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雄飛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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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麻臉漢子一支手臂動轉不得,又須分神護住心脈,一身本領連三成也施展不出,虧得腳步變幻莫測,進身閃躲皆出人意料,方勉強支撐了幾招。那書生一手垂下,一手悠然出招,並不急躁。但見他一條臂膀上下翻騰,兩手指隱不定,每出一招,意象宏闊,氣力寬餘,高昂雄勁之中,極盡頓挫之致,一揚一抑之間,更顯君子雅意。台角四人眉頭緊鎖,台下眾人卻看得心神怡,嘖嘖連聲。

忽聽那書生叫道:“第七招!”手臂突然伸得筆直,二指如迅雷破山,搠在那麻臉漢子額頭。那麻臉漢子叫了一聲,彷彿被雷電猝擊,頓時呆若木雞,一動不動。台角那禿頭男子飛身上前,失聲道:“五弟…”手指剛碰到那麻臉漢子肩頭,忽覺觸手奇寒,心下一驚,連忙縮手。那麻臉漢子經他一碰,再也站立不住,咣噹一聲,仰面摔倒,倒地聲極其古怪,恍如一塊巨冰砸在台面。

台角幾人齊聲驚呼,縱上前來,觸摸之下,只覺這麻臉漢子僵硬如鐵,已沒了氣息,均不由大驚失

那書生含笑望向西面,説道:“我十招內贏了他。這場賭局是你輸了。”過了一會兒,只聽台下那個蒼老的聲音使勁咳嗽兩聲,似在極力掩飾內心尷尬,隨即半羞半怒地喊道:“好!好!好!從今往後,您老人家便是我親爹,連我那死去多年的老母,也從棺材裏蹦了出來,哭着喊着要改嫁從了你。從此我陳家世世代代,都當你是活祖宗,這可行了麼?”那書生撲哧一笑道:“這可是你自己發的誓,須怪我不得。”那蒼老聲音又道:“你勝了那麻臉小子,也算不了什麼。我看他五人中,那個鐵青臉的漢子武功最高。你要贏了他,我把親妹子也輸給你。”説到這裏,又覺不妥,連聲嚷道:“不對,不對!你既是我陳家的祖宗,也該是我妹子的祖宗,親上加親,那可使不得。”眾人聽他説話顛三倒四,都罵道:“你給你祖宗當大舅子,那可成了天下奇聞。你妹子以身侍祖,更加了不起!”那書生向台上四人望去,見果有一人面鐵青,身材高大,當下衝這人抱拳道:“我台下這位朋友極有眼光,想來閣下必懷絕技。不知可否賜教?”那青臉大漢眼見師弟慘死,正思報仇血恨,怒目望向那書生,並不做聲。他適才見大雪滿天,這書生身上卻無半點雪片,心下已生疑竇,及後觸摸同夥屍體,寒如堅冰,更是大惑不解:“這廝指上寒氣極重,內功上必走陰柔的路子,按説陽氣不盛,絕難融冰消雪。為何雪落其身,立時融化?難道他內功達於極境,真到了剛柔悉化,陰陽混成的地步?”他武功居五人之首,眼光也是極刁,眼見那書生舉止從容,確有不測之功,但若説已至巔峯,倒也未必,便出手一試,説道:“閣下武功高強,且看十招內能否勝我。”雙手一分,五指勾曲,分別拿向那書生肩頭、肋下。

他平生所習,乃是一套大擒拿手法,招術凌厲奇,遠勝於尋常擒拿之技。更奇的是雙手各有一功,左手以鷹爪功見長,右手卻練成龍爪之術。鷹爪功與龍爪手雖是指上功夫,其卻迥然不同。鷹爪功為硬功外壯,屬陽剛之勁,習練較易,功成後摧人折物,着手即傷。龍爪手卻是軟功內壯,屬陰柔之勁,兼陽剛之力,若非心志極堅,苦修數年,難有成就。一旦功成,指力已臻極境,憑空虛抓,鳥雀亦能應手而落,諸般妙用,較鷹爪功更勝一籌。這青臉大漢生具異稟,內外功都甚了得,仗着心堅智卓,右手終於練成龍爪之力,但因兩種功法運勁大有分別,內息轉各走其經。他內功造詣未入化境,體內真氣時有衝撞不合之兆,多方壓制,雖得緩解,但氣血常竄行人腦,淤堵上焦。久而久之,面漸漸鐵青一片,再難恢復如常。

