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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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由於袁世凱覺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為妙,一半因為趙秉鈞、楊以德等人,發現革命黨不怕死,急反會遭受報復,所以謀炸五大臣一案,將張榕下獄,便不了了之了。

考察政治之事,自然照常進行,只是紹英嚇破了膽,託病告假,再也不肯出洋,徐世昌亦復如此。不過,他的手段高妙,利用議設巡警部的機會,活動奕劻保他為尚書,等上諭一下,奕劻復又面奏:“巡警設部,官制、章程均待釐訂。”此外,科舉已準袁世凱、張之等人奏請,自丙午科起,永遠廢止,以前舉貢生員,須分別籌謀出路。再則,俄和議已成,中已需會議,訂立接收東三省條約,軍機處事務正繁,徐世昌不宜遠離。就此豁免了他這個出洋考察的差使。

樸次茅斯條約成立,本國內大譁,在東京竟致發生暴動,小村壽太郎成為眾矢之的。在嚴密保護下,回國不久,即又奉派來華,談判東三省接事宜。

本全權代表一共兩人,除小村外,另一名由駐華公使內田康哉充任。中國的全權代表是慶親王奕劻、軍機大臣瞿鴻璣、北洋大臣袁世凱,另派唐紹儀為參議,可在會中發言。

第一次會議,彼此校閱了全權證書,由小村與袁世凱作了一番開場白,奕劻隨即站起來說:“本人年紀大了,事情又多,不能常川出席,一切由瞿、袁兩位全權處理。”說完哈一哈,退出會場。

於是正式開議。小村首先發言:“這次俄不幸開戰,且在中國領土之內,本政府深表歉疚。俄和約已成,俄國讓給本的旅大租借權,以及東清鐵路由長到奉天一段,又在中國領土之內,所以特地來請求中國政府承認。應該訂立的條約,只此一項,至於本自俄國獲得的戰利品不必列入條約。議定事項由雙方全權在會議錄上簽字,與條約有同等效力,或換文亦可。請選定一種方式。”照預先的約定,中國方面應該由袁世凱作答覆。奕劻曾經面奏:“歷來對外涉,都由北洋大臣出面,而且關於東三省的軍事、政事及地方情形,以及對本的政情,袁世凱都很悉,所以這一次會議,不妨由袁世凱去應付。倘或發言有失,瞿鴻璣以‘軍機大臣外務部尚書會辦大臣’的身分,猶可及時糾正。”這個說法頗切實際,而又不貶損瞿鴻璣的地位,所以慈禧太后表示同意。奕劻一到會即託病,原因亦即在此。但此時袁世凱還在考慮如何作答時,瞿鴻璣卻違反了這個不成文的規定,作了明確的答覆。

這亦因為各人的處境不同,才有想法的相異。袁世凱從瞿鴻璣還在當翰林,做考官時,便已跟本人打過不可開道,深知小村壽太郎這一次在樸次茅斯搞得灰頭土臉,失之東隅,定要收之桑榆。在這次會議中,自要想種種辦法,佔盡便宜,回國才有代,所以他步步為營,必得先體味出話中真意,才談得到如何應付。

瞿鴻璣則是于軍機辦事的規制,知道用“換文”一法,必須奏請上裁,已成之議,或許就能推翻。即使本意無改,辭句之間無謂的推敲,必不可免,麻煩甚多,避免為宜。

這樣想著,不由得便點點頭答說:“簽字於會議錄,彼此省事,就照這個辦法好了。”這一下,袁世凱自然有話也不能說了。但不管他的意見對不對,約定違反了,所以當晚便向奕劻以發牢騷為“抗議”

“瞿玖公這樣子勇於任事,我就變成多餘的了。而且,他說話也欠考慮,萬一將來有喪權辱國的承諾,我既不能贊成,又不能反對,與其到頭來陪他一起受處分,不如急勇退,明哲保身,請王爺面奏上頭,準我回任!”

