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衛鞅韜晦斡旋巧尋脫身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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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不是個好獵手。”衛鞅笑了。

梅姑問僕人“準備好了麼?”僕人躬身回答:“全部就緒,獵犬也已經關好。請小姐進正房歇息。”梅姑道:“小姐、先生,請進吧。”說著當先走上臺階,推開房門,燈光明亮的正廳竟是非常整潔雅。白雪衛鞅褪下布靴,坐在幾前厚厚的紅地氈上,都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梅姑上好茶,拿來一張羊皮大圖和一串鑰匙,笑道:“小姐,這是我在家老那裡要來的山莊圖。房子不少呢,我先去看看道兒,拾掇拾掇。”白雪道:“去吧。”梅姑便推門進了裡間。

白雪呷了一口茶笑道:“三更時分,家老緊急告我,說上將軍府掌書透漏,龐涓明要強你做軍務司馬,不做便即刻斬首。我突然心血來,覺得危險,便立即出城。沒想到龐涓的人馬就在後邊,更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後邊還有一個詭秘人物。”衛鞅點頭沉“龐涓提前出動,說明他懷疑身邊什麼人了。後邊那個詭秘人物,我卻猜不出來路。然則可以斷言,絕不是公叔府的掌書。”

“看此人作為,不象對你有惡意。”衛鞅笑道:“不著急,遲早會知道的。”兩人商議完明的行動謀劃,已經是五更天了。白雪道:“你先歇息吧,不要急著起來,左右是晝伏夜出了。我和梅姑再合計準備一下。”說完正好梅姑進來道:“先生的寢室在東屋第二進,已經預備好了。”白雪道:“那就帶他過去吧。”梅姑便開了正廳左手的小門,領著衛鞅穿過一進起居室,來到寢室,指著一道紫屏風道:“屏風後是熱水,請先生沐浴後安歇。”衛鞅道:“多謝姑娘。你去忙吧。”梅姑笑道:“有事就摁榻旁這個銅鈕,我即刻便來。”便拉上門出去了。衛鞅便脫掉衣服,在屏風後的大木桶中熱水沐浴了一番,頓覺渾身輕鬆,剛一上榻便沉沉入睡。

近午,衛鞅方才醒來,睜開眼睛,卻看見白雪笑盈盈站在榻前,手中捧著一套新衣服道:“這是為你趕製的,試穿一下,看合適否?”衛鞅笑道:“還是舊的吧,我穿不來新衣。”白雪笑道:“要做商家總事了,能老是布衣麼?”衛鞅道:“好吧,嚐嚐商人的滋味。”白雪道:“穿好了出來我看。”笑著走了出去。

衛鞅穿好衣服來到正廳,梅姑連聲驚歎“吔吔吔,先生天人一般了!”白雪微笑著點頭道:“可惜只是商家總事,委屈了點兒。”梅姑嚷道:“總事哪行?先生是個大丞相!”衛鞅大笑“大丞相,可不知曉哪國有啊?”白雪笑道:“秦國不是有大良造麼?”梅姑嚷道:“對,就做大良造!”衛鞅揶揄笑道:“好,梅姑此話叫言卜,就做大良造!”三人笑談間,僕人已經捧來飯菜,卻是一鼎野羊蘿蔔羹,一盤餅,一爵酒。衛鞅道:“你們不用飯?”白雪笑了“我們起得早,用過了,你自己用吧,我陪你。”衛鞅先飲了那爵酒,覺得那酒入口略冰,清涼沁脾,令人頓神,不由讚歎“清涼甘醇,好酒!再來一爵。”梅姑便再斟滿了一爵笑道:“三爵為限,不能再飲。”衛鞅道:“卻是為何?”白雪笑道:“這是消暑法酒,極涼,飯前不宜多飲。”衛鞅驚訝笑道:“法酒?好名字,我卻沒聽過。”白雪道:“這種酒的釀造極講究,法度甚嚴,是以人稱法酒。”衛鞅又飲了一爵,不笑問:“卻是如何嚴法?”白雪道:“其一,只能天三月三這天釀製。其二,用酒麴三斤三兩,用深井水三鬥三升,用黍米三鬥三升。其三,酒麴之糟糠不得讓狗豬羊雞鼠偷食,水須至清至淨,米須淘得潔白光亮,否則酒變黑。其四,每次只許釀三甕,然後於中夜三更三點入地窖,藏至次年三月三方可開封。其五,酒甕飲至一半,再加黍米三升三合,不許注水加曲,三後酒甕復滿。競夏飲之,不能窮盡,所謂神異也。”衛鞅飲了第三爵,慨笑道:“依法治酒,酒亦神異,況乎人也?”再看那盤餅,卻是一面金黃,一面雪白,夾來咬了一口,竟是酥香鬆脆綿軟筋甜,無比可口,不由又是讚歎“此餅肥美香甜得緊,也有講究麼?”白雪笑道:“這是梅姑的絕活兒,讓她給你說吧。”梅姑咯咯笑道:“小姐誇我也,實則小姐做得比我還好呢。這叫髓餅。用上好的牛骨髓與蜂合面,圓成厚五分、徑六寸的麵餅,放於胡餅爐中半個時辰,不得翻動。這髓餅烤成,經久不壞不變,食之強志輕身呢。”衛鞅朗大笑“看來啊,我要變成神仙了。”午後,白雪陪著衛鞅在山頂漫步一回。眺望山河谷星星點點的行獵別居,又看山外揮汗耕耘的赤膊農夫,衛鞅良久沉思,默默不語。白雪便和他說了一會兒晚上的事情,倆人便回到了白莊。

