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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夠了。”瘦老頭兒道:“真正的好朋友不必認識,也不必多,有的人朋友遍天下,到最後他的命能送在這些朋友手裏。”黑衣客一抱拳道:“多謝老人家明教,我懂了。”瘦老頭兒微一搖頭道:“用不着謝,雖然你不是費慕書,可是我很欣賞你的心為人,也佩服你這身所學,可以説跟你是一見投緣,
你這麼一個朋友也值得。”黑衣客道:“老人家折節,我無限榮寵。”瘦老頭兒苦笑了笑道:“説什麼折節,你看看我師徒這身行頭,只比要飯的乾淨點兒,還有我師徒吃的這碗飯…”黑衣客道:“老人家,
真正的朋友不在這個。我拿您剛説的費慕書來説吧,他是個大響馬,但是他還有不少真正的朋友,您説是不?”
“好話。”瘦老頭兒一點頭道:“就衝你這句話,我也非你這個朋友不可…”頓了頓道:“我把你錯當成費慕書,原是有兩件事告訴你的,現在只告訴你一樣也就夠了。”黑衣客道:“什麼事?老人家。”瘦老頭兒道:“有人想拉你上馬掛注。”黑衣客聽得一怔。訝然道。
“有人要拉我上馬掛注?誰?”瘦老頭兒道:“和坤的爪牙。”黑衣客訝然道:“和坤的爪牙?”瘦老頭兒道:“就是那位上欺天子,下壓滿朝文武,權勢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握滿朝文武與天下人生殺予奪之大權的和中堂。張家口馬市正盛,他派人來選好馬來了。”黑衣客笑道:“既是和中堂的人,老人家怎麼説他們要拉我上馬掛注?”瘦老頭兒冷冷一笑,道:“只讓和坤拉了去,跟上馬掛注有什麼兩樣?”黑衣客忍不住笑了,道:“那麼老人家又怎麼知道他們有意思拉我?”瘦老頭兒道:“剛才你救我這個徒弟的時候,他們就在旁邊,你那一手讓他們動了心,你是當局者
,我是旁觀者清,這個人在和坤跟前身份相當高,極富心機,為人也陰狠毒辣,他們要想拉誰,一向不擇手段,你可要留神,多提防。”黑衣客道:“多謝老人家,我會小心的,敢問老人家,那另一件事是…”瘦老頭兒搖頭説道:“另一件事是關於費慕書的,跟你沒有關係。”黑衣客倏然一笑,剛要説話,忽一凝神道:“真不巧,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時候來。”瘦老頭兒師徒倆身軀一閃,燈光忽地一暗,等燈光一暗復明之後,瘦老頭兒師徒倆已然不見了蹤影。
黑衣客笑了笑,坐了下去。
一陣步履聲由遠而近,隨着這陣步履聲,舍裏走進了一男一女,
舍裏的燈光立時為之一黯,男的是那位二爺,女的是位清麗若仙的大姑娘。
她,年可二十上下,略嫌瘦了些,但瘦不骨,玉骨冰肌一如天仙小謫。
她,一條烏油油的大辮子,一排整整齊齊的劉海兒,上身是件深藍滾花邊兒,窄
寬袖的小褂兒,下身是件深藍
,繡着一朵富貴花的八幅裙,裙腳下
着一雙繡花鞋的鞋尖兒,一個清奇秀絕,不帶人間一絲兒煙火氣。
張家口馬蹄衚衕這種地方,竟然有這種姑娘。
黑衣客看得為之一呆,他當即站了起來。二爺三腳並兩步到了跟前,一哈賠笑説道:“對不起,姑娘梳妝耽誤了會兒工夫,您千萬包涵點兒。”黑衣客道:“姑娘們梳妝由來費工夫,不要緊,請坐。”二爺連聲稱謝,小心翼翼地招呼姑娘坐下,道:“這位爺是頭一回光顧,好好侍候着。”轉衝黑衣客一哈
道:“您坐着。”他哈着
退了出去。
黑衣客拿起茶壺給姑娘倒了一杯。
姑娘欠身謝了一聲,含笑道:“謝謝,應該讓我來侍候您。”聲音清脆幽美,煞是好聽。
黑衣客道:“別客氣,我不習慣讓人侍候。”姑娘一雙眼波在黑衣客臉上轉了轉,道:“您客氣,我還沒請教?”黑衣客道:“費,費獨行。”姑娘道:“原來是費爺,費爺好俊的一身功夫。”費獨行道:“姑娘誇獎了,幾手防身的莊稼把式而已。”姑娘道:“您是真客氣,您那身功夫要叫莊稼把式的話,世上就沒有武功這個詞兒了。”費獨行道:“姑娘也會武?”姑娘嫣然一笑,凝眸問道:“您瞧像麼?”費獨行道:“真正好功夫的人每每深藏不,是看不出來的。”姑娘道:“這倒是真的,像您剛才要不
