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求賢令應運而出 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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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伯進來道:“稟君上,老人所居叫五玄莊,家中惟有老人與孫女兩人。老人的來歷沒有人知道,只知他經年在外雲遊,極少回櫟陽。”孝公收斂笑容沉道:“黑伯,找景監說說,備一份不俗的禮物。天放晴以後,即刻去五玄莊拜訪前輩。”

“君上放心,我即刻找景監內史商議。”黑伯冒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出宮去了。

三天後,大雪初晴,整個櫟陽城卻還是埋在雪中一般。太陽雖然無力,卻是非常的晃眼。按照景監的意思,最好是等兩天再去拜訪五玄莊。秦孝公卻很是著急,認為不能拖延。於是在午後時分,孝公景監一行人踏著陷入膝蓋的深雪來到那條小巷。到得五玄莊門前,只見大雪封門,毫無剷雪掃雪的痕跡,秦孝公心中一涼,莫非老人又走了?景監上前輕輕叩門有頃,簡的木門“吱呀”開了半邊。一個少女探出頭來,正想問話,卻看見孝公在後相跟,驚喜之情油然而生,脫口笑道:“呀,忘劍士也,快快請進。”孝公素來莊重,但卻被玄奇這滑脫出來的俏皮稱謂引得笑了出來“若那把劍不拿,就成了不拿劍客,我就整來取劍了。”少女燦爛的一笑,側身開門讓進客人,轉身向屋內高興叫道:“大父大父,忘劍公子到了。”大家竟是一齊笑了起來。孝公這才注意到玄奇背了一把短劍,外穿了一件白羊皮長袍,裡邊卻是緊身束裝,好象要出門遠行的樣子,心中不一緊。

這時,老人正從屋內走出,身背斗笠和一個青布包袱,一身短裝布衣,顯然是要遠行了。孝公忙深深一躬“大雪阻隔,渠梁來遲,不想卻擾前輩遠足,尚請鑑諒。”老人朗笑道:“故人臨門,幸甚之至。雲遊遠行,原無定期的,請入內就座。”說話之間,少女玄奇已經進屋打開了苫在傢什上的嘛布,重新生起了木炭火,架起了煮茶的陶罐,不聲不響卻又熱情親切的關照孝公和景監入座,又立即到院中安排抬禮盒的黑伯一行到偏廂就座。片刻之間,一切都井然有序起來。老人也卸去行裝,換上一件羊皮長袍,悠然坐到案前。

孝公指著景監道:“前輩,他是我秦國內史景監。”景監便對老人深深一躬。

玄奇正在煮茶,微詫異的笑道:“他是內史,那你是誰?”景監道:“前輩、小妹,他是我秦國新君。”老人絲毫沒有到驚訝,微笑拱手“貴客臨門,茅舍添輝了。”玄奇卻是怔怔的看了孝公一眼,明亮的目光漸漸暗淡下來。孝公笑道:“小妹妹莫待我以國君,當我是一個朋友可好?”誠懇的目光中有著顯然的期待。玄奇默然,繼之一笑,悄悄退出房中。

孝公向老人再度一躬,莊重謙恭的開口“前輩,前雪夜倉促,未及細談,今特來拜望,懇請前輩教我。”

“國君來意,我已盡知。秦國之事,老夫自當盡綿薄之力。然則只能略為相謀,不能身處其事,請萬勿對老夫寄予厚望。”

“前輩,莫非罪我敬賢不周?”老人大笑道:“非也。老夫閒散一生,不求聞達於諸侯,更不堪國事繁劇之辛勞。我師曾言,我是散淡終身逍遙命,強為入仕必自毀。另者,老夫從不研習治國之道,對政務國務了無興味,確無興邦大才啊。”

