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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巨猿冷落之後的第二天,悶悶不樂的克拉克在叢林裡茫無目的地閒逛。他因為失望變得心事重重,一種想要報仇的情緒在膛裡
盪。他懷著仇恨冷眼旁觀叢林世界勁居民,不論看見誰,都要齡牙咧嘴,咆哮幾聲。父親早年生活留下的印跡在他的身上表現得特別鮮明。而且由於幾個月來和野獸的接觸,這種種稟
簡直“愈演愈烈”了。現在,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模仿野獸的年輕人了。他已經沾染了叢林裡食
動物的許多癖好和習慣。
現在他像豹子席塔一樣動不動就齜牙咧嘴大發雷霆。象阿卡特一樣經常發出兇狠的叫聲。如果突然碰見一隻野獸,他就立刻蹲下來,活像一隻弓起的貓。殺手克拉克在找茬兒打架呢!內心深處,他希望碰到那隻把他從“競技場”趕跑的猿王。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堅持留在這一帶。不過他們還得尋找食物,填飽肚子,所以白天不得不走出好幾英里。
他們順著風,慢慢地十分謹慎地移動著。因為風兒徐徐地吹,完全可能把他們的氣味吹到正在前面捕捉獵物的野獸那兒去。突然,克拉克和阿卡特同時停了下來,腦袋都朝一個方向偏著,就像兩個石頭雕成的塑像,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們這樣站了幾秒鐘之後,克拉克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幾碼,十分捷地爬上一棵大樹。阿卡特緊緊跟在身後。他們行動起來連一點兒響聲也沒有,即使十步開外有人,也絕對聽不出什麼動靜。
他們在樹木間慢慢地匍匐前進,不時停下來聽聽周圍的動靜。他們面面相覷,目光中充滿了疑問。由此可見,兩位朋友都十分驚訝。後來,小夥子終於看見大約一百碼開外,有一道柵欄,柵欄裡面有幾頂羊皮帳篷,還有好幾座茅草屋。他的嘴顫動著,壓低嗓門兒發出一聲野蠻的嘯叫。黑人!他太恨他們了。他朝阿卡特打了一個手勢,讓他停下來“原地休息”自己繼續前進,偵察敵情去了。
克拉克在比較低的樹枝間穿行,從一棵大樹盪到另一棵相距不遠的大樹,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村莊。他聽見柵欄裡面有人說話,便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爬去。一棵大樹正好俯瞰那座村莊和那個說話的人。克拉克悄悄地爬了上去,手裡握著早已準備好的長矛。耳朵告訴他,那人就在附近,只需瞥上一眼,就看得見他要襲擊的目標。然後手裡的長矛就會像閃電一樣飛過去,他個透心涼。克拉克一隻手舉著長矛,在濃密的枝葉間慢慢地爬著,眯細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搜尋正在樹下說話的人。
克拉克終於看見那人的背影,長矛凝聚著他渾身的力量已經甩到身後,眨眼之間鐵製的矛頭就會穿透那個尚且矇在鼓裡的犧牲品。可是“殺手”克拉克緊握長矛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他俯身向前,究竟是為了把那人看得更清楚一點,瞄得更準一點,還是因為那個小小的身體優美的曲線使他心有所動,抑制了血管裡湧動著的殺機就很難說了。
他小心翼翼放下手裡的長矛,不讓大樹濃密的枝葉發出一點響聲,然後在一很
的樹枝上舒舒服服地蹲下來,瞪大一雙眼睛驚訝地望著他爬過來要殺的那個人——一個小姑娘,一個皮膚呈深棕
的女孩兒。克拉克
邊的冷笑消失了,臉上只留下一副十分
興趣的表情——他要
清楚小女孩兒到底在幹什麼。突然他臉上
出一絲明朗的微笑。原來小姑娘動了一下,身後
出吉卡——那個象牙腦袋、鼠皮身子、木頭四肢、醜陋不堪的“洋娃娃”小姑娘仰起一張小臉兒,前後搖晃著身子,對著她的“娃娃”輕輕唱著阿拉伯人常唱的搖籃曲。
“殺手”克拉克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他就這樣津津有味地、長時間地凝望著這個正在玩耍的小女孩兒。他一直沒能看清她那張臉,只看見一頭烏黑的、呈波形的頭髮,
在袍子外面渾圓的肩膀和袍襟下面盤腿而坐的好看的小腿。她在對吉卡進行母親般的忠告時,常常偏著腦袋。那時,克拉克便看得見她豐潤的面頰和充滿稚氣的下巴。現在她又伸出一
纖細的手指比比劃劃,似乎是在責備小吉卡,然後又把“娃娃”緊緊貼在
口,傾吐她那純真的、無限的愛。
克拉克忘記了此行的目的,不知不覺鬆開緊握長矛的手指。長矛差點兒從他手裡滑到樹下。他嚇了一跳。猛然想起自己是聽到女孩兒的說話聲之後,懷著報仇雪很的目的“順藤摸瓜”偷偷摸摸來到這兒的。他瞥了一眼手裡的長矛。矛身磨得很亮,矛頭閃看寒光。他又看了一眼樹下那個秀麗的小女孩兒。想象之中,他似乎看見長矛向女孩兒飛了過去,刺穿她那嬌的皮
