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透過《平凡的世界》一書中田潤生和郝紅梅及孫少平和惠英嫂(兩人在故事結束的時候尚未明確關係,但是隨著田曉霞的死及她在孫少平心中陰影的消失以及孫少平走向惠英嫂家中的姿態——義無反顧——可以作出合理的推斷:他們將結為一家。)這兩對人物的各自結合,可以看出來作者或者說書中男人物身上,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寡婦情結。
這個結論的得出在我剖析原因之後,將不會如現在一般讓人到這僅僅是一種不著邊際的湖亂猜測或者故作姿態的驚人之語。
路遙是我最為敬佩的作家。他寫作的負重神、他在作品中
出來的對民眾的由衷的而非居高臨下矯
造作的悲憫情懷、他在
常生活中的行為本身,這三者加在一起,形成了路遙這個具有力量的人。這在中國當代文壇之上極為罕見,或許只有鄒志安可以與之相比較。通過作品來揣測這樣一個在我心目中具有崇高的無與倫比地位的偉大作家的內心,我不由升起不忍及卑鄙之
。在作此分析的同時我只能時刻體察自己的內心:我是否出自一種不可告人的隱秘目的,我是否偏離了客觀的實事求是態度。一旦覺察到這兩點,我將馬上停止我的努力。
路遙1949年出生於陝北山區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1973年之前也即24歲之前大多數時間在農村度過。1973年進入延安大學中文系讀書。大學畢業之後留在城市工作。路遙經歷了從農村到城市這樣一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這個過程當中的種種情態和受對他的創作產生了極其重要的影響。正是這個過程使他致力於表現“城鄉
叉地帶”的生活,並在這塊園地裡樹立了不朽的豐碑。
作家某一時期所經歷的深刻體驗將決定其後來的創作,我們在路遙的作品中可以很明顯的看到這一點。路遙自己曾說,他只能寫他所悉的生活。這種他所
悉的生活指的正是城鄉
叉地帶的生活。
從路遙的小說中來看(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從農村到城市的奮鬥者,在跨越的過程中都有一個共通的特徵:自卑。強烈的自卑(自卑形成的原因多種多樣,在這裡起主要作用的是城鄉之間巨大的物質差別所造成的生活水平的差別。)深深的困擾著這些不甘現狀而又被殘酷現實所桎梏的前行者。《人生》中的高加林,《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平,《在困難的
子裡》中的馬建強,…一系列的人物無不踐證著這一點。
這些人物以不同的身份和形式表現了同一種經驗,即:城鄉之間充滿自卑的悲愴生活。這種經驗正是路遙本人印象最深刻受其影響最巨的經驗。所以有人曾經說,路遙的作品有很多重複,比如說你看了《人生》或者《平凡的世界》之後再去閱讀他的一些短篇就顯得有些無味。這種重複是可以原諒的,我們可以理解為一種經驗在不同層面上的多種表述形式。這一點在很多作家身上都可以看到,比如陳染缺少父愛形成的“無父”這一經驗對其創作的深刻影響,又如王小波所體驗到的在一個嚴酷的時代個人理想實現的不可能
在他諸多作品中的表述(《萬壽寺》中關於薛嵩的種種開始方式以及建功立業的途徑最後都偏離了初衷指向了不可能這一事實就是最為明顯的體現,透過這一點我們可以看到王小波一定具有這種經驗。)。
由於自卑的寬泛而深邃的影響,孫少平們在奮鬥的過程中在女面前很難坦然自若。自卑使得他們更加
,自尊心也更強烈和脆弱。毫無疑問他們渴望溫情,但是自卑像一條毒蛇
噬著他們的這種希望之苗終致其不能正常成長或者畸形成長。在《平凡的世界》一書中人物孫少平和田潤生身上可以看到這個潛在的事實(馬建強身上同樣有,在此不予討論)。
孫少平在高中其間始終渴望有一身較為體面的衣服以便能夠差強人意的生活是自卑的外現,後來到了煤礦他曾經這樣考慮和田曉霞的戀愛關係(我相信在這個時候孫少平對生活的認識比很多同齡的城裡人要深刻):“直到現在,孫少平仍然難以相信田曉霞就在他懷裡。說實話,從黃原他們分手後,他就無法想象他們再一次相會將是何種情景。尤其到大牙灣後,井下生活的嚴酷更使他
到他和她相距有多麼遙遠。他愛她,但他和她將不可能在一塊生活——這就是問題的全部結症!
“可是,現在她來了。
“可是,縱使她來了,並且此刻她就在她的懷抱裡,而那個使他痛苦的“結症”就隨之消失了嗎?
