素作祟,是一種淺薄的慾望而已,我對你的情本身並非那樣的…”張寧搖搖頭道:“我都說了些什麼?”姚姬抬頭看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可裡面看到的東西又是否能黑白分明?

***夜降臨,水汽和硝煙膩在一塊兒,在戰場上籠罩起了一層朦朧的大霧。這是大夥呆在營地上的最後一個晚上。

“明天一早咱們帶上傷兵和俘虜直接去常德城。韋將軍的人馬已經沿沅水出發了,此時官府已似驚弓之鳥,韋將軍收復常德城應該只在旦夕之間,等咱們到地方時定然拿下了。”朱恆在中軍大帳從容地說著“辰州也安排了一股兵馬過去,攻下來也沒什麼難的。薛祿在那裡留下的人馬或許聽到消息後就要跑…”中軍大帳裡還剩幾個將領、另外還有參議部的眾官作陪,因為之前喝了些酒大夥都面紅光。

戰役還未完全結束,大量的兵馬也還在作戰,還不到慶功的時候,但並不妨礙人們提前就喝了不少酒慶祝勝利。

朱恆安排完接下來的正事,大夥卻沒有散去的意思,彷彿仍沉浸在白天的烈戰鬥中。

“主公可會下棋?今天的事已差不多了,臣陪主公對弈一盤如何?”朱恆故作輕鬆地問了一句。坐在正中蒲團上的張寧隨口說道:“朱部堂所指是什麼棋,象棋的話本王倒也會幾分,圍棋就恐貽笑大方了。”

“軍中只能找到圍棋。”朱恆一本正經道“若主公不介意,容臣下臨時教主公怎麼下圍棋可否?”朱恆是張寧手下位置最高的文官,別人好心說教授下棋,琴棋書畫本都是文人間的風雅事,自不好拒絕。

再說張寧今晚也只能在荒郊野嶺的帳篷裡睡一覺,晚上也沒什麼事了,便笑道:“如此甚好,我正好能請教博弈的行家。”聽他這麼說,朱恆便收益侍衛去把一副圍棋取了過來,倆人在蒲團中間擺了張簡陋的木案,便將棋盤擱了上去。

眾文官武將也饒有興致在一旁圍觀,對弈雙方一個是王爺一個參議長,棋無論怎麼下可能都有些意思的。

朱恆從棋盅裡捻起一枚白子,笑道:“主公為尊,我便不客氣地下落子了。說罷將棋子不假思索地放在了棋盤上的一角。”張寧對圍棋確實不怎麼懂,現代人如果不是專業棋手或愛好者,圍棋著實不免費了…

鬥地主的話他倒是比較通。不過雖然不太懂,卻是清楚基本規則的,無非四面圍定中間的棋子就“死”掉。而且一般起手都是佔角他也清楚,當下便在棋盤上的一角落也落了一子。

“哈哈。”朱恆朗地一笑“主公妙棋。”張寧:“…”連觀棋的人們也覺得朱恆要拍馬也痕跡太明顯了。不料朱恆卻自有道理地說:“這第一手是最簡單的,也是最妙的。

主公起手便佔角,深得圍棋之妙,我卻不是成心恭維。就如當初漢王起兵,主公與臣都勸漢王下佔南京,便是佔東南角的一手。”這下張寧似乎明白了,朱恆要下棋是假,要在這關頭上對戰略有話說是真。於是他心裡便已不虛,雖不怎麼懂圍棋,但要借棋說道理,他還是十分懂的。

張寧一面順手拈棋子亂佔棋盤上的空,一面順著朱恆的說法開口道:“優先佔角確是好法子,兩邊都被邊界封住了,受到的危險較小,可以從容圈地發展形勢。”朱恆也在隨手亂下,兩人落子的速度非常快彷彿不假思索“這棋盤上的四個角都是一樣,天下的四個角卻各有不同。”張寧笑道:“那還得朱先生指點一二。”朱恆淡然道:“就說漢王佔的東南角,自古也是形勝之地,國富民強可攻可守。不過要佔此角、佔得穩固,長江天塹反而不是最關鍵的地方,關鍵之一卻是淮河。自古有言‘守江必守淮’,淮河不僅為長江防線提供了一個屏障。江淮之間的寬闊縱深也保障了長江安危,不至於一處被破就直搗腹心。

所以從長遠來看,長江天塹反而過於脆弱,從來沒有佔據東南角的人丟失淮河能長久完存的先例。因此當初京營向南追逐在徐州一戰後不顧糧秣未準備妥善就急攻揚州、淮安,率先奪取了長江北岸的控制。

漢王軍在江淮大敗之後,才不得已重兵設置江防,這已經棋失一手了。東南角接下來的關鍵之地就在於湖廣,特別是武昌。要保障江防的完整,必控中上游,否則敵軍就可以順江而下。

就算在中游各鎮重兵防守,終非上善之策。臣多次進言漢王要進取武昌,為此又得罪了很多人,建議卻沒得到採納。

漢王兩地關鍵都沒得到,東南角是保不住的,這是逐鹿中原的‘棋盤’上早有的道理。漢王不懂這盤棋,所以大事必不成也。”張寧聽得頻頻點頭,頓覺十分有道理。

這些玄虛在幾千年爭霸史上或許只是常識,可那或許只是少數人中的常識,張寧就是第一回聽說“角”的戰略。

他漸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沉道:“如果把江浙地區比作東南角,那西南角應是四川?西北角定是關中,東北角…不應該是遼東,以前遼東並不是中原王朝控制的核心地區,是指河北?”朱恆拜道:“主公都說對了。”張寧欠了欠身,坐正了身體,忙請教道:“那咱們佔的湖廣算是什麼,請先生教我。”朱恆卻賣了個關子,低頭看向地盤:“臣與主公各佔二角,角已經爭完,該爭邊了。”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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