降臨,一騎黑馬馳出河谷。在谷口樹林中,騎者換乘一輛車廂象小房子一樣的藍輜車,直奔安邑城而去。

掌燈時分,丞相府所在的天街車如梭。藍輜車一直駛到丞相府門前方才停下。丞相府的新主人目下是公子卬,公叔痤家人已經搬到魏惠王另賜的官宅去了。丞相府易主以來,比往昔是更加的熱鬧繁忙,整間車水馬龍達官貴人絡繹不絕。奇怪的是,今晚丞相府門前卻很是幽靜,偌大車馬場空蕩蕩的竟沒有一車一騎。藍輜車剛在車馬場停下,府門護軍頭領便向內高聲報號:“白門總事先生到——!”報聲落點,便見丞相府家老碎步跑出,來到車前深深一躬道:“小老兒代丞相接貴客,請先生安坐。”說著便跨上輜車,請馭手坐到一邊,親自駕車從正門馳入。家老是丞相府總管,對尋常高官都是淡漠之極,今卻是殷勤有加,邊趕車邊回頭笑道:“先生頭面大得很哪,丞相今夜謝客閉門,專門等候先生呢。”車中傳出矜持的笑聲,卻沒有說話。頃刻間,輜車駛到相府深處一片小樹林旁停下,家老下車拱手笑道:“請先生下車。”車中人走出,從容向林中木屋走去。家老忙不迭領道,卻被車中一個布衣少年叫住,遞給他一個皮袋子笑道:“多謝家老照應。這是總事先生的些須答謝。”家老接過緻考究的皮袋子,知道這是白門特製的錢袋,沉甸甸的足有十多個金餅。家老心中高興,連忙道謝,回身碎步跑著去追總事。

林中木屋燈火通明,遙遙可見廊柱下一人,紅衣高冠大袖博帶,分明便是公子卬。他看見道中來人,大笑出:“鞅兄,別來無恙啊?”衛鞅拱手笑道:“公子榮升丞相,可喜可賀。”

“噫!士別三,真當刮目相看。鞅兄真道的步入風華富貴鄉了啊。”公子卬拉著衛鞅在廊燈下左右打量,發覺素來簡樸高潔的衛鞅今竟是錦衣玉冠,氣度華貴,竟是換了個人一般。

“丞相何須驚奇,衛鞅棄學從商,脫離正道,也是入道隨俗,慚愧慚愧。”

“鞅兄何出此言?大商巨賈乃當今風雲人物,誰敢小視?我就最喜和商賈來往了。來來來,請到內廳敘話。”公子卬拉起衛鞅的手,笑著走進正廳。

廳中酒菜已經上好,公子卬熱情讓道:“鞅兄請入坐貴客尊位。”衛鞅一看座次擺法,便明白公子卬已經不再將他當作官場中人對待,而當作民間客友對待了。戰國時期,儘管禮制已經不再煩瑣迂腐,但尊卑座次還是極為講究的。但凡官場中人,包括名士遊,客人尊位必是座北面南,主人則在對面或東側相陪。若是非官場之客人,則客人尊位必是座西面東,主人座東面西相陪。今座席面東,自然是非官場禮節。兩種坐法,後一種自然比前一種低了一個規格,但後一種卻不太拘泥,尋常師生朋友間飲宴待客,均是如此坐法。

衛鞅微笑入座。僕人上來酒具,卻不是爵,而是觶。古禮之中,酒具比座次講究更大。所謂爵位,即是酒具的等次。舉凡大宴,最尊貴者用爵,盛酒一合;次等用觶,盛酒兩合;三等用觚,盛酒三合;四等用角,盛酒四合;五等用杯,盛酒五合。也就是說,地位越是尊貴,酒具的容量就越小。各種酒具中又有材質、形制、、銘文等諸多區別,即或是王室犒賞群臣的數百人大宴,繁多的酒具也會將每個人的身份等次絲毫不差的表現出來,絕不會出現尊卑混淆。上酒的大容器也有區別,三等以上用大尊,三等以下用大壺。秋末期,這種煩瑣酒禮大大的簡化淡化,酒具的使用也變得隨意起來。孔子大為慨,曾惋惜長嘆:“觚不觚!觚哉!”觚已經不是觚了,觚啊!雖則如此,但在上層官場,酒具的尊卑講究還是存在的。官吏聚宴,尋常全部用各種爵。民間聚宴,便全部用觶或觚。上酒容器則完全隨意。今公子卬用觶,再次表明對衛鞅的接待是民間友人,而不再將他當作名士小吏。

衛鞅笑道:“丞相通權達變,鞅自愧不如啊。”

“要說通權達變,那是你衛鞅。當今名士,誰能棄官從商?衛鞅也。”

“衛鞅困窘,不得已做稻粱謀,已成天下笑柄,丞相勿得謬獎。”公子卬發現,素來冷峻傲岸的衛鞅一朝富貴,竟變得柔順了謙卑了,似乎對他這個位及人臣的王室貴族已經有了敬畏之心。公子卬大為欣舒暢,既往對衛鞅才氣的欽佩和人品的景仰在頃刻之間蕩然無存。他舉觶笑道:“衛鞅啊,來,為了你的富貴前程,先幹一觶!”舉觶一飲而盡。

衛鞅恭敬笑道:“為了丞相功業興隆,幹!”也是一飲而盡。

“衛鞅啊,白門家老請我為你在上將軍處開脫,此事可是難辦呢。龐涓要打大仗,正需要軍務司馬,他如何肯放你走?再說,你原先慷慨應允,守陵期滿後任事,我也在當場。此話教我如何去說?”公子卬一副為難的樣子。

衛鞅笑道:“丞相放得我一條財路,衛鞅自有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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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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