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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降了臨,年輕人還在宿營地待著。吃過晚餐之後,他
了好多煙,在帳篷前頭焦急地踱來踱去。不停地吩咐黑奴往火堆里加樹枝。有一頭獅子咳嗽了一聲,他連忙鑽進帳篷,再出來時手裡拿著一支步槍。他又讓黑奴往火堆裡扔了些樹枝。克拉克看見他神情緊張,滿臉恐懼,差點兒笑出聲來。
難道佔據了梅瑞姆心靈的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聽見獅子咳嗽就渾身哆嗦的人?這樣一個膽小鬼怎麼能保護梅瑞姆免受森林中無盡的苦難呢?啊,不過他們用不著在叢林裡忍飢受凍。他們將生活在歐洲繁華的世界裡。在那兒,那些身穿制服的警察會受僱來保護他們的。一個有權有勢的歐洲闊公子難道還用得著親自出馬,保護她的子嗎?克拉克的嘴角又
出輕蔑的微笑。
漢森和他的僕人徑直向林中空地跑去。他們到那兒的時候天已大黑。他把僕人留下,自個兒牽著僕人那匹馬到叢林邊兒上等梅瑞姆。大約九點,他看見一人一馬從莊園飛馳而來。不一會兒,梅瑞姆便來到他的面前。她滿臉通紅,神情緊張,認出來人是漢森,驚訝得倒退了幾步。
“貝尼斯先生從馬背上跌下來扭傷了腳脖子,”漢森連忙解釋道。
“他沒法兒來接你,只好讓我來把你領回到宿營地。”暮已經很濃,姑娘看不見漢森滿臉得意的神
。
“我們最好馬上出發,”漢森繼續說。
“如果不想被他們追上,路上還得走快點兒呢!”
“他傷得厲害嗎?”梅瑞姻問。
“不厲害,”漢森回答道。
“還能騎馬呢!不過我們倆都覺得,今天夜裡他最好躺下來好好休息休息。從明天起,他得騎著馬艱苦跋涉好幾星期呢!”
“可不是,”姑娘表示同意。
漢森掉轉馬頭,梅瑞姆跟在他的身後。他們沿著叢林向北走了一英里,然後鑽進從林直奔西面。梅瑞姆跟著漢森就像盲人騎瞎馬,一點兒也沒注意這種“方向路線”的變化。何況她壓兒就不知道漢森的宿營地在哪兒,因此也談不到什麼注意不注意。整整一夜他們騎著馬向西迤儷而行。天亮之後,漢森停下來,簡單地吃了早點——離宿營地之前,他的馬褡褳裡裝了足夠的乾糧。早餐過後,他們繼續趕路,而且一直沒有再停下來休息,直到烈
當空,他才勒住馬韁,朝姑娘打了個手勢,讓她翻身下馬。
“我們在這兒睡一會兒,讓馬也吃點兒草,”他說。
“沒想到你的宿營地這麼遠,”梅瑞姆說。
“我給他們留下過話,讓他們天一亮就拔營起寨,向北轉移,”漢森解釋說。
“這樣我們可以有個好的開頭。我知道我這支商隊東西很多,腳伕肩背擔挑,走得很慢,咱倆很容易就能追上他們。我估計,明天你就能看見你的小情人了。”可是他們整整走了半夜,第二天又走了一整天,還是沒有看見商隊的蹤影。梅瑞姆因為有豐富的叢林知識,看出已經好多天沒人從這裡走過。有時候她也能看到以前人們留下的蹤跡,而且是許多人走過的痕跡。因為他們走的這條路有許多地方都是大象踩出來的,周圍的樹木也不高,很有點園林的味道,倒是一條可以自由馳騁的理想的小路。
梅瑞姆終於起了疑心。她身邊這個男人對她的態度也漸漸地起了變化。她經常發現他正貪婪地看著她。先前那種似曾相識的覺又在她的心中湧動起來,總覺得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而且他顯然已經好幾天沒刮鬍子了,亞麻
的胡茬開始覆蓋地的脖頸、面頰和下巴。這鬍子一長出來,姑娘越發覺得他不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了。
