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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蝸神殿的深處。須菩提深深地嘆了口氣,那目光落在空無一物的翡翠壁上,一動不動地站著。
“釋迦摩尼沒出手,其他諸佛,倒是全都出手了呀…”
“這不是好事嗎?出手了,便說明諸佛同樣對萬年不變的佛法有所疑慮,只要他們心中有惑,對玄奘的西行有所期待,便是三界眾生的福祉。”
“可如此一來,玄奘西行的步履,將更加艱難。”
“菩提老頭,你怎會這樣想呢?”女蝸笑了笑,道:“西行的艱難與否,從來就不該是關注的焦點,不是嗎?若是這條路上不是佈滿荊棘,前人怕早已經開拓了,也不需要玄奘多此一舉。太輕鬆的路,即使走到靈山腳下,怕也不過是一場空啊。”聞言,須菩提緩緩地張合著眼睛,笑了。那是無奈地笑。
“其實,有些事我從未與人說起。今,就說與娘娘聽吧。娘娘就當是老頭子老糊塗了,發牢騷,說胡話便是了。”
“什麼事?”翡翠壁中,女蝸的身影緩緩地懸停,面向須菩提,靜靜地等著。
“我那徒弟,您是見過的。”
“你是說那隻臭脾氣的猴子?”須菩提微微點了點頭,道:“最初的時候,他原本是來自天外的魂魄,附著在原本即將降生的靈猴身上。二魂共生。只因帶有天外的記憶,故而,才成為那天道石的唯一死。而後,又被天劫將二魂強制分開。現如今,已經分不清彼此,但原本的記憶,卻是還在。”
“這個知道。然後呢?”
“這在六百多年前是個秘密,現如今卻已經算不上了。三界之中,凡是有些手段,有些地位的神仙、妖怪、佛陀,都知道這段往事。不過,有些事卻是他們不知道,而老朽,知道的。”
“例如?”緩緩地仰起頭,須菩提抿著輕笑道:“例如,我那弟子所帶來的記憶,究竟是什麼?”聞言,那翡翠壁中的女蝸不由得呆了一下。…狂風中,穿梭雲間的佛陀們一個個降低身形,直到緊貼著地面掠行。
那山間的樹木幾乎緊貼著他們擦過,然而,他們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直奔獅駝國而去。…兜率宮中,老君依舊端坐著,凝視著手中茶壺緩緩湧出的水,那泡茶的動作可謂分毫不差,只是臉卻略略地凝重了些。一份心思早已經飛到了遠方。…早已經是一片廢墟的獅駝國中,猴子與六耳獼猴依舊僵持著,遠遠地對視。
六耳獼猴無力地笑著,竟有一絲虛脫的覺。
他緩緩回頭望向了正法明如來所在的方向,笑道:“他們…應該已經來了吧。雖然我只是個棋子,但至少,他們還不願意在這時候放棄這顆棋子。嘿嘿嘿嘿,當棋子,也有當棋子的好處啊。你說是不是?”猴子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六耳獼猴:“你真的決定要去當他們的狗了?”
“這個問題,剛才我就已經說過。沒有選擇,不是嗎?”朝著猴子身後的楊嬋、楊戩等人看了一眼,六耳獼猴緩緩笑道:“你說我更可能是真正的孫悟空,但是你已經鳩佔鵲巢了。他們都站在你那邊,無論我做什麼,都沒有用。可他們本來應該站在我身後啊…”楊嬋扶著楊戩,遠遠地看著。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六耳獼猴,默不作聲。
“其實他們一點都不重要,真的,一點都不重要。這我知道。”六耳獼猴緩緩地閉上眼睛,長嘆道:“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就是一子的事。可我就是不甘心。還有…我打不過你,我承認。我確實打不過。這副身軀,沒辦法將力量發揮到極致。一樣的心法,一樣的修為,所有的一切都一樣,正面衝突,我必定會落敗。而你又佔盡了優勢。”低下頭,六耳獼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那絨之下的皮膚早爬滿了裂痕。裂痕之中隱約可見的絨
時刻提醒著他,這不過是一具沒有血
的驅殼罷了。
用這樣的身體,真的能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所以,我沒有選擇,我只能當狗。”仰起頭,他又一次面對猴子,出了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