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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什么呢!都是气破肚子的事!哦,小王的病怎样?”曹志方结束着说;看定了里的章秋柳,似乎也觉得有什么异样了。
“只是有了孩子,并不是什么病。”章秋柳回答,一动也不动。
“哼,孩子,又是孩子!常常听见说你们生孩子!”曹志方毫没来由地谩骂着,同时便走到边站定了。
章秋柳只回答了一个冷笑。她又想起了王诗陶所说的赵赤珠的事;虽然她很称赞赵赤珠的办法,但想到时却也不免心里有一种嗅着腐鱼的气味似的觉。她是一个很倔强的人,旧道德观念很薄弱,贞
的思想尤其没有,然而有一种不可解释的自尊心,和极坚固的个人本位主义,所以总觉得赵赤珠的手段是自己太吃亏。
忽然曹志方异样地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抢前一步,便揭去了章秋柳上身的线毯。章秋柳惊叫起来,本能地疾翻了个身,紧紧地平伏在上。她的一颗心像是骤然冰冻似的停止了,但立刻又几乎作痛地剧跳起来;可是再一秒钟,听得了曹志方的十分轻蔑的纵笑声时,她的心虽然还是那样剧跳,却已不是恐怖而是愤怒。
“哈,小章你怕!你这解放的女士!”曹志方很侮蔑地嚷着,若无其事地反倒退后一步,又哈哈地纵声笑了,那态度很像是戏一头猫。
就同回声似的,章秋柳平跳起来,坦然直了身体,和曹志方面对面地看了二三秒钟,她的眼睛里灼灼地
出愤怒的红光,然后用劲地“哼”了一声,她转过身去,随手拿起
沿的单旗袍披在身上。在暗淡的光线下,曹志方依稀看见两颗樱桃一般的小
头和肥白的椎形的座儿,随着那身体的转移而轻轻地颤动。他忍不住心里忽然热烘烘起来,但他的态度忽而转为严肃了,一种很纯正的
慕的情绪在他眼里
出来,他命令似的说:“小章你应该
我!”这回是章秋柳很轻蔑地纵声笑了。她转过脸来,带几分滑稽的意味问道:“为什么我应该
你?”
“因为——因为,不知怎地,我忽然你。”
“但是可惜我忽然顶不你。”
“你不,也不打紧。然而我们还是应该结合在一处。”
“为什么呢?”
“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个有胆量,有决断,毫没顾虑,强壮,快的女子,我老曹呢,却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章秋柳忍不住笑了,她觉得这几句质朴的恭维话很受用。向她求
的男子们,从没一个会说这样的击中她心坎儿的话语。但是她并不因此而对于曹志方便发生了
。她一向觉得曹志方缺少一种叫人
喜的风趣,现在也还是这个意见。可是她好奇地再问道:“从哪些地方你证明你是那样的一个男子呢?”
“要什么证明!我自己这么确信着就完了!”曹志方那种俨然的态度倒使得章秋柳不好意思再笑了;她不置可否似的微微颔首,没有回答。
“新近我得了个好主意。两个人去做,自然比一个人去做要好些。要找个伙计却不容易。我看得你倒还中意。既然你是女子,当然的咱们就成了夫。”曹志方很神秘地说,睒着半只眼睛,很是得意的样子。
“什么好主意?”
“你先答应了我的要求,我自然告诉你。”章秋柳在鼻子里笑了一声。她想:“曹志方居然也会捣鬼。”但她这人,正如曹志方所说,是有胆量,毫没顾忌的,所以就快快地回答道:“就做你的老婆也不要紧,你快说!”
“说出来却是平平常常的,我要去做土匪。”章秋柳沉默地看着曹志方的油亮晶晶的面孔,不表示什么态度。
“你想,小章,”曹志方接着说“除了做土匪,还有更快意的事么?土匪在中国,不算是坏东西!土匪头儿是在野的官呢!我的家乡就是民匪不分,官匪也不分的。可是,我并不想借土匪这条路去做官,我只想出一口闷气,痛快地干一下。”
“你几时下这决心的?”
“就是现在。”章秋柳淡淡地一笑,走到房门边扭亮了电灯,没有说话。
“怎样?你有没有补充的意见?”
“没有。”
“你自然是全部赞成了?”
“全部赞成。但是我自己不在内。我不想做土匪。还没到时机。更妥当些说,在我的一面,这个思想尚未成。老曹,对不起,只好暂时少陪。”曹志方疾跳到门边,很
暴地用左臂一挥,将章秋柳推到房中间,涨红了脸喊:“不行,你休想逃走!我不会吃了你!”章秋柳坦然笑着,走到窗前,很温婉地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了,我是对于你的做土匪暂时少陪。”
“什么理由?”曹志方愤愤地问,走到章秋柳面前,睁圆了眼睛看她。
“没有理由,也不用说多大的理由;简单的一句话,现在,我不。”
“哼,简单的一句话,你怕!”
“更简单的一句话,你也不过是说说高兴而已。你想好了怎样去做没有?”这一句话倒使得曹志方意外地沉静了。和别的事一样,他对于目前这件事也是只有意思而并无办法的。他苦思似的在房里踱了几步,然后回到章秋柳面前,抓住了她的手,很正式地问道:“如果我有了办法,你跟我去么?”章秋柳摇头,但又接着说:“跟么?我素来不喜跟人的。至于我自己对于这一件事,到我觉得眼前的生活全然没有兴味的时候,也许就去。但现在我有一件事正在进行,一件完全是好奇冲动的事,可是我很有兴味。”
“咄!你是只配受人玩的,你不配干大事!”曹志方怒喊了,他的手指用劲箍紧来,像一把铁钳,几乎要
碎章秋柳的
白的手掌。他看见她的嘴
失去了血
,她的右手无效地来援助那被钳住的左手,她呻
着,她扭着
肢,全身摇摆,渐渐地蹲下去;她是痛的几乎要发晕。于是曹志方
意似的放了手,也不再看章秋柳,也不再说一个字,大踏步自己走了。
章秋柳捧住通红的手,又躺在里,很生气。虽然
体上并没损失什么,但
神上她觉得是完全失败了。她是惯常受男子的谄媚的,她从没见过像曹志方那样自大的求
者;她不大明白曹志方来时的居心,但无论如何,她的美
的
体似乎并不能颠倒曹志方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她的可以玩
一切男子的自信心,在这里是动摇了,她
到了针刺一般的痛苦和焦灼。
而况她又被误解。想到那嚷嚷然没遮拦的曹志方的嘴巴以后将怎样地在四处宣扬她的懦怯,章秋柳尤不胜其愤恨了。她本不是懦怯的女子,她是全权地自信着。她是敢作敢为的。她对曹志方说“现在我有一件事正在进行”这倒是真话。这就是要把怀疑派的史循改造过来。三四天前她着手进行,颇
到些困难;幻灭太深的史循一时难以复活,但这却
成了章秋柳的更大的决心。
“将来总有一天叫大家知道我章秋柳是怎样的一个人!”章秋柳终于愤愤地想,似乎十分有把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