不過,直到第二天,梅瑞姆才勒住馬韁,說出心中的疑問。漢森向她保證,再走幾英里總能到達宿營地。
“本來昨天就應該追上他們,”他說。
“他們一定走得比我估計的快得多。”
“他們壓兒就沒從這兒走過,”梅瑞姆說。
“我們看到的腳印兒是好幾個星期以前留下的。”漢森笑了起來。
“啊,真是這樣嗎?”他大聲說。
“你為啥不早說呢?我本來早就可以向你解釋清楚這樁事情的.我們跟他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不過,即使我們今天追不上他們,也總能匯合到哪條路上。”梅瑞姆終於明白這個男人一直在騙她。他實在太愚蠢了,居然以為別人會相信如此荒唐的解釋。他說他們隨時都能趕卜那撥人,可是實際上,他跟他們走的壓兒就不是一條路。
不過她心裡自有主張,一有機會就要從這個傢伙身邊逃走。她偷偷地端詳漢森那張臉,越看越覺得眼。到底在哪兒見過這個人呢?與他相識在先生的莊園之前,他們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見過面呢?她像過電影似地把見過的白人都過了一遍。有幾個白人去過阿拉伯老酋長的村莊。為數不多是真的,但確實有過那麼幾個。啊,想起來了,她是見過他,好像就要準確無誤地說出這個人是誰了,可是隻那麼一剎,又從她記憶的屏幕上消失了。
中午時分,走出叢林,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寬闊、平靜的大河。河那邊有一座荊棘堆成的高高的鹿砦,鹿砦裡面有幾頂帳篷。
“我們終於到達目的地了,”漢森說。他掏出手槍,對著天空放了一槍。大河那邊的宿營地立刻傳來一陣喧鬧的人聲。黑人們跑到河岸邊,漢森朝他們大聲叫喊著。人群裡沒有莫里森·貝尼斯。
按照主人的吩咐,黑奴們把一條獨木舟放到水裡,划到岸邊,漢森先把梅瑞姆抱到船上,然後自個兒也上了船,留下兩個僕人照看坐騎,等一會兒,船再返回來把他們接到對岸。
一到宿營地,梅瑞姆就問貝尼斯在哪兒。因為看見這座奇蹟般出現在面前的宿營地,她的膽子好像一下子變大了似的。漢森朝宿營地正中的一座帳篷指了指。
“在那兒呢,”他邊說邊領她朝那座帳篷走去,到了門口還殷勤地起門簾兒“請君入甕”梅瑞姆進了帳篷,舉目四顧,才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她迴轉頭,看見漢森正獰笑看望她。
“貝尼斯在哪兒?”她厲聲責問。
“他不在這兒,”漢森回答道。
“至少我還沒有看見地,你看見了嗎?不過,我在這兒呢!我比那個傢伙可是強多了。你用不著再找他了。有我就足夠了,”他哈哈大笑著向梅瑞姆撲了過來。
梅瑞姆拼命掙扎。漢森緊摟著她的肢,把她慢慢地向帳篷最裡面的一堆毯子上壓了過去。他的臉離她很近,一雙眯細了的眼睛閃爍著
惡的慾火。梅瑞姆跟漢森搏鬥的時候,直盯盯地望著他那張臉,一個十分相似的場面墓地從腦海裡閃過,而她曾經是那場面中的主角,她一下子認出了眼前這個壞蛋。他就是那個瑞典人馬爾賓。在叢林裡,他曾經企圖糟踏她,還打死想要救她的同伴。後來,先生及時趕到,才使她倖免於難。他那颳得溜光的下巴瞞過了她的一雙眼睛。可是現在,鬍子又長了出來,而且眼下的場面和幾年前那場搏鬥十分相似,她終於認出這個壞蛋的真面目。
只是今天,再沒有先生救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