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稷下學宮的人性大論戰 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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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離母,婦不離夫。”淳于髡脫口而出。

“臣不敢遠離君側。”孟子不假思索。

“豬脂塗軸,則軸滑,投於方孔,則輪不能轉。”

“為政施仁,則民順,苛政暴,則國政不行。”

“弓幹雖膠,有時而脫。眾赴海,自然而合。”

“任賢用能,不究小過。中和公允,天下歸心。”一言落點,便有人忍不住大喊“妙對!”周圍士子噓聲四起,示意他立即噤聲。

“狐裘雖破,不可補以黃狗之皮。”

“明君用人,莫以不肖雜於賢。”場中一片掌聲,轟然大喊“彩——!”淳于髡靜靜神,突然高聲“車輪不較分寸,不能成其車。琴瑟不調緩急,不能成其律。”

“邦國不以禮治,無以立其國。理民不師堯舜,無以安其心。”孟子此語一出,卻引起軒然大波。有人歡呼,有人反對。歡呼者自然讚歎孟子的雄辯才華和王道主張。反對者卻高喊:“迂腐!堯舜禮治如何治國?”這顯然針對的是孟子回答的內容。孟子弟子們立即一片高喊:“義理兼工!夫子高明!”淳于髡顯然不服,對場中銳聲高喝:“我還有最後一問!”場中頓時安靜下來。

“請問夫子,儒家以禮為本,主張男女授受不親。然則不知嫂嫂落水,瀕臨滅頂之災,弟見之,應援之以手乎?應袖手旁觀乎?”場中轟然大笑。一則是淳于髡的滑稽神態使人捧腹,二則是這個問題的微妙兩難。許多人都以為,這個問題一定會使正人君子的孟夫子難堪迴避,那就等於儒家自相矛盾而宣告失敗了。孟子弟子們頓時一片緊張,覺得這淳于髡未免太得刁鑽。

孟子卻喟然嘆息“儒家之禮,以不違人倫為本,以維護天理為。男女授受不親,人倫常禮也。嫂嫂溺水,非常之時也。非常之時,當以天賦命為本,權行變通之法,援之以手,救嫂出水。否則,不違人倫而違天理也。”淳于髡急迫追問:“既然如此,天下水深火熱,甚於婦人溺水多也,夫子何不援手以救,而終致碌碌無為乎?”這顯然是在譏諷孟子一生奔波而終無治國之功。士子們一片大喊:“問得妙極!”孟子卻是不惱不憂,坦然回答:“婦人溺水,援之以手。天下溺水,救之以道。儒家奔波列國,傳播大道,雖未執一國之政,卻也廣撒仁政於天下,何謂碌碌無為?若蕞爾之才者,思得一策,用得一計,於天下不過九牛之一,與儒家之弘揚大道,何能同而語?”

“好——!”

“彩——”掌聲與喝彩聲雷鳴般響起,淹沒了孟子的聲音。

淳于髡拱手高聲道:“孟夫子才學氣度,自愧弗如!”會場正中一個年輕的士子霍然站起“孟夫子方才說到,謀劃於廟堂者乃蕞爾之才,傳播大道於天下,才是援手救世。敢問孟夫子,天下萬物,何者為貴?何者為輕?”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似乎沒有絲毫的猶豫。

全場不肅然安靜。孟子的論斷不締是振聾發聵之音,使天下學子們大是警悟。且不說自古以來的貴賤等級傳統與沉積久遠的禮制法則,就憑身後坐著國王,而孟子本人和所有的士子一樣都期盼著國王重用這一點,孟子敢於如此坦然自若的講出這一論斷,其懷與勇氣,都不能不使人肅然起敬。良久,場中再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待到場中重新安靜下來,前排的慎到站了起來“請問夫子,天下動盪,本卻在於何處?”慎到乃法家名士,也是稷下學宮的大宗師之一。他這一問,卻是在搜求為政之,看孟子如何作答,是執法?還是守禮?

孟子朗朗一笑“天下動盪殺戮,皆為人之本漸喪失。人本善。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爍也,人固有之也。此乃人之本。人猶水之就下。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水攔截,可使水行於山,然則非水之本也。濡染以惡,可使人殘無道,然則非人之本也。秋以來,天下無道,禮崩樂壞,人墮落,競相為惡,致使天下以殺戮征戰稱霸為快事。此為天下動盪之本…”孟子這一席話顯然將天下動盪的源歸於“人墮落”必然的結論就是“復歸人,方可治世”顯然迴避了法治與禮治的爭端,而將問題提升到了一個雖然更為廣闊卻也脫離務實的層面。饒是如此,還沒有說完,場中已經轟然!

“夫子此言,大謬也!”如此公然的指責,對於孟子這樣的治學大師實屬不敬,場中不一片譁然!有人高聲憤然指責“不得對夫子無理!”

“論戰在理,不在呵斥!”萬章看時,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前排最年輕的荀況!萬章微微冷笑,霍然起身“荀況學兄,言之無物,空有嚴辭,莫非稷下學宮之惡風乎?”在全場側目的驚訝議論中,荀況彷彿沒有聽見萬章的責難譏諷,面對孟子昂高聲,就象在慷慨宣戰“人本惡,何以為善?惡是人之本,善乃人倫教化。天下之人,生而好利,是以有爭奪;生而狠毒,是以有盜賊;生而有耳目慾望,是以有聲犬馬。若從人之本,必然生出爭奪,生出暴力,生出殺戮!方今天下,動盪殺戮不絕,正是人大惡之氾濫,人慾橫之惡果。惟其如此,必須有法制之教、禮儀之教、聖兵之教,以使人歸化,合於法而歸於治。無法制,不足以治人之惡;無禮儀,不足以教人向善:無聖兵,不足以制止殺戮。明辯人之惡,方可依法疏導,猶如大禹治水。孟夫子徒言善,復歸人,將法制教化之功歸於人之本。此乃蠱惑人心,縱容惡行,矇蔽幼稚,真正的大謬之言!”這一番烈抨擊,直搗孟子本,也提出了一個天下學人從來沒有明確提出過的本問題——人孰善孰惡?一時間全場愕然,竟無人反應,都直直的盯著荀況!惟有孟門子弟全體起立,憤慨相向,輕蔑的冷笑著,只等孟子開口,便要圍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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