“這一層你別煩!我自有處置的法子。”奕劻想了一下說:“我有兩個稿子,你倒看一看,有什麼意見?”他取出來兩個上諭稿子,第一個與立憲有關,寫的是:“…前經特簡載澤等出洋考察各國政治,著即派政務處王大臣設立考察政治館,延攬通才,悉心研究,擇各國政法之與中國體制相宜者,斟酌損益,纂訂成書,隨時進呈,候旨裁定。所有開館一切事宜,著該王大臣妥議具奏。”第二個亦與立憲有關,等於說明了立憲的目的,在安撫百姓。上諭中說:“我朝自開國以來,政尚寬大,朝野上下,相與久安,近復舉行新政,力圖富強,乃竟有不逞之徒,造為革命排滿之說,煽惑遠近,淆亂是非。察其心跡,實為假借黨派陰行其叛逆之謀,若不剴切宣示,嚴行查,恐侜張久,愚民無知,被其蒙惑,必至人心不靖,異說紛歧,不特於地方有害治安,且於新政大有阻礙。著各將軍督撫,督飭地方該管文武官吏,明白曉諭,認真嚴。自此次宣諭之後,倘再有怙惡不悛,造言惑眾者,即重懸賞格,隨時嚴密訪拿,詳細訊究,除無知被誘,不預逆謀,準其量予末減,及改過自首,並能指拿魁黨者,不惟免罪,並予酌賞外,其首從各犯,應按謀逆定例,盡法懲治。如有拿獲首要出力之員弁,準擇尤優獎,惟不得株連無辜,致滋擾累。倘該文武瞻徇顧忌,緝訪不力,由該將軍督撫據實嚴參,以期杜絕亂萌而維大局。”等袁世凱看完,視線離開紙面,奕劻方始開口道明緣由:“現在南邊鬧得很厲害,說要還政於民,派人去考察,可又無緣無故來個炸彈。上頭詫異得很,不知道百姓到底要什麼?有人上個奏摺,說百姓是好的,無非望治而已,都是革命黨在胡鬧。所以瞿子玖出這麼一個主意,一面安撫百姓,一面申明約束。上諭擬了上去,上頭說要拿給你看看,因為立憲是你領銜奏請的。”聽得這話,袁世凱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慈禧太后對他的看重,懼的是“領銜奏請立憲”這句話,隱隱然視之為“新黨”魁首了!

別樣風頭好出,這個風頭出不得!好在奕劻面前說話不須顧忌,當即加以辯白:“王爺,對立憲最熱心的是張香濤,只為直隸總督忝居疆臣領袖,所以在名義上領銜,這件事除了老而天真的張香濤以外,也沒有那個熱心。開館纂書,亦無不可,不過我有個拙見,此館的提調,切需慎選,莫讓康梁之徒混進來,散播說。”

“嗯,嗯!”奕劻深深點頭“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心跡,上頭一定嘉許。”

“只要上頭能知道臣下的心跡,累死亦無話說。不過…,”袁世凱遲疑了一會,終於說了出來:“除王爺以外,頗有幾位親貴對我不諒。這一點,提起來叫人洩氣。”奕劻閉著嘴不作聲,了半天的水煙,才慢條斯理地說:“不盡是親貴,也不盡是旗人,雙目盯緊了你看的,大有人在!”袁世凱把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

“不盡是親貴”意指還有鐵良等壽“不盡是旗人”更為明顯,漢人中相嫉的也很多。

“雙目”自然是指瞿鴻璣。袁世凱心想,有此人當政,終是自己的一大隱患,如果要假手奕劻以攻瞿,先得切齒於瞿。這有一個人可以利用。

於是他說:“王爺的話,真是入木三分。不過光是外頭有人跟我為難,我不怕,說句狂話,同為督撫,做了些什麼事,是有目共睹的,就怕裡頭有人在發號施令,勾結起來矇蔽上頭,那就危乎殆哉了!”

“啊!”奕劻睜大了眼問:“你是說那條瘋狗的亂咬,是有人指使的?”奕劻口中的“瘋狗”是指岑煊,所謂“有人”彼此也都能默喻。袁世凱看話已生效,反不肯明白承認,只說:“王爺多留點兒心就是了!”奕劻緊閉著嘴想了好一會,突然一拍茶几“不錯,怪不得!就說周榮曜那件事好了,頭一天見上諭,當天瘋狗就上折參了,也不能這樣子快法,明明是先通了消息,早就擬好了奏稿在那裡的!”原來周榮曜是奕劻一手扶持,以候補三品京堂,任為駐比國公使。丹詔晨頒,白簡夕至,說周榮曜原為粵海關管庫的書辦,侵蝕公帑,積資數百萬,在廣東與官紳往還,儼然大人先生。當譚鍾麟督粵時,與不肖官吏勾結,益自驕縱,因而納賄京朝,廣通神氣。接著列舉周榮曜蠹國病盲之罪,奏請革職查抄。

電奏一到,瞿鴻璣力主嚴辦,周榮曜求榮反辱,做了未出國門的幾天公使,反落得個傾家蕩產的結局。瞿鴻璣最陰損的一著是,周榮曜簡派為公使,由外務部奏保,他以外務部尚書的身分,坦承失察,自請處分。其實,這是奕劻以外務部總理大臣的資格,所作的決定,瞿鴻璣這麼說,等於指槐罵桑。雖然“上頭”並無處分,但奕劻這下子搞得灰頭土臉,也就很夠受了。

“這條瘋狗,原來是有人放它出來亂咬的。”奕劻氣得直吹鬍子:“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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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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