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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芸妃正式入宮的那一夜,在郢都城北,永遠寂如長夜的神殿裏,朱宣終於完成一天的禱告。
他站起身來,看見巫姑靜悄悄的站在廊檐下,點着一盞舊白紙燈籠。跳躍的火光,她的身影鈎成了濃重的暗金。
“師父——師父——”少年看見這般情形,知道她又失神了,連忙喚她。
巫姑清醒過來,看了看自己俊美的徒弟,長嘆了一聲,朝他招招手:“我算着今晚上,後院的風蘭花應該開了。一同去賞花吧。”朱宣回屋,挑了一盞新的燈籠,跟在巫姑身後。
巫姑好靜,以祭司清修為名,神廟裏不許留住其它的巫師。這麼些年也只有兩個徒弟,一個是朱宣,一個是嬋娟。夏妃知道清任對巫姑的看重,超過每一個后妃。所以巫姑隱然擁有無上的特權。夏妃讓嬋娟入道,本就是為了籍此求得庇護,並不是真的想讓千金體玉成為巫師。因此巫姑也不會令嬋娟隨侍身旁。夜跟隨着巫姑的,只有十七歲的弟子朱宣。
到了夜間,這曠大的神廟中,只有師徒二人。雖説都是有法力的巫師,也未免覺得未免靜得可怕。
“把燈吹了罷。”巫姑吩咐。
一片濃郁的夜中,風蘭花纖長的花瓣閃爍着銀白
的磷光,彷彿遊蕩的幽靈,風一吹就會消散。事實上風蘭這種花
不起白晝的熱烈,總是在早晨的第一縷陽光中凋謝。
“一生只開一次,一次只開一夜,”朱宣輕聲説,“多美的花,可惜啊!”
“只有一夜的盛開。所以,這種花天然地就比那些朝朝暮暮的花珍貴了好多倍,”巫姑説,“沒有可惜,就不值得懷念了。”朱宣不知道該説什麼好。
“把花采下來吧,注意留住花粉。”巫姑説。
朱宣温順地點頭。
巫姑悠然地看着少年修長的手指捷地撕下一朵朵潔白的花瓣。風蘭花,雖然是隻開一夜的絕
花朵,依然因為它極其神秘的藥用價值,要在最美麗的時候被採摘下來。
“嬋娟也來了就好了。”巫姑説。
朱宣的手停了一下。
“前幾天她跟我説,希望看到一次風蘭花開。可是我邀請在神殿裏留宿看花,偏偏她又來不了。”巫姑説。
朱宣自然知道,因為嬋娟參加慶洛如入宮的典禮。他不知如何去接巫姑的話,只能保持沉默。
“聽説他們家裏,想把她嫁給慶延年的孫子,這可不好。”巫姑悠然道,“嬋娟是個聰明的孩子。雖然比起你來差了一些,可也是我的愛徒,怎麼能落到慶延年手裏去呢?世事難料啊。”朱宣的臉白了白。
“花如年華,不能錯過的。”巫姑悠悠的説,“等到明年,還能留下誰在這裏。不知花在何處,人又在何處了。”朱宣心裏一動,立刻説:“別人不在,也有我和師父您,在這裏守着花開的。”巫姑蒼涼地一笑。
少年被她的笑容所震懾,心中一酸,再不敢抬頭再看她,只是用修長的手指捷地撕下一朵朵白花,一句話也説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