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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該怎麼說呢?皇帝不敢說,慈安太后卻不能不說“你也看開一點兒吧!”她的話很率直“了這麼多年的心還不覺得苦?
心的人,最容易見老!”讓慈禧太后覺得不中聽的是最後一句話,難道自己真的看起來老了?當時就恨不得拿面鏡子來照一照。
“趁這幾年,還沒有到七老八十,牙齒沒有掉,路也還走得動,能吃多吃一點兒,能逛多逛一逛,好好兒享幾年清福吧!”這幾句話,殷殷相勸的意思就很明顯了。慈禧太后不覺啞然失笑“咱們往後的子,就跟那些旗下老太太一樣了!”她說“成天叼個短菸袋,戴上老花眼鏡抹紙牌,從早到晚,在炕上一晃就是一整天。”
“那也沒有什麼不好。”慈安太后說“我倒是願意過那種清閒太平的歲月。”
“也要能太平才行!”慈禧太后說到這裡,便望著皇帝:“以後就指望你了!阿瑪說你天生有福氣,必是個太平天子。”這兩句話又似期許,又似譏嘲,反正皇帝聽來,覺得不是味兒,趕緊跪下答道:“不管怎麼樣,兒子總得求兩位皇額娘,時時教導,刻刻訓誨!”
“兒大不由娘!你這麼說,我這麼聽,將來看你自己吧!”
“你啊!”慈安太后是存著極力為他們母子拉攏的心,所以接著慈禧太后的話,告誡皇帝:“總要記著,有今天這個局面,多虧得你娘!許多委屈苦楚,只怕你未必知道。”
“是。”皇帝很恭敬地答道:“兒子不敢忘記。”
“說皇帝未必知道,倒是真的。”慈禧太后對慈安太后說“大小臣工,自然更加不知道了!現在皇帝長大成人,立後親政,咱們姊妹倆,總算對得起先帝,對天下後世,也有了代。我想,得找個
子,召見六部九卿、翰詹科道,把先帝賓天到如今的苦心委屈,跟大家說一說。姐姐,你看呢?”
“好呀!”
“不過,”慈禧太后忽然又生了一種意“養心殿地方不夠大。”
“那就另外找地方。”慈安太后毫不遲疑地回答。
於是,隔不了幾天,在召集惇王等近支親貴“曲宴”以前,慈禧太后說了這番意思,大家都表示應該這麼辦。
“在那兒召見呢?養心殿地方不夠大…。”剛說到這裡,恭王霍地站起身來,響亮地答一聲:“喳!”打斷了慈禧太后的話,他才接下去說:“慈寧宮是太后的地方。”這是恭王機警過人,看透了慈禧太后的用意,是想御乾清宮召見臣工。乾清宮是內廷正衙,向無皇后或皇太后臨御的道理,兩宮太后雖以天津教案,曾在乾清宮題名“溫室”的東暖閣召集過御前會議,但偏而不正,又當別論。倘或世祖親題“正大光明”匾額的正殿,得由皇太后臨御,那是大違祖制之事。垂簾聽政是不得已的措施,當時那曾引起絕大風波,如今皇帝即將親政,皇太后如果還有此僭越禮制,違反成憲的舉動,惹起朝野的糾諫譏評,還是小事,萬一皇太后的權力由此開始擴張,以懿旨干涉政務,所關不細!將來推原論始,責有所歸,自己以懿親當國,不能適時諫阻,成了大清朝的萬世罪人,這千古罵名,承受不起,所以不等慈禧太后說出口來,他先就頭一攔。
果然,慈禧太后確是那樣的想法。讓恭王這一說,封住了口,無法再提臨御乾清宮正大光明殿的話,即時意興闌珊,不想開口。
秋風一起,宮裡上上下下,神格外抖擻。慈禧太后親手用硃筆圈定禮部尚書靈桂、侍郎徐桐為“大徵禮”的正副使,討個“桂子桐孫”的吉利口採。
“大徵”就是六禮中的“納徵”該下聘禮。子是在八月十八,聘禮由內務府預備,照康熙年間的規矩,是二百兩黃金,一萬兩白銀;金銀茶筒、銀盃;一千匹貢緞;另外是二十匹配備了鞍轡的駿馬。聘禮並不算重,但天家富貴,不在錢財上計算,光是那一萬兩銀子,便是戶部銀庫的爐房中特鑄的,五十兩一個的大元寶,凸出龍鳳花紋,銀光閃閃,映
生輝。二十匹駿馬也是一
純白,是古代天子駕車的所謂“醇駟”大小一樣,配上簇新的皮鞍,雪亮的“銅活”黃弦韁襯著馬脖子下面一朵極大的紅纓,
彩極其鮮明。為這二十匹馬,上駟院報銷了八萬銀子,還花了三個月的工夫,把馬匹調教得十分聽話,不驚不嘶,昂首從容,步子不但踩得整整齊齊,而且還能配合鼓吹的點子。光是這個馬隊,就把六七十歲的老頭子,看得不住點頭,說是“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趟見!”此外還有賜皇后祖父、父母、兄弟的金銀衣物,也隨著聘禮一起送去。到了後邸,皇后的尊親兄弟,早已候在大門外。賽尚阿從立後第二天出面上謝恩摺子,碰了釘子以後,已經知道自己有三件無論如何及不上兒子的事,一是狀元的頭銜;二是承恩公的爵位;三是上三旗的身分,所以這天很知趣,讓崇綺領頭,自己跪在兒子肩下。
等把持節的正使、副使入大門,正廳前面還有班人在跪接,那是崇綺的夫人瓜爾佳氏和她的小姑子、兒媳婦。皇后卻不在其內,要到納徵的時候,方始
面。
“大徵”的禮節,當然隆重,但以辦喜事的緣故,自然不會太嚴肅,趁安排聘禮的當兒,靈桂和徐桐先向崇綺道賀。
在他們寒暄的那片刻,大徵的儀物聘禮,已經安設停當,正中一張桌子,供奉著朱緞金字的制敕和使臣的龍節。左右兩張長桌,一張空著,一張陳設儀物,二十匹駿馬,則如朝儀的“仗馬”一般,在院子裡相向而站,帖然不動。
於是皇后出臨了,從皇帝親授如意,立為皇后,鼓吹送回家的那一天起,阿魯特氏與她的祖父、父母、兄嫂,便廢絕了家人之禮。首先是一家人都跪在大門外接,而她便須擺出皇后的身分,對跪著的父母決不能照樣回禮,至多點一點頭。等進入大門,隨即奉入正室,獨住五開間的二廳,同時內有宮女貼身伺候,外有乾清宮班上的侍衛守門,稽查門
,極其嚴厲,尤其是年輕男子,不論是怎麼樣的至親,都難進門。所以這半年多來,崇綺家除了祭祀吃
以外,平
幾乎六親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