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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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出發多時,山下大道旁車馬驢已少了一半,南華派選徒向來嚴格,沿途設了難關考驗,許多膽小的孩子都半途折回,大人們無奈,只好帶著他們陸續離開,趕往青華等處,剩下的神情既緊張又得意,偶爾再有一兩個哭著跑回來,立即便響起一陣嘆氣聲和責罵聲。

遠遠的,一個女孩自大路上跑來,由於低著頭看不清面容,穿著又不起眼,人們都沒有注意到。

方才已在小溪邊洗過,臉上手上都乾乾淨淨,女孩儘量將自己淹沒在人群裡,息著,慶幸總算趕到的同時,也在暗暗盤算。

仙尊們法力無邊,既然有心考驗,一舉一動必定都落在他們眼裡,須步步謹慎才是。

不知道秦仙長回來沒有,他收不收徒弟?

無論是誰,都會希望拜個有名的好師父,女孩也並非全無準備,她早已打聽過南華四位仙尊,紫竹峰那位最有名,卻是不收徒弟的,先就打消妄想;虞掌教座下弟子倒有出息,然而自秦珂之後,他便不再收徒弟了;天機尊者最好說話,拜入他門下也最容易,可惜亂世中,佔算卜測之技用處不大,何況聽說他待徒弟太寬,不是好事。

思來想去,只剩最嚴厲的督教閔仙尊,門下弟子個個大有名氣,更有首座慕玉仙長,所謂嚴師出高徒,若能拜在他座下,爹孃想必也會含笑九泉了。

這位仙尊身為督教,執掌教規刑罰,必定情嚴厲,注重品行,喜歡謙遜穩重的人,此番要爭取入他的眼,定然要比別人更加規矩有禮,切不可冒失。

女孩看看手裡劍穗,也並不抱太大希望。

或許秦仙長已經回來,他既然主動出手相助,可見對自己印象不算太差,倘若閔仙尊他們都不願收的話,他肯不肯收自己呢?

整理好衣衫,整理好思緒,女孩邁步走出人群,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不急不緩踏入前面山林。

不遠處,一道黑影站在大石旁,周圍人們卻都看不見似的。

黑斗篷下,半邊角勾起。

“回來了。”南華主峰,數千弟子手執法器立於寬闊的主道旁,場面壯觀,氣氛莊嚴。**殿內,高高的玉階上,三位仙尊並肩而坐,正是掌教虞度、督教閔雲中和天機尊者行玄,階下兩旁,幾十名大弟子肅然而立,鴉雀無聲。

行玄手執天機冊,四下看了看,問:“秦珂那孩子怎的不在?”虞度道:“前有消息說九幽魔宮的哭殺妖在陳州一帶作亂,我命他出去查一查。”行玄道:“那孩子可以收徒弟了。”虞度笑道:“他倔得很,意思是還要再安心修行幾年。”徒弟入門才二十年,來方長,肯潛心修行是好事。

行玄嘆氣道:“自從掌教師兄收了關門弟子,這些年沒人與師叔和我搶徒弟,反而少了許多趣味。”這話說得閔雲中也忍不住了下嘴角,然後看著旁邊空椅子皺眉:“術法再高,無人傳承也是枉然,音凡又出去了?”虞度道:“去青華了,恐怕不會回來。”自洛音凡成名,紫竹峰術法便成了仙門公認最高妙的術法,二人難免擔心後繼無人的問題,然而洛音凡自己並不提起,卻是誰也不好開口。

其實不只他們,南華上下幾乎人人都察覺到了,這些年,重華尊者除了正事極少開口,或是閉關修行,或是經常外出,行蹤不定,留在紫竹峰的子少得很,以往再淡然,至少還有點人情味,現在是完全沒有了,真正的冷漠,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無心無情,無人能走近。

閔雲中道:“你是師兄,該勸一勸,總不能任他這麼下去。”虞度苦笑:“師叔明白,我又何嘗不想勸?”閔雲中不再言語,旁邊行玄摸摸鬍子,眼著手裡天機冊,似乎想說什麼,最終言又止。

慕玉進來稟報:“新弟子們都已經到了。”

“叫他們進來吧,”虞度打住話題“這回的新弟子裡,還有個特別的,資質極好,只是子有些難辦,需要吃點教訓。”且不說幾位仙尊在殿上商量,這邊女孩也步步謹慎,渡過雲海,身後巨蛇剛消失,前方就有山壁攔路,萬丈險峰拔地而起,斧劈刀削一般,令人膽寒,無數條藤蔓自峭壁垂下,仰臉順著藤蔓朝上望,仙山就聳立於崖頂。

行路至此,雖然早已知道是仙尊們設的難關,但親眼見到,女孩仍很緊張膽怯。

這麼高的懸崖,有力氣爬到頂嗎?萬一不小心摔下來,定會粉身碎骨的!

女孩白著臉看了半晌,終於克服恐懼,咬牙,攀著壯藤蔓努力往上爬,這懸崖說也奇怪,爬得越高,越覺輕鬆,而且她發現,心內恐懼越少,力氣就越大越多,速度也越快,到最後藤蔓竟似活了一般,卷著她往上帶。

果然是仙長們設置的!女孩正在欣喜,忽然間藤蔓斷裂!

身體懸空,朝崖下墜落。

要摔死了!怎會出現這種意外!女孩驚呼。原來照規矩,所有通過考驗到達仙山的弟子都能留下,過幾仙門自會派弟子送信與各家長,詳細說明孩子拜在誰門下,因此虞度見孩子們已經到達,就撤了術法,哪裡想到還有個孩子落在後面。

後背著地,既沒有被摔死,也沒有想象中疼痛,女孩驚異,爬起來一看,這哪裡是什麼懸崖,不過是塊一丈多高的大石頭罷了。

身後什麼雲海津全部消失,周圍現出樹木的影子,原來還是在山林內。

女孩急忙仰臉望,果然已看不到仙山。

先前走錯路,來遲了?

隱約猜到緣故,女孩急得曲膝跪下。

常聽說心誠則靈,只願上天可憐,讓掌教仙尊看到,她不能就這麼回去,而且也無處可去,阿伯會多難過,地下爹孃會多失望?就算再等五年,那時年紀太大,仙長們必定不肯收,不能完成爹爹的遺命,豈非不孝?

午時已過,周圍仍無動靜,女孩越發著急,偏又想不到好辦法,急得掉淚。

寂靜的山林,只剩下鳥鳴聲。

突如其來的,令人不安,心莫名地開始顫抖,說不清,道不明,有生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覺,喜歡,又害怕。

是誰?女孩逐漸止了淚,緩緩抬起臉。

前方兩丈處,盤曲的古松下,年輕的神仙一動不動,彷彿已經站在那裡很久了。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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