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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沒有發現這證明了一切嗎?這證明了不折不扣的惡,神聖的
惡!”他的眼裡帶著勝利的光。這時,他突然伸出手,捂住我的臉。
“別取笑我!”我猛力地打了他一拳,他終於聽話地安靜下來。
“當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是不願意的。我告訴你,我說了‘不’,直到我還剩一口氣的時候,我還是在說‘不’。”
“我曾經告訴過你,你總是那麼愚蠢,”他說道,但他的聲音漸漸減弱了。他顫抖著,原先的憤怒已經漸漸被絕望所替代。他又舉起胳膊,然後停了下來。
“你總是相信一些無聊的事情,”他的聲音可以說是柔和了“卻忽略了一些的重要的東西。難道你能說你瞭解現在自己擁有什麼嗎?”說到這裡,他眼中的光芒頃刻之間變成了淚水。
他的臉扭曲了,未出口的話化作愛傾瀉而出。
我強烈地意識到一種可怕的念頭——我渾身充滿了想要征服他和他的知識的力量,而且,我對他的愛加劇了這種力量。這種力量熊熊燃燒,變得越發令人困窘,並且突然變成一種別的東西。
我們又一次來到了劇院的側翼;又一次來到奧弗涅的小酒館。從他身上,我不僅聞到他的鮮血,還有那瞬間的恐懼。他退後了一步。這個舉動,和他那張被打擊的臉龐一樣,令我內心的烈火更加熾熱。
他變得更加弱小。可是,在我眼裡,他卻從未顯得如此強大和誘人。
隨著我漸漸靠近,他臉上的表情慢慢退去,雙眼出奇地清澈。他的心思和加百列以前一樣向我敞開著。在某一瞬間,我好像又和他一起回到了閣樓,在那白雪覆蓋的屋頂上,沐浴著月光盡情地暢談;又好像是跟他一起穿過巴黎的街道,著冬雨頻頻舉杯。在我們的面前,永遠上演著成長和老去的故事,這是如此有趣,即使是在痛苦之中,即使是在痛苦之中——這真實的永恆,這真實的永遠——這凡人的秘密。可是這一刻在他的臉上,隨著微微發光的表情漸漸消退。
“到我這裡來,尼克,”我低語道,並舉起雙手向他召喚。
“如果你願意,你一定要來…”我看見一隻鳥兒從開闊海面上的口飛出。這鳥兒和它身下無盡的波
似乎透著些許可怕。它飛得越來越高,天空也變成了銀
。漸漸地,這銀
黯淡下去,天空開始發暗。晚上的黑暗沒什麼可怕的,真的,沒什麼可怕。值得祝福的黑暗。不過,它的黯淡是漸進的,令人察覺不到,只有這個小傢伙在整個世界的荒原之上的風中前行。空蕩蕩的
,空蕩蕩的沙灘,空蕩蕩的海洋。
所有我曾經喜愛看的、聽的和用手覺的,通通消失了,或者說,從來沒有存在過。
這隻鳥兒盤旋著、滑翔著、不斷地飛著,飛過我的身邊。或者,更確切地說,它沒有從任何人身邊飛過。它擁有這整片土地,沒有歷史,沒有意義——在那隻小小的黑眼睛裡。
我無聲地尖叫著,到嘴裡充滿了鮮血。
我每下一口,就覺得無盡的飢渴。我想說,是的,現在我明白了,這黑暗是多麼可怕,多麼令人無法容忍。我不知道。我也無法知道。鳥兒穿過黑暗,它的身下是貧瘠的沙灘和無盡的海洋。親愛的主啊,讓它停下吧。
這比酒館裡的恐怖更加糟糕,比倒在雪地中的馬兒的哀鳴更加可怕。可是,鮮血畢竟就是鮮血,心臟——那跟所有心臟一樣的美昧心臟,就在那兒,踮著腳挨著我的邊。
現在,我親愛的,現在是時候了。我可以掉讓你心臟跳動的生命,把你送到一種遺忘狀態中去。在那裡,任何事情都無法被理解,也無法被寬恕。或者,我可以讓你到我的身邊。
我把他往後推去,接著又像抱著一個起皺的東西一樣把他摟住。可是我的視線始終沒有停止遊移。
他的胳膊搭著我的脖子,臉上溼漉漉的,眼睛在頭頂上骨碌碌地打轉。接著他伸出舌頭,拼命著我在自己喉嚨上為他劃出的一道傷口。是的,飢渴。
但是請別再看了。不要再繼續向上飛,不要再有什麼無的傾斜的土地,不要再在風中無謂地發出
糙的嗚叫。和黑暗比起來,痛苦算不了什麼。我不願意…我不願意…
可是它在慢慢溶解。慢慢溶解。
最終,它停了下來。沉默的面紗就像他身上曾經發生過的那樣,被揭了下來。沉默。
他和我之間被沉默隔開。我把他推開,他差點摔倒。他用手捂著嘴,鮮血像小溪一樣順著他的臉頰下來。雖然滿是鮮血,他的嘴巴卻大張,發出乾啞的尖叫。
在他身後,在那記憶中金屬般的海洋,以及它惟一的見證人——那隻孤獨的鳥兒,我還看見了門廊裡的她。她的頭髮就像聖母馬利亞金的面紗一樣垂落在肩膀上。她臉
極度憂傷地說道:“一場災難,我的孩子。”夜午的時候,我終於
清,他不再會開口說話,不再對聲響作出任何反應,甚至不再會思考。他就這麼靜靜地、毫無表情地呆在囚
他的地方。即使是被死亡的痛苦所威脅,他也不
絲毫聲
;即使新的圖景讓他高興,他也不會
出來;即使是飢渴的
覺也不會讓他有什麼改變。
加百列靜靜地觀察了他幾個小時之後,牽起他的手,為他沐浴更衣。她在我為數不多的幾件深外套中挑選了一件黑
羊
的給他穿上,又配上一件端莊的亞麻布褲子。
這種打扮讓他看起來有點奇怪,像是個年輕的神父,過於莊重,過於天真。
我在寂靜的小屋裡看著他們,心裡清楚,他們彼此可以讀懂對方的想法。她不發一言,就可以帶領他走過年輕時代,也可以把他送回到火爐邊的長椅上。
她終於開口說道:“他現在該出門覓食了。”她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就像被什麼蜇了一口一樣騰地站起身來。
我木然地看著他們離去。我聽見他們在樓梯上的腳步聲,於是躡手躡腳地跟在後面。
我抓著大門的柵欄,看著他們像兩個貓狀的幽靈一般,穿過原野,向遠方走去。
夜晚的空曠緊緊將我包圍,給我帶來永不能擺脫的寒冷。即便是壁爐中的熊熊烈火也無法讓我溫暖。
這裡依然是空曠。靜默中,我告訴自己,在巴黎那場可怕的鬥爭之後,我只想自己一個人待著。有個念頭像個飢餓的野獸一樣撕咬著我的內心,那就是我現在無法讓自己面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