那一手,誰也看不出來你有這麼一身功夫。”費獨行倏然一笑道:“姑娘會説話。”姑娘道:“真的,我不敢求像您這麼一身好功夫,只要會一點兒武,我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方來了。”費獨行道:“姑娘,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從古至今,風塵之中出過不少俠女。”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謝謝您。青樓女子風塵
,由來都讓人看輕,只您不以風塵見薄,我就很知足了。”費獨行道:“我忘了請教?”姑娘道:“不敢當,我叫素君,這兩個字俗得很,您別見笑。”費獨行道:“好説,姑娘清麗淡雅,這個名字取的再好不過。”姑娘素君道:“您見笑了…”頓了頓道:“您從哪兒來,要上哪兒去?”費獨行道:“我從江南來,要上京裏去,聽説張家口有馬市,所以投個彎兒來看看熱鬧。”姑娘素君道:“馬市您瞧過了沒有,怎麼樣?”費獨行道:“夠熱鬧,算是開了眼界了,我原是北方人,當初在北方的時候沒機會到張家口來,沒想到搬到了江南之後卻有機會來了一趟張家口,真沒想到。”姑娘素君笑笑説道:“世間事十九如此,有時候想什麼卻偏得不到什麼,不想什麼它卻接踵而來,人生的際遇也總是不定的。就拿我來説吧,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兒,誰又想得到我會淪落到這種地方來?”費獨行剛要接口。
姑娘素君倏然一笑,笑得有點淒涼,道:“不談這些了,談多了徒亂人意,您這趟到京裏去,那是…”費獨行窘迫一笑道:“提起來讓人慚愧,打小喜歡舞刀,書沒讀多少,也沒個一技之長,老人家老説我沒出息,怕我這樣下去休説光宗耀祖,添彩門楣了,就是養家活口都不容易,老人家堅認為京裏機會多,想讓我憑這兩手莊稼把式找個事做做,少者希望我能攢幾個錢娶房媳婦兒,讓他老人家早一天抱孫子,要多是碰對了地兒,運氣好,説不定有一天能飛黃騰達,來個衣錦還寒家…”姑娘素君笑了。
費獨行道:“讓姑娘見笑了”姑娘素君忙道:“不。您別誤會,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想法,為人父母者哪一個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是不難體會的。我是為您高興,憑您的人品跟這身所學,飛黃騰達應在意料之中,衣錦還家那是指可待,只不知道您想找什麼樣的事兒做?”費獨行道:“姑娘問這…”姑娘素君道:“這兒經常有京裏來玩的客人,我認識的人不少,眼下又正值馬市,京裏來的客人更多。您要是不嫌棄,説不定我可以給您找個事兒,所以我先問問…”費獨行道:“姑娘要能給我找個事兒,那我倒要好好謝謝姑娘,姑娘知道,像我這樣,只有人家挑我,我還能挑人家麼?”姑娘素君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您真是太客氣了,像您這樣兒的,多少地方求還求不到呢,今兒晚上正好有位京裏來的大人物在這兒,他那兒無時無刻不用人,但用人唯才,要求極嚴,我先去探探他的口氣,您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她站了起來。費獨行跟着站起,抱拳道:“謝謝姑娘了,姑娘多費神。”姑娘素君含笑瞟了他一眼,道:“您先別謝,成不成我還不敢説呢。”她轉身行了出去。
她的步履聲聽不見了。
費獨行衝外一抱拳道:“老人家,在下恭請。”一條瘦小人影穿門而入,正是那瘦小老頭兒,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劈頭便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費獨行道:“老人家何指?”瘦小老頭兒道:“我指的你讓她給你找事兒。”費獨行訝然説道:“老人家,讓她給我找事兒錯了麼?老人家聽見了,是她願意幫我這個忙的,我並沒有先託她,人家一番好意,一付熱心腸,我怎麼好拒絕,那不是不識抬舉麼?”瘦小老頭兒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聽我説,有人要拉你上馬掛注,你才在她面前編那麼一套瞎話説要找事兒的?”費獨行道:“不。老人家誤會了,我本就是要上京裏找事兒的,我説的不是瞎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怎麼會聽老人家告訴我有人要拉我,我才在她跟前提找事兒的事兒,我又不知她能幫我找事兒。”瘦小老頭兒冷笑一聲道:“我有沒有説錯,你自己心裏明白,你可知道她是個有心人?”費獨行道:“她是個有心人?老人家何指?”瘦老頭兒哼哼了兩聲道:“看不出你倒會裝糊塗的啊,好,我告訴你,她是奉命來探你的來龍去脈的,你懂麼?”費獨行道:“老人家,我這就更糊塗了,她是奉誰之命…”
