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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如何?”剪愛笑著問月爾牙。,盡碩大的一個超級酒葫蘆擺在桌上,被三個小杯子一襯,更顯得氣勢恢弘。秋裡早間的陽光照在院子裡,灑下一地溫暖。聞著酒葫蘆裡飄來的濃香,一向愛酒的月爾牙自是樂得忘形,就連酒量尚淺的雲漫步也有點心動。
月爾牙與剪愛同樣愛酒,卻沒有一個像剪愛那樣的老婆。紅酒夫人有著自己的酒鋪,專門收集各處佳釀在玄月關倒賣,她的品位向來極高,賣的都是極品。月爾牙每每上門討酒,一來二去地和她也混得極,可惜他愛喝酒卻不愛品酒,這讓紅酒夫人著實苦惱不少,常數落他“牛嚼牡丹”反正有好酒可喝,月爾牙倒也不在乎,只要厚些臉皮即可。
“果然好酒!”月爾牙抓了葫蘆猛灌一口,大呼“過癮”看得剪愛直咬牙,趕忙搶回葫蘆來,抱在懷中呵護有加。
“算你狠,這酒我都不捨得放開量喝,你倒好,上來就是一大口。”
“怎麼說你老婆也是酒鋪的老闆娘,你也學學她那氣度,別小氣得跟個娘們似的。”
“那也是有成本的啊,你說你哪回喝酒給過錢?”
“堂堂一代名將,拿點風度出來好不好?”
“風度風度,當不了酒喝。”這兩個年近半百的人在這爭酒鬥嘴,一旁的雲漫步無奈地直搖頭。說出來,一個比一個名氣大,都是跺跺腳八方震顫的人物,現去和市井混混沒啥區別了。人前威風凜凜,人後雞算盡,到底哪個才是他們的真實面孔?
鬧過一陣,月爾牙才認真詢問:“雲先生這次來,必是有事發生吧?”剪愛也安靜下來,坐在石凳上不發一言。
雲漫步捋捋鬍子,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慢開口“當著兩位將軍的面,我就直說了吧。當今聖上病危了!如今是二皇子藍楓監國,明理政!”月爾牙劍眉猛挑,用手摩挲著黑髯,沉聲問道:“此事可真?為何如此大事各地都不知情?我玄月關並未收到消息!”剪愛沉
不語,想是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臉上表情冷靜,又恢復了軍中的氣概,雖然只是坐在那裡,一身的凝重氣勢隱隱
瀉出來。
雲漫步輕嘆一聲“我這些年隱居在天京城郊外,這事是二皇子藍楓殿下親自告訴我的,不會有假。聖上病危的消息被明封鎖了,相信瞞不了太久的。”月爾牙放下酒杯,略略思索著“當初太子紅杏在朝之時,百官相傳,‘有紅杏,炎龍可開疆拓域,四方來朝;有藍楓,東洲可富庶天下,繁華錦繡。’如今紅杏太子被貶到玄月關,想來這國主之位不會再傳於他。以軍人的身份來說,我看好紅杏太子,但從全局來看,我覺得藍楓殿下登基也許更佳。如今二皇子監國,也可算是幸事了。”雲漫步仰了頭,良久才發出一聲心酸的長嘆。
月爾牙大為不解,詢問的目光落在剪愛身上。
剪愛苦笑一下“問題就在這裡了。世人都說‘紅強藍富’,可這紅杏和藍楓卻一向與明那賊子不合。雖然二皇子
藏韜略,
通文史,可理政的權利全在
明手中,只怕他監國也是極辛苦的。朝中大臣貶的貶,走的走,大半都是
明親信,二皇子能依託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啪”的一響,月爾牙一掌拍在石桌上,震得三隻酒杯同時彈起,繼而落下,杯中之酒竟無一滴濺出,顯示了強橫的功夫。
“好賊子!我炎龍早晚毀於他手!”雲漫步頹然長嘆“只怕國主駕崩之際,便是這天下動亂之時。”一代名士發出瞭如此沉重的長嘆,眼中神采漸漸少了,苦笑便掛在了臉上。
剪愛與月爾牙俱是一驚,同聲問去“如何?”
“兩位將軍久不在天京城,也該知道三位皇叔已經不再入朝了吧?天京城的軍事力量盡在蒙古之手,此人沒有軍功,卻是明的親信。臨海關已經調了兩萬雄兵迴天京城,如今只有四萬人守衛西洲邊境,崔家瑞將軍也是捉襟見肘。最近我聽說,三洲會盟剿殺‘亂武星’,全由
明發起,雖然未果,可二皇子秘密見我,說
明已和西、南兩洲有了協議,此事真實
甚大,不可不察。”一番話自他嘴裡說出來,剪愛和月爾牙立時便覺得心頭鬱悶。月爾牙看著剪愛,冷冷的眸子裡
出堅定,只在剪愛面上逡巡。剪愛知他心意,迴避了他的目光,端了酒杯,看著白玉杯中碧如暖玉的
體反映出陽光的金
,一飲而盡,然後放下酒杯,楞楞地出神。
本是融洽的氛圍裡闖入了沉悶的氣息,空氣中絲絲縷縷地滲進了黯然,那太陽的溫度在這院子裡降低了許多,隨了冷風慢慢散開。雲漫步輕呼一口氣,起身去了前院,站在木橋上看著荷花池。曾經熱烈盛開的荷花褪去了華採,只留了些許傷在水中沉浮,提示著光榮過後的寂寥。
半截身影在水中晃動,雲漫步啞然無語,託了自己的鬍鬚看著。幾年前還有些黑絲,如今全白了,有如暮雪一般。我已經老了,再沒有什麼能為了,是頤養天年的時候了,可我又如何能放得下這東洲生靈?聖賢曾說,‘亂世不出’,這話究竟還是錯的吧?如果只獨善了自身,又怎能厚顏勸人向善?只怕這身老骨頭還要折騰幾年了。
剪愛抬起頭來,月爾牙發現這張臉上竟是表情麻木,一如死水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