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 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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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卸,人還在順天府衙門。到此局面,還分什麼彼此,只有拿這個差使硬套在他頭上。”

“好吧!你試試看!”陳夔龍是何等角?趙舒翹那一套搬不動他。而王培佑庸懦無能,不獨抓不到車,連陳夔龍原來移下來的八十輛都讓武衛軍硬借走了。同時,榮祿怕慈禧太后一走,外則影響民心,內則有載漪竊號篡位之虞,所以對此事本不起勁。

趙舒翹白忙了一陣,看看不會有結果,也就落得省事了。

軍事是決沒有轉敗為勝的可能了!唯一的希望是能夠及時用和議將聯軍擋住在京城外面,這點希望又完全寄託在李鴻章身上。當德皇宣佈以老將瓦德西為聯軍統帥的同一天,朝廷降旨,特授李鴻章為全權大臣,即電商各國外部,先行停戰。而逗留在上海的李鴻章,卻以體弱致疾為由,電請賞假二十作為答覆。

於是厲內荏的載漪,又要殺大臣立威了!他的摺子雖一參十五人,但自問能動得了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內閣學士聯元,以守舊派而因他的女婿——當年“翰林四諫”之一,因學政任滿回京,納江山船為妾而自劾的寶廷的長子,壽富的影響,一變而為新黨,以致為載漪所厭惡。五月間連叫三次“大起”廷議和戰時,載漪就要殺他,但因他是莊王府的“包衣”出身,載勳不能不救。這一次可就不管他了。

另一個是兵部尚書、總理大臣徐用儀。此人籍隸浙江海鹽,軍機章京出身,但以底子是個舉人,所以在仕途上吃了虧,光緒十九年爬到吏部侍郎以後,就上不去了,而年紀已到七十。頗有人勸他急勇退,他的女兒親家,也是“翰林四諫”之一的黃體芳,由浙江寄一封信給他,拆開來一看,只有“水竹居”三字。原來這是徐家別業的名稱,黃體芳的意思,當然是勸他退歸林下,安享清福,而徐用儀不受勸。

他也有他的想法,辛苦了一輩子,自問亦是朝廷的要角,而七十三年,不說入閣拜相,連個一品都沒有巴結到,未免於心不甘。他的打算,總要做一任尚書再告老,也還不遲。

這樣到了上年十一月裡,機會來了。吏部尚書孫家鼐,因為辦京師大學堂有新黨的嫌疑被舊派排走。孫家鼐是狀元,吏部去了一狀元,來了一狀元,兵部尚書徐郙,調補孫家鼐的遺缺,而徐郙的遺缺,則以榮祿的推薦,由徐用儀調升。

在他當侍郎時,漢尚書由漢軍徐桐佔缺,及至徐桐升大學士,奉旨仍管吏部,所以徐用儀始終是他的部屬。但徐桐並不念同姓之誼,與徐用儀非常不睦。這有兩個原因:第一、徐用儀兼總理大臣,凡是辦洋務的,都是徐桐的仇人;第二、徐銅雖是個通人所看不起的翰林,但他又看不起只得一榜的徐用儀。前幾年友好勸他及早身,就因為知道兩徐不相得,怕他遭受徐桐的毒手。結果,畢竟不幸而言中了。

其實,載漪對徐用儀並無多大惡,只為徐桐有殺徐用儀的意思,載漪便無可無不可地來拿他開刀了。

正在草擬奏摺時,載漪趕到了,主張將繫獄已久的立山,一併列入,載漪自然同意。載漪此舉倒不盡是為了修口袋底爭風的私怨,事實上是立山酒醋局的巨宅,被神機營、武衛軍、義和團幾番搜劫,已成了一個空殼子。如果不殺立山,反而無以代了。