“不錯,你是會裝的。”瘦老頭兒道:“我剛才跟你提過誰?”費獨行想了一想,旋即恍然大悟“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您是指和坤…”瘦老頭兒道:“您總算明白了,難得啊!”費獨行臉上掠過一絲笑意,道:“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他們來得還真快啊!”瘦老頭兒看了他一眼道:“現在你明白了?”費獨行一點頭道:“是的,老人家,我明白了。”瘦老頭兒一雙冷電般眼神緊緊地瞅着他道:“現在你還讓她給你找事兒麼?”費獨行眉鋒微皺,遲疑着苦笑説道:“老人家,您不知道,我都快讓家父把我
瘋了,這趟北來我是打定了主意,誰給我的錢多我就給誰幹事兒,誰能讓我他
飛黃騰達,衣錦還家,我就給誰賣命,有道是:士為知己者死,在家家父説我沒出息,
得街坊鄰居也沒一個看的起我的,沒一個人願意跟我説話,見了我就躲得遠遠兒的,有些個孩子們願意跟我玩兒,可是一讓他爹孃瞧見,馬上就扯着嗓子把自己的孩子叫了回去,生似我身上有毒會過到他們孩子身上,您不知道那滋味多讓人難受。現在既然有人欣賞我這兩套,就是把命賣給他們也值得。”瘦老頭兒冷笑一聲道:“你要是這麼想,那你可就光不了宗,耀不了祖,添彩不了門楣。”費獨行道:“老人家,這個我也知道,可是,至少我能飛黃騰達,衣錦還鄉,這年頭兒人家都認識這個,是不?”瘦老頭兒忽然間變得無限柔和,道:“我不管你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我要告訴你,人生在世,不能走錯一步,憑你的人品所學,不愁找不到用你之人,即使你真想飛黃騰達,衣錦還鄉,那也有的是正道,有的是能讓你飛黃騰達,衣錦還鄉的地方,你大可不必…”費獨行道:“老人家,我剛説過,誰給我的錢多我就給誰幹,誰能讓我他
飛黃騰達,衣錦還鄉,我就給誰賣命,要是您老人家給我的錢多,能讓我他
飛黃騰達,衣錦還鄉,我馬上就跟您走。”瘦老頭兒臉
一變,道:“我沒那麼大能耐,你明知道我是吃哪碗飯的。”費獨行道:“那…”苦笑一聲,住口不言。
瘦老頭兒目光一凝,冷電般眼神人:“你真算糟塌了你這身所學,愧對你的祖宗,貽羞你的後世,削尖了腦袋非往和坤門裏鑽不可?”費獨行沉默了一下,正
説道:“老人家,人各有志,只是這個機會,我是不打算放棄的。”瘦老頭兒冷笑一聲道:“我可真是戴了木頭眼鏡,有點瞧不透你,我認為你是費慕書,你堅不承認,現在又來上這麼一手,哼!哼!我告訴你,你先別打如意算盤,他們用人唯才是假,要求極嚴是真,到張家口來的這位極富心機,陰狠
詐,他找你是一回事兒,你往前湊可又是一回事兒,那姑娘去跟他一回話,他準會馬上動疑,成不成還難説呢?”費獨行淡然説道:“老人家,成是我的命,不成也是我的命。”瘦老頭兒冰冷説道:“你的命好壞那是你的事兒,別人的命可不能讓你們看得豬狗不如,任意慘害,話我説在前頭,只要你踏進和坤的門一步,你就是衞道之士的生死大敵,隨時隨地都會有人要你的命。”費獨行雙眉微揚,道:“老人家要是怕我為和坤所用,何不現在就殺了我?”瘦老頭兒
然
變,一雙老眼中冷電暴
,怒哼説道:“你當我殺不了你?”他抬手要動。
費獨行道:“老人家,除非你一招能殺了我,要不然就來不及了。”瘦老頭兒揚了揚手,又放了下去,冰冷説道:“算你命大,可是以後機會多的是,記住我的話,只要你敢跨進和賊的門一步,你就是衞道之士的生死大敵,隨時隨地會有人去你命。”身軀一閃,閃電般
了出去。
費獨行邊泛起一絲笑意,轉身坐了下去。
他剛坐定,輕盈步履聲由遠而近,姑娘素君帶着一陣香風走了進來,進門便含笑説道:“讓您久等了。”費獨行站起來説道:“好説,倒是讓姑娘受累了。”姑娘素君一雙美目望着他,嬌靨上滿是歉意,道:“一路往回走,我就一直在不安,我幾乎都不敢回來見您,您這麼説就更讓我不安了。”費獨行目光一凝,道:“怎麼,沒成?”
