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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即將升到天空正中,太陽下的墓地彷彿隨時都會被烤化。曾黎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此刻,她離死亡是如此之近。
曾黎壓低了頭頂的球帽,推了推鼻樑上寬大的茶
蛤蟆鏡,她放輕腳步若無其事地慢慢靠近莊寧,儘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莊寧就站在不遠處,白襯衫,黑褲子。低着頭,柔軟的黑碎髮垂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能再靠近了,曾黎慢慢地蹲下身子,摸了摸她面前的墓碑,那是某個陌生人母親的墓碑。曾黎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們埋在另外一個城市,墓碑沒有眼前這塊大。
“對不起!打擾了!”她嘟囔着從包裏掏出小化妝鏡偷看身後不遠處的莊寧,曾黎倒了一口冷氣,鏡中的莊寧表情肅穆,彷彿一尊不會呼
的蠟人。
曾黎不忍心去打擾他悼念子。她從包裏掏出數碼相機,鏡頭朝向身後,估摸着角度,狂按快門。她迅速看了一眼照片,有幾張拍得很清楚。她想換個方向再拍,但是在這個地方實在不適合換來換去。
她本想幹脆直接走過去向他説明來意,但又覺得實在不禮貌,冒失地過去,也許會把這件事搞砸。
翻看照片的她愣在原地,動彈不得,照片中的莊寧,臉上掛着兩行清晰的淚痕。
收起相機,她壓低了帽檐,快步離開靜山陵園。
回到車來車往的大街,曾黎深呼一口氣,按下錄音鍵,低聲喃喃:“今天好像不是時候。”3。
“曾黎!採訪稿完成了沒有啊?”剛一接通,電話那頭的主編周玉大聲問。
“那個…”曾黎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要説自己還沒有采訪嗎?只是拍了幾張莊寧在墓地的照片?
“這期就差你的稿子了!”周玉突然嚴肅起來“你是不是想讓雜誌停刊?”曾黎撓撓頭髮説:“那個…周主編!是這樣的,我已經聯繫好莊寧,準備給他做一個貼身採訪。”周玉大聲問:“貼身採訪?骨皮啊?”曾黎忙答:“啊?不不!就是除了睡覺那幾個小時,全天跟着他採訪。不僅採訪陳婉的事,也順便給莊寧作一個深度報道。好像讀者對他也很
興趣。”周玉終於鬆了口:“好!既然這樣,這稿子就推到下期再上,到時候你給我三萬字。”
“三萬…”曾黎吃了一驚。
“不能完成我就找別人做了。”
“我做!”曾黎趕忙應下來“我做!”
“這可是你説的,到時候完不成…”周玉冷笑一聲。
“我一定完成!”曾黎一字一頓地説。
掛斷電話,曾黎就後悔了,貼身採訪,虧她想得出,莊寧現在連電話採訪都不接受。她這又是在跟誰賭氣呢?還嫌自己不夠慘嗎?
任務緊急,已經沒了再胡思亂想的時間,曾黎揣上面包和水壺直奔藍海城。
顯然,這次曾黎的運氣好了很多,有些好過頭了,剛進小區她就遠遠看到莊寧開着車向大門方向駛來。怎麼辦?車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睜睜看着他離開嗎?再碰到他,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趁着他向門衞出示停車證,她迅速跑出小區,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
待他拐出小區,曾黎讓出租車司機緊緊跟上。
莊寧的車在一家花店前停下,曾黎也急忙付了車錢跟了下來。她剛湊過去,只見白衣黑褲的莊寧捧着一大束百合出了花店,又鑽回車裏。
“shit!”曾黎暗罵一句髒話。老婆才死,就開始追求新人了嗎?自從昨晚夢見陳婉後,她那悽婉的面龐就深深地印在了曾黎的腦海之中。以前陳婉對曾黎來講只不過是一張照片,但現在的覺則有了很大不同,那雙寫滿哀怨的雙眼讓她
覺自己似乎與陳婉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命運共同體。
曾黎看着莊寧關上車門,暗暗冷笑一聲:在墓地留下的眼淚難道是因為眼睛裏進了沙子嗎?太諷刺了。她真後悔自己沒在葬禮上衝過去,這種人本不值得尊重,曾黎覺得自己被愚
了。
莊寧的車越開越快,很快混入車,曾黎急忙又打了一輛出租車緊緊咬住。
“我倒是要看看你去見哪隻母狐狸!”曾黎小聲詛咒道。
莊寧的車飛速疾馳,一路向南。
隨着高樓大廈不斷向身後飛馳,曾黎也越來越到
惑,這小子到底要去哪裏啊?這…這好像是去靜山陵園的路啊,想到這裏,曾黎的腦袋突然一震,看來自己是冤枉好人了。
曾黎有些生自己的氣,她覺得自己像個冷血動物。對於一個剛剛失去子的男人,怎麼能總把人家往那麼壞裏想呢,真是太過分了!想象力也太差,誰説百合只適合送給活人?
兩輛車一前一後很快便抵達了南郊的靜山陵園。曾黎看着莊寧下車後,便付錢讓出租車走了,而自己則小心翼翼地跟在莊寧身後,兩個人的距離依舊是遠遠的。
大約走了十分鐘,距離陳婉的墓地已經越來越近了,但曾黎的心也越來越沉重。作為記者,她明白新聞高於一切,但作為一個的女人,她又覺得自己現在的做法是在褻瀆陳婉的靈魂。她覺得自己必須停下來,絕對不能跟到陳婉的陵前。想到這裏,曾黎急忙轉身跑出陵園大門,遠遠地盯着莊寧的車。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莊寧終於又出現了,他手裏的百合已經沒有了,遠遠望去,消瘦的身影有些佝僂。剎那間,一股憐憫之情湧上了曾黎的心頭…
莊寧走到自己的車前,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打開車門。很快,車被髮動了起來,莊寧一打方向盤,便朝陵園大門開去。
曾黎眼看莊寧就要離開,可自己周圍卻連一輛出租車也沒有,心中頓時着急起來,到底該怎辦,放莊寧走?是絕對不行的。繼續跟蹤?又顯然不太現實。
看着莊寧的車越來越近,曾黎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她咬了咬牙,深深地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張開雙臂衝上了行車道。
一瞬間,曾黎覺得一道疾風從自己耳邊劃過,接着便是尖鋭刺耳的剎車聲!
那一刻,曾黎覺得自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