“前輩對世事察入微,見識高遠,卻何以篤信虛無縹緲之學?莫非前輩覺我秦國太弱,不堪成就王霸之業?”老人微微一笑,略頓一頓道:“國君可知曉我是何人?”孝公一怔“五玄莊主人。不敢冒昧問及前輩高名上姓。”剎那之間,老人眼中淚光瑩然,不勝慨道:“國君誠摯相求,老夫不忍相瞞。我乃秦穆公時百里奚的六世孫…我豈能對秦國無動於衷?”秦孝公驚喜集,肅然離席站起,撲地拜倒:“百里前輩,嬴渠梁不肖來遲。”百里老人扶起孝公,黑髮白髮臂而抱。玄奇正走到書房門口,見狀默默拭淚,明亮的目光久久注視著孝公。良久,二人分開,都是唏噓拭淚。景監站起來肅然躬身道:“百里前輩隱士顯身,君上得遇大賢,可喜可賀。”玄奇著眼睛一笑“大父知道自己忍不住,早早想走,又沒走脫,天意也。”百里老人悠然一嘆“是呵,天意使然。不瞞國君,穆公辭世後,先祖百里奚回楚國隱居修身。先祖臨終前曾預言,秦國百餘年後將有大興,囑後代遷回秦國居住,但不得任官任事。”孝公驚訝“這卻是為何?”老人道:“先祖慮及後人以祖上功業身居要職,而不能成大事。是以百里氏六世治學,從不入仕,實為先祖遺訓。久而久之,亦成家風也。”孝公沉重嘆息“百里前輩,而今秦國貧弱,國無乾坤大才。渠梁為君,孤掌難鳴。懇請前輩為渠梁指點津,使我國人溫飽,兵強財厚。否則,渠梁何以面對秦國父老?何以面對列祖列宗?”玄奇卻被孝公的誠懇動了,搖著老人胳膊道:“大父說吧,你不是早有謀劃麼?”老人緩緩捋著長長的白鬚“秦國之事,我思謀久,時至今,機緣到矣。興國之道,以人為本,列國皆然。秦國要強大,就要找到這個扭轉乾坤的大才。”

“然則世無英才,卻到何處尋覓?”

“國君莫要一言抹煞。方今戰國爭雄,名士輩出,前未退,後已湧,風塵朝野,多有雄奇。就看求之是否得法?”

“渠梁派遣多人遍訪秦國山野城池,何以大才深藏不遇?”老人朗大笑“治國求賢,何限本國?自古以來王天下者,哪個不是放眼天下搜求人才?穆公稱霸的一批重臣,先祖百里奚是楚國奴隸,治民能臣蹇叔是宋國庶人,大將丕豹是晉國樵夫,理財名臣公孫支是燕國小吏,大軍師由余更是金髮碧眼的胡人。此五人皆非老秦人,穆公卻委以重任而成霸業。孔丘為此讚歎不已,‘穆公之懷,霸主小矣,當王天下’!由此觀之,治秦者未必秦人也,自縛手腳,豈能遠行?”孝公本是思慮深銳之人,一經點撥,不豁然開朗“前輩是說,向列國求賢?”

“然也,向山東各國蒐羅人才。”老人擊掌呼應。

孝公不興奮地對景監道:“景監,回國府即刻擬定一道求賢令,向列國廣為散發,大國小國,一個不漏!”景監興奮應道:“是,即刻就辦。”百里老人微笑著:“我將帶公求賢令一道,去山東為秦國謀一大才。”玄奇急切道:“大父,誰呀?”老人卻神秘一笑:“誰呀?我也不知。”玄奇向爺爺做了一個鬼臉,眾人不笑了起來。

看看暮將至,秦孝公站起來吩咐抬進禮盒。百里老人卻是正擺手道:“我觀國君非是俗人,秦國目下正在艱難處,此等物事當用於可用之處,老夫豈能受國難之禮?”說得孝公無言以對,只有深深一躬“大恩不言謝,嬴渠梁當對百里氏永誌不忘。天已晚,渠梁告辭,明便將求賢令送來。”百里老人送孝公一行到院中,寒風捲著雪末打來,孝公堅執不讓老人送行。老人便殷殷道別,囑咐玄奇代為送行。

直走到門口,玄奇都沒有說一句話。孝公已經踏出了門檻,卻又象釘在那裡一樣默默沉思,猛然回身對玄奇拱手道:“小妹,我觀你遊歷多於居家,謀面頗難。嬴渠梁送小妹一物,以做思念,不知小妹肯接納否?”剎那之間,玄奇明亮的目光直視孝公,孝公真摯的目光坦然相對。兩雙對視的目光在詢問,在回答,在碰撞,在融和,在寒冷的冬中化成了熊熊的火焰。良久,玄奇默默的伸出雙手,臉上飛出一片紅暈。孝公從懷中取出一支六寸長的銅鞘短劍,雙手捧到玄奇的掌中。短短劍身帶著孝公身上的溫熱,玄奇雙手不一抖,眼中閃出晶瑩的淚光。孝公專注的看了玄奇一眼,轉身大步而去。走得幾步,玄奇卻默默的趕了上來。孝公回頭,玄奇從間解下自己所佩的一尺劍,雙手捧到孝公面前,雙眼中出熾熱明亮的光芒。孝公緩慢艱難的平伸雙手,緊緊抿著的嘴簌簌抖動,雙眼堅定的融會著玄奇的目光。玄奇將短劍緩緩捧到孝公掌中,卻是雙眼朦朧臉頰一片緋紅。

降臨,寒風料峭,雪光映襯出兩個久久佇立的身影。

“不移,不易,不離,不棄。”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渾厚的誓言與深情的誦,在潔白的天地間抖動著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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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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