“抱歉,費爺,那位客人説,他現在人手夠了,暫時不打算再要人…”費獨行倏然笑道:“姑娘説什麼抱歉,這麼一來倒叫我不安了,成不成還難説,姑娘早就説在了前頭,再説這種事誰又能打保票,是不是?姑娘,好在我也不急在這一會兒,京裏地方大,卧虎藏龍,什麼人都有,應該不愁沒有人用我,不管怎麼樣,姑娘這份兒好意我仍然,請坐,咱們談別的。”兩個人落了座,姑娘素君歉然一笑又道:“實在是不好意思…”費獨行笑笑説道:“姑娘,時候還多着呢,能老談這個麼?”姑娘素君凝望着他道:“您要是暫時不走的話,讓我給您再留意…”費獨行倏然一笑道:“姑娘真是太熱心了,想不到我這趟北來碰見姑娘這麼一位熱心人,卻之不恭,好吧,就麻煩姑娘再給我多方試試吧,不管以後事成不成,我希望跟姑娘從此訂
。”姑娘素君臻首半仰道:“您不以風塵見薄,那是我的榮寵。”費獨行道:“我看得出,姑娘是位奇女子,能有姑娘這麼一位紅粉知己,我…”姑娘素君抬起了頭,凝睇説道:“費爺,您可別太高抬我,要不然以後您會失望的。”費獨行道:“姑娘,我自信眼力不差。”突然一陣梆拆聲遙遙傳了過來。
費獨行“哦”地一聲道:“過得這麼快,都二更了。”素君遲疑了一下,目光一凝,道:“費爺,有件事我不能不先跟您説一聲。”費獨行凝目問道:“什麼事?姑娘。”姑娘素君道:“您原諒,我當初到這兒來的時候,就跟這兒的大娘説好了的,我可以陪客人坐談終宵,但不賣身。”費獨行倏然笑道:“姑娘看錯我了,我也不是一般的客人。”姑娘素君低下頭去道:“這話我原不該説,可是我不得已…”費獨行道:“你我初次見面,這話原該説,我沒有看錯,姑娘確是位奇女子。”姑娘素君抬起了頭道:“那是您高抬,不管怎麼説,我應該謝謝您,我願意陪您坐談終宵。”費獨行道:“謝謝姑娘,我還有事兒,坐一會兒就得走。”姑娘素君看了他一眼,含笑説道:“怎麼?費爺生氣了?”費獨行笑笑説道:“姑娘放心,我不是那種人。”姑娘素君道:“那為什麼突然又要走了?”費獨行道:“姑娘別誤會,我是真有事兒。”姑娘素君瞟了他一眼道:“要是剛才的事兒我給您説成了,您還有事兒麼?”費獨行哈哈一笑道:“姑娘太小看我了,有道是: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難不成我非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可,男子漢,大丈夫,何愁沒個吃飯的地兒,何況費某人並不是個沒用的人。”
“對,費爺。”姑娘素君一點頭道:“您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既是您真有事兒,我也不敢再留您…”費獨行站了起來,道:“能認識姑娘,總算沒白來張家口,有緣異再謀後會,告辭了。”他隨手丟下一錠銀子,邁步走了出去。出小院子,
面碰見二爺,二爺一怔,旋即滿臉賠笑道:“喲!您怎麼要走了?”費獨行含笑説道:“該走了,改天再來。”他腳下沒停。
二爺也並沒有跟出來,在他背後高聲説道:“您改天一定來啊,我不送您了。”費獨行沒再理他。
費獨行往外走,一個地方有四隻眼睛在盯着他,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他走出了大門,小院子門口出來了姑娘素君。
她剛出來,有個人已到了她的身邊,那個陰沉臉瘦高個兒,他一哈,低聲問姑娘道:“怎麼樣?”素君微一搖頭道:“摸不透。”陰沉瘦臉高個兒揚手衝外打了個手勢,原來靠在畫廊一
