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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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的演義小說,綠林好漢綁赴殺場,多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就刑途中都會吼上一嗓子:二十年以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而後就飲下別人送上的大碗烈酒,然後仰天大笑、引頸就死。少年時代,每每讀到這裡,我就會熱血沸騰,深深的被此種英雄壯舉所動,以致熱淚盈眶,羨慕人家轟轟烈烈的一生,臨死都是那麼灑脫從容,打心眼裡折服,便覺得如果有那麼一天,自己也絕不會丟人現眼,也一定會如此英雄般的死去。於是,就為自己設計了三種死法。

第一種死法是遭遇不測,或車禍、或溺水、或天上掉下塊石頭擊中腦殼、或地下裂個縫掉了進去。總之,在不知不覺中就死去了,這種死法很安逸,沒有痛苦沒有掙扎,轉瞬之間就告別了人世間,死法簡單,既不重於泰山也不輕於鴻,就像一支蠟燭被吹滅了,用民間的說法叫“夭折”第二種死法就像綠林英雄那般,被敵人俘虜,綁赴刑場,戴著腳鐐手銬,瞅著一街兩邊的老少爺們,自己也吼上一嗓子:二十年以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然後接過別人送上來的大碗烈酒,咕咕咚咚喝了下去,老少爺們統統被我折服,多少年以後還會提起我的壯舉。

第三種死法是自己得了絕症,生命的子屈指可數,便悄悄離家出走,跡天涯,在黃河邊邂逅了一位美麗的村姑,彌留時刻,躺在她的懷裡,死後由她把我的屍首扔進黃河,讓魚蝦把我吃掉,文雅一點的說法:葬身魚腹。

俗語說:人算不如天算。轉眼過了天命之年,少年時代設計的第一種死法始終沒能應驗,劉玄德說過,人五十不稱夭,我算是享有天年了,即使以後遇見不測,也不為“夭壽”了。至於第二種死法,用一個算命的先生說的話,我這個人不幸生活在和平時期,要是生在動亂時代,或為亂世之雄,或為治世之能臣。我曉得算命先生是用讚美曹孟德的話來誑我,不過接下來的話把我聽得喜憂參半,他瞅瞅四周,小聲對我說:“你啊,整個一個風情種,不是一個安分人物啊。”我將信將疑瞅瞅算命先生,心裡一咯噔,曉得自己這輩子做不成英雄了,莫非真的有一天會得上絕症,要躺在美麗的村姑懷裡死去嗎?不過隨著年歲的增長,我發現魯迅筆下的阿q臨死前也吼過一嗓子,不過他只吼了前半句,人就了,所以,我就不戀那樣的死法了,阿q不過小癟三一個,也人模狗樣的吼了一回,我與其與他為伍,倒不如躺在村姑懷裡死去來的漫。

話還沒說完,這第三種死法真的不期而遇了,我還沒鼓起勇氣跡天涯去邂逅村姑,就已經被病魔嚇的半死,現在想來還覺得可笑的很吶。

事情發生在正月,龍年元宵節剛過,我就覺得人很不舒服,咳嗽、發熱、渾身無力,我認為是冒,就給自己開了處方:阿莫西林一粒、咳特靈一粒、氨咖黃膠囊一粒、泰諾一粒,每天三次飯後服用,因為咳嗽厲害難以入睡,夜晚還加了一粒舒樂安定。連服了兩天,始終不見減輕,且到了晚上就開始發熱,燒的我後背肩胛痠疼,一種無可言狀的不舒服,用溫度計檢測體溫在37。8度。我本是低溫體質,平時都在35。8度,如此高溫叫我心裡一咯噔,曉得大事不妙,太太就安排我躺下,說明天無論如何要去看醫生。

我無力的躺著,覺得燒的難受,整個身體像要被燒散架一般,不由嘆了句:咋老是晚上發燒呢?莫不是得了什麼絕症?我就忽然想起少年時代設計的第三種死法,莫非真的要應驗了?我難受的無法入睡,骨頭縫都覺得痠痛,我就想會是什麼絕症呢?癌症?艾滋病?白血病?反正想得到的絕症我都想了。那一晚我思緒難平,加了一粒舒樂安定也無法入睡,我在想我才過天命之年,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我要讀萬卷書,我要行萬里路,我還有萬丈豪情,我不想就這樣告別這個世界,我還要計劃走出國門,去歐洲體驗法國女郎的風情,品嚐意大利的空心粉;我還想去非洲,深入到這個世界最落後的腹地傳播文明,沒想到老天這麼早給我下了邀請函,不容抗拒的招我回去,實在是心有不甘啊。我又拿來溫度計測量,仍舊是37。8度,那一晚測了好幾次,溫度一直紋絲不動。

是夜,寒風依舊,圓月高懸,窗外樹影婆娑,我就在想著醫生明天判決我的場面,他一定會把我太太叫道一邊,冷冰冰的說:“回去吧,想吃啥就給他吃一點吧。”然後兩個人走出來,故作笑臉說我沒病,簡單開點藥把我打發回家了。

想到自己將要告別這個世界,就生出無限的悲哀,難道年少時給自己設計的第三種死法就這樣來嗎?可是,我已經沒有勇氣踐履前諾了,一點也不想拖著病體跡天涯了,我一定要好好治療,我想要活下去啊。就想起了《向天再借五百年》這首歌,康熙皇帝哀嘆人生苦短,享年69歲,在位62年,轟轟烈烈的一生還想繼續活下去,我如此平淡為何天不假年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醫院,醫生先看了我的喉嚨,然後給我測體溫,竟然是35。8度,我就不相信,拿出自己的溫度計,測過後仍舊是37。8度,醫生看過後給糊塗了,就找來另一支溫度計,用三支一起給我測,結果是我的那支仍舊是37。8度,另外兩隻都是35。8度。醫生笑了,說我的溫度計是壞的。我說昨天晚上真的發熱,渾身不舒服的很,後背、肩胛肌痠疼吶,醫生問過情況給我做了檢查,結論是因為劇烈咳嗽肌被拉扯受傷所致。

像是妙手回,我忽然覺得病就好了,醫生囑咐我吃點阿莫西林和咳特靈就行了,別的不要再用了。

回來的路上我不笑了起來,想起年少時自己設計的三種死法,若是真的得了絕症我肯定是無法坦然面對的,別說是去邂逅一位村姑,我恐怕連走出家門的勇氣都沒有的,呵呵,看來當年那個熱血沸騰的少年不過是一個懦弱貪生之輩,我就在想,要是這輩子真的遇見了做好漢的機會,我能否英雄般的吼一嗓子呢?我想我也不會有那個勇氣的,阿q還能吼半嗓子,我到時候恐怕連一個字都吼不出來的。不過轉念一想,我為什麼要遇見死去呢?活著不是很好嗎?俺的命雖然賤,卻也想要向天借個五百年吶。

2011。2。25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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