天氣也怪,從七月十五起,就是陰沉沉地彷彿為一片愁雲慘霧所籠罩,偶爾還有霏霏細雨,那種蕭索的氣象,不由得令人興起國破家亡之。這樣到了第三天,步軍統領莊親王載勳受載漪的指使,上午八點鐘派兵將徐用儀、聯元逮捕。同時,載漪進宮面奏,說徐用儀、聯元勾結洋人,立山家掘地道接濟西什庫,皆是確鑿有據,請旨立即正法。

等軍機大臣奉召入見,慈禧太后已在倉卒之中作了決定,並已傳旨刑部,召軍機面諭,不過擬旨而已。榮祿自然要爭,他說:“外面消息很緊,京師很危險,這個時候,似乎不宜殺大臣。即令有罪,亦要審訊明確,何況今天是文宗顯皇帝的忌辰,照例停刑。可否暫刑部監獄,到明天問明瞭再辦?”

“現在已顧不得那許多了!”慈禧太后說:“治亂世,用重典,成命如果可以收回,這個時候就更沒有人聽朝廷的話了。”榮祿無法再爭。退出來正好遇見慶王,將他拉到一邊說道:“今天又要殺徐小云,真是駭人聽聞。此人總要想法子保全才好。”慶王亦很著急“是啊!”他說:“袁、許一喪,再去了一個徐小云,將來議和就沒有幫手了。”

“我想,我跟王爺倆再請起,代為求恩。不過,”榮祿想了一下說:“這兩天,咱們倆也犯嫌疑,最好邀蔭軒、文山一起上去,力量比較大。”

“好!”慶王深表同意“幸好他們都在。”於是榮祿奔到朝房去求援,先跟崇綺商量;他說:“我跟徐小云雖沒有深,亦沒有什麼意見。可以同去。”

同身受!”榮祿拱拱手說:“我再去約蔭軒。”徐桐聽罷來意,未曾作答,先來一聲冷笑“仲華,”他說:“你還要假作好人?照我看,這種漢,舉朝皆是,能多殺幾個,才消我的氣!”榮祿聽得這話,倒一口冷氣,但還不死心,又說:“勉為其難如何?”

“不行!”徐桐斷然拒絕“我兒子奉旨監斬,我怎麼能代他去求情。”榮祿廢然而返,有氣無力地說得一聲:“不成功!”就這樣,到了下午四點鐘,畢竟又殺了徐用儀、聯元與立山。隨後便有一道上諭:“兵部尚書徐用儀屢次被人參奏,聲名甚劣,辦理洋務,貽患甚深;內閣學士聯元,召見時任意妄奏,語涉離間,與許景澄等,厥罪惟均。已革戶部尚書立山,平語多曖昧,動輒離間。該大臣受恩深重,尤為喪盡天良,若不嚴行懲辦,何以整飭朝綱!徐用儀、立山、聯元,均著即行正法,以昭炯戒!”就在徐用儀被逮畢命之,聯軍前鋒已到了通州的張家灣。全軍一萬八千三百人,大炮七十門,其中本的野心最大,所以獨佔半數有九千人之多,到張家灣的聯軍,亦就是本軍隊。

其時李秉衡也是剛到。他從七月十三出京時,聯軍已經攻陷北倉,潰兵所阻,軍不能前,夏辛酉請他退守張家灣,李秉衡不肯。到了七月十五那天,到河西務不遠的地方,只見馬玉昆倉皇而來,一見面就說:“鑑帥,敵眾我寡,勢所不敵。趕緊退!”

“什麼話?”李秉衡大聲叱責:“軍法有進無退。現在我軍還有三四萬之眾,拚力前進,還可以擋得住敵軍。”馬玉昆看話不投機,敷衍幾句,悄然退下,帶著殘部,直奔南宛。而軍卻不取河西務,直攻李秉衡的大營。與萬本華一軍遭遇,李秉衡又命夏辛酉夾擊,相持了一晝夜,彈藥俱盡,而軍卻忽又解圍而去,李秉衡無法,只好退守張家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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