柱子上一個混混兒打扮的漢子,跨出畫廊快步往外行去。
他出了大門,費獨行已經走得不見了影兒,馬蹄衚衕是從東到西一條,不知道費獨行是往東口去了還是往西口去了。
那漢子收回目光望向坐在門口長板凳上的幾個混混兒,有一個衝東一呶嘴,那漢子快步走下石階,往東趕去。
馬蹄衚衕雖然是從東往西的一條,可是衚衕裏也有不少南北走向的小衚衕,那漢子腳下快如風,剛走過第二條小衚衕口,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咳。”有人吐痰,聲音好大,那漢子不住扭頭看了一眼,這一看,看得他一怔。
第二條小衚衕口站着個人,不是費獨行是誰。
他一怔。費獨行衝他一笑:“找我麼?朋友。”那漢子一驚,有點窘,旋即臉一沉,道:“我又不認識你,我找你幹什麼?”
“那最好。”費獨行一笑説道:“我這個人平生最討厭人盯梢,誰要盯我的梢那是找揍。”他轉身往衚衕裏行去。那漢子雙眉一揚,喝道:“站住。”費獨行停步回身,笑哈哈地道:“有什麼見教?”那漢子道:“你要揍誰?”費獨行道:“誰盯我的梢我揍誰,你又沒盯我的梢,你瞎的什麼心?”那漢子冷冷一笑道:“我看你是瞎了眼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誰的地盤兒?”費獨行笑笑説道:“誰的地盤兒都一樣,我仍是那句話,誰盯我的梢兒我揍誰。”那漢子臉上變了
,怒笑一聲道:“你看看咱們是誰揍誰?”他一個箭步竄過來,一招“黑虎偷心”當
就是一拳。
費獨行冷冷一笑道:“朋友,跟我玩這一套你還差得遠。”他一側身,抬手抓住那漢子的右腕,往右一帶,下頭腿一伸,那漢子衝出去幾步爬下了,摔了個狗啃泥,門牙斷了,嘴兒破了,滿嘴是血。
他翻身跳了起來,手往靴筒裏一摸,手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費獨行道:“怎麼?動傢伙了,那你更不行。”那漢子打喉嚨裏低吼了一聲,衝過來就扎,一連便是三匕首。
費獨行腳下沒動,只上身移挪一連躲了三匕首,道:“你這個一人怎麼不懂讓,簡直是讓人忍無可忍。”他探出了左手,只一抓,原來握在那漢子右手裏的匕首卻到了他手裏,他右手跟着揚起“叭。”那漢子臉上結結實實,清清脆脆捱了個大嘴巴,往後退了幾步,一股坐在了地下。
費獨行衝着他笑了:“朋友,你看清楚了沒有,咱們是誰揍誰?”那漢子身站了起來,腳下直往後倒退,指着費獨行道:“有種的你就別溜,你要溜就是閨女養的。”轉身撒腿,一溜煙沒入了黑衚衕裏。
費獨行抬眼望右上方一處屋脊的暗影裏看了一眼,笑着説道:“這一出全武行,滿台開打,過癮吧,老人家?”一聲冷哼,一條黑影從那處屋脊暗影裏飄落在他面前,正是那位猴兒一般的瘦老頭兒,他兩眼一翻,冷然説道:“這齣戲倒是過癮的,可惜你唱錯了。”費獨行訝然説道:“我唱錯了?老人家這話…”瘦老頭兒道:“他們是和坤派在張家口的爪牙,跟我告訴你的那個京裏來人是一個窩裏的,你剃頭挑子一頭兒熱,他們本就對你起了凝心,不敢要你了,這麼一來你更別想讓他們要你了。”費獨行聽得一怔,道:“真的?”瘦老頭兒道:“我沒那閒工夫逗着你玩兒,真不真你自己等着看吧!”他冷笑一聲騰身掠起,一閃又沒入了那處屋脊暗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