“沒有。
“此時,在他內心洶湧澎湃的熱下面,不時有冰涼的潛
湍湍而過。”孫少平對於自己和田曉霞之間的
情始終葆有懷疑,此時此刻田曉霞從遙遠而繁華的黃原來到大牙山煤礦躺在他的懷裡,然而他難以相信這個事實,心中不時有冰涼的潛
湍湍而過。之所以有這樣奇特的反應,現實的巨大差異所造成的隱秘而強烈的自卑是最大緣由。
後來田曉霞的來信在孫少平心中起的巨大
花再次凸顯了這種自卑的致命殺傷力,它使得非常善於說服和開導自己的孫少平進行了衝動的自我否定:“你,一個掏炭小子,怎麼能和那個叫高朗的記者相匹敵?別再做夢了,你這可笑的傢伙!”大隊書記田福堂的兒子田潤生相比孫少平在經濟條件上要好一些,物質生活的反差衍生的自卑
相對較弱,但是另外的原因強化了他身上的自卑
。
“潤生在姑娘面前生靦腆和膽怯,加之目睹了姐夫的不幸與痛苦,使他對女
產生了某種恐懼心理,他在有女人的地方立刻
到一種不自在,因此經常回避和女的接觸。這同時造成了一種逆反心理;越是躲避女人,就越覺得女人的神秘;越是
到神秘,內心就越強烈地渴望得到女人的溫暖和體貼。這種水深火熱般的矛盾心理,在悄悄地、嚴酷地折磨著這個二十三歲的青年。這種狀況時間一長,竟使他在女
面前漸漸自卑起來,覺得他一生也許再沒能力去征服和佔有一個女人的
情了…”如同田潤生所體會到的那樣,越是在女
面前自卑,就越是渴望得到女人的溫暖和體貼。女人的愛情是男人在喪失了一切安
之後的最後也是最大的幸福。每個男人都有保護女人的天
也有徵服或者在女人身上獲得征服
覺的天
,——並以此為滿足。這種天
是男人長久以來由社會觀念所固化的建功立業慾望的一種演變或者說是一種側面補充。
在中國其實非止於中國,概人都有一種想別人仰望的慾望或者說凌別人的慾望。魯迅先生在其雜文《燈下漫筆》中有過
當論說:“但我們自己早佈置妥帖了,有貴賤,有大小,有上下。自己被人凌
,但也可以凌
別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別人。一級一級的制馭著…”魯迅先生的這個論斷放到現在仍然無比準確,只不過在形式上有所變化而已,像《左傳》昭公七年中所言的嚴格等級(魯迅《燈下漫筆》一文有
妙分析)雖已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但在物質、經濟層面上卻得到了強化,此強化投
在人的心理上又返回來加重了人對等級分化的潛在意識的
程度。
孫少平和田潤生潛在的覺到了這種等級的存在,在面對女
個體的時候對彼此身份地位、物質生活水平的差異表現出來近乎神經質的
(馬建強則更甚)。
孫少平在和田曉霞戀愛之際,一方面為作為煤黑子的自己能有這麼一個來自繁華城市的女友而自豪,另一方面又為自己和田曉霞在社會地位和生活道路上的不相般配而深深痛苦。他在兩種矛盾的拉鋸中倍受折磨。
田潤生因為自己的心理障礙(對女的恐懼心理)也對獲取溫情喪失了希望,覺得自己一生也許再沒能力去征服和佔有一個女人的
情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在這種心理情景之下,他們很容易就會轉向於生活狀況不如自己的女人身上獲取滿足(潛在的內心
受導引他們這麼做),體驗自己骨子裡的男子漢氣概(其實這正暗合了魯迅先生的話。)。而生活當中適時出現的兩個寡婦恰恰
合了他們的這種需要——悲憫別人以獲得滿足的需要。此種說法似過於冷漠無情,不過看一看田潤生和孫少平的表現我們就可以肯定這種說法的可信
。
“但自見到紅梅以後,他這種心理障礙卻神奇地消失了。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紅梅自己一開始就在他面前表現出了一種難以掩飾的自卑,反倒大大地刺
了他的男子漢氣概。他喜悅地
到,他在紅梅面前才是個真正的男人。男人通常都有一種保護女人的天
,並以此
到滿足——他現在嚐到的正是這種滋味!
“田潤生左思右想,覺得只有和紅梅生活在一起,他這輩子才能真正受到男女之間的溫暖和幸福。
“他想過,正因為她結過婚,她也許就更知道怎樣關懷男人;而正因為他沒結過婚,她也不可避免在他面前有點難言的自卑,因此會對他的情要求熱烈響應,他就不必象姐夫那要飽受心理和生理上的折磨了。”一個找不到做男人的
覺的男人,田潤生,在遇到郝紅梅之後,突然
到成了真正的男人。這是一個弱者凌
更弱者的
受,也只有在郝紅梅這樣的寡婦面前,深具自卑心理的田潤生才能抬起頭來。
孫少平在田曉霞死後,面對從小一塊長大的金秀的熱烈表白,作了如下權衡:“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和秀的差異太大了。他是一個在井下幹活的煤礦工人,而金秀是大學生,他怎麼能和她結婚?”儘管從後面的解釋中可以看到孫少平是為金秀考慮,但是不容否認,這種想法裡滲透出他血裡的自卑,因此我們順理成章的就看到他急切的滿懷希望的走向了已經因王世才的意外死亡而新寡的惠英嫂:“他上了二級平臺,沿著鐵路線急速地向東走去。他遠遠地看見,頭上包著紅紗巾的惠英,
前飄著紅領巾的明明,以及脖項裡響著銅鈴鐺的小狗,正向他飛奔而來…”路遙在各種的可能
當中給了孫少平和田潤生一條救贖之道——與寡婦結合,不能不說,作者在潛意識當中將寡婦當作了救贖被自卑困擾的男人的一種途徑。(在這裡,寡婦已經不僅僅是寡婦,而是一種具有象徵意義的指代。)2003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