,刺入軟綿綿的身體之中。他還看見那個可笑的“洋娃娃”從小女孩兒的手裡跌落到草地上,伸開四肢躺在正在
搐的小小的屍體旁邊。
“殺手”克拉克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皺著眉頭又看了看長矛的木杆和矛頭,好像剛才自己那些狠毒的主意都是它們幫他想出來似的。
克拉克心裡想,如果他突然從樹上跳下來站到她的面前,她會怎樣呢?最大的可能當然是尖叫著拔腿就跑。然後,村兒裡的男人們就會拿著長矛和獵槍一擁而上,要麼把他打死,要麼把他趕跑。克拉克心裡十分難受,彷彿有一團硬硬的東西堵在喉嚨裡。他渴望來自同胞姊妹的友誼,儘管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種渴望是怎樣煎熬著他那顆年輕的心。他希望從樹上跳下來,和小姑娘說說話兒,雖然他已經聽出她說的話他一句也不懂。但他們可以靠手勢思想。這總比和那些什麼都不懂的野獸打
道強。克拉克還想好好看看她那張臉,他從她臉盤兒和肩膀的線條,斷定小姑娘一定很漂亮。但是最讓他難忘的是女孩兒在那個古怪的“洋娃娃”身上表現出來的溫柔的母愛。
他終於想出一個好主意——他要從離她比較遠一點兒的地方引她的注意力,微笑著問候她,讓她不要害怕。於是他躡手躡腳爬回到那棵大樹上,這樣便可以從柵欄外面招呼她,使她有一種安全
。在他的想象之中,那道結實的屏障肯定能使她獲得這種
覺。
克拉克剛離開那棵大樹,村莊對面傳來陣陣人聲,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往一邊挪動了一下,看見大街盡頭有一道柵門。一群男人、女人、小孩兒正向大門跑去。柵門大開,商隊從村外魚貫而入。這可真是一支雜七雜八的隊伍:有黑人奴隸,有來自北方沙漠地區皮膚黝黑的阿拉伯人;趕駝人罵罵咧咧催促村民們卸駝背上的東西,
驢馱著過重的貨物,悲哀地搖擺著長耳朵,忍受著主人那種近乎淡漠的耐心與殘忍。隊伍裡還有山羊、綿羊和馬。進村時,大夥兒都跟在一個脾氣很壞的、高個子老頭後面。老頭騎在馬上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徑直向村中央那座很大的羊皮帳篷走去。他翻身下馬跟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說了幾句什麼。
克拉克藏在樹上把下面的情形看了個一清二楚。他看見老頭似乎向黑人老太婆問了一個什麼問題。老太婆朝小村莊一個僻靜的角落指了指。這個角落正好在小姑娘玩耍的那棵大樹下面。阿拉伯人的帳篷和黑人的茅屋把它和大街隔開;所以很是僻靜。克拉克心想,老頭一定是女孩兒的父親。他大概出門兒好長時間,回家之後最先想到的便是小女兒。看見他,她該多麼高興!她一定會飛也似地跑過去,一頭扎進他的懷裡,讓親愛的父親吻個夠。克拉克嘆了一口氣,又想起遠在倫敦的父親和母親。
他又返回到小姑娘頭頂的那棵大樹上。如果自己不能享受這種父女相聚的天倫之樂,他願意欣賞別人這種幸福與快樂。如果老頭理解他的這番情誼,或許會允許他進村,和他們朋友。反正不管怎麼說,這是值得一試的。他要等阿拉伯老頭問候完女兒再
面,而且要事先打手勢表示自己並無歹意。
阿拉伯老頭一聲不響地向小姑娘走去,眨眼之間便會出現在她眼前。那時候,她該多麼驚訝,多麼快活!克拉克的眼睛裡迸著希望的火花——老頭已經站在小姑娘身後了,但是他那張冷冰冰的臉上還沒有絲毫笑意。女孩兒一直矇在鼓裡,仍舊和沒有反應的吉卡嘮嘮叨叨。老頭咳嗽了一聲。小女孩兒嚇了一跳,連忙迴轉頭朝身後瞥了一眼。克拉克看清那張臉了。那是一張非常漂亮的、充滿稚氣的小臉兒,線條柔和而俊秀。他還看見她長著一雙烏亮的大眼睛。他相信,認出父親之後,那眼睛裡一定會迸發出幸福、快樂的光芒。可是沒有什麼光芒從那雙美麗的眼睛裡迸
出來。相反,她渾身顫抖,一種彷彿凝固了的恐懼在她的眼睛、嘴角十分清楚地顯
出來。阿拉伯老頭兇殘的薄嘴
上現出一絲獰笑。小姑娘手忙腳亂趕快向旁邊爬去,老頭飛起一腳把她仰面朝天踢倒在草地上,然後又一把提起來,拳打腳踢,一望而知,他打慣了這個可憐的女孩兒。
樹上的克拉克剛才還是個童心未泯的小夥兒,一下子又變成一頭野獸,一頭齜牙咧嘴、氣得發抖的野獸。
酋長彎下,又要打小姑娘。
“殺手”克拉克縱身一躍,跳到他的面前。他左手還拿著長矛,但是此刻卻忘到了腦後。酋長望著這個從天而降的怪物,不由得倒退了幾步。克拉克緊握鐵拳,朝酋長的嘴巴猛地打了過去。
酋長口鼻血,失去知覺,倒在地上。克拉克轉過瞼望著女孩兒。她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嚇得目瞪口呆,看著克拉克,又看看躺在地上的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