那青臉大漢心中一沉,上前扶住禿頭男子,伸手摸向斷腿,只覺一條腿軟軟綿綿,腿骨寸斷,如此指力,自己亦未必能及,起身喝道:“你這是少林金剛指麼?”那老者攤開手看了兩眼,笑道:“什麼金缸銀缸,你以為這世上只有少林和尚才長指頭?呸!我老人家這叫做捏脖斷腿手。你是不是也想試試?”身形一晃,抓向青臉大漢脖頸。他人雖老邁,出手卻捷逾閃電,事先無半點徵兆。那青臉大漢覺勁風撲面,也不閃躲,伸手抓向老者左肩。那老者手到中途,猛然停在半空,咧嘴笑道:“小王八羔子,耍賴麼?”那青臉大漢也停下手來,卻不做聲。

那老者想了一想,似有所悟,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內力尚可,不知招式如何?我老人家最怕見人使些花裏胡哨的招術,見到後頭暈腦脹,手軟腳麻,一塌糊塗。嗯,事已至此,且用此計賺他。”説着向四下望了一眼,忽從懷中取出一塊黑布矇住眼睛,瞎子般向前摸了幾把,又頭重腳輕地走出兩步,笑道:“這可行了!”台上幾人不知他意何為,台下眾人更是莫名其妙。

那老者又在台上轉了一圈,方才停了腳步,拍手道:“好!好!這一回蒙了雙眼,無論你使出什麼招術,我老人家眼不見心不煩。嘿嘿,這法子妙極!”飄身而起,迅疾無比地撲向青臉大漢。他目難視物,這一撲方位仍算得極準,兩隻手一前一後,分拿青臉大漢雙肩,竟比明眼人更加迅捷靈巧。那青臉大漢凝立不動,左手護在口,右手向前抓去,拇、中、食三指伸得筆直,如利箭將,小指、無名指卻向回勾曲,殷勤勸留。指上勁氣橫逆有致,雖只信手抓來,卻意味無窮,天然入妙。各營好手見他了這一手上乘武功,都忍不住鼓掌喝彩。

那老者眼蒙黑布,看不清對方如何出手,耳聽彩聲響起,突然向下墜落,右手笨拙至極地抓向青臉大漢面門,左手胡亂一攪,按向對方小腹。他動作原本滑稽,這一式更顯得幼稚可笑,便似小兒不識猛虎之威,以手其須,雖危惡在前,居然視如虛幻。

眾人見他出手僵硬,如盲人摸象,齊呼道:“老兒,找打麼?”那老者聽眾人喊叫,停下手來,回身問道:“娃兒們亂叫什麼?”與此同時,那青臉大漢右手已抓到他口數寸遠近。

眾人又急又氣,嚷道:“抓上了!”那老者猛然醒悟,“啊”了一聲,雙手擋在前,嚇得呆了。那青臉大漢正傷敵,忽覺對方縮頭收之際,渾身上下曲直有度,暗伏殺機,雖藏鋒不,卻意象渾然,無懈可擊。他不敢行險,收手道:“朋友不必做態,便請出招。”那老者放下雙手,嘻嘻笑道:“你這小猴崽子有些見識。我老人家真得與你好好比試比試。”説罷向前走來。他前時動作浮躁可笑,這時邁步上前,忽爾凝重異常,每走一步,地上積雪便被踩出一個冰印,鬍鬚也緩緩飄起。驀地裏右手暴伸而出,抓到青臉大漢前。那青臉大漢向後退開半步,左手向外翻轉,右手連抓帶擋,往前便

二人這一回施出手段,瞬息間過了十餘招。那老者看似老邁,行動卻猶勝健兒,每出一招,手法都十分古怪,或點或拿、或拍或按,式式不依常理,卻又極富深意。更兼武功博雜,往往一招之間,竟同時用上幾種不同的手法,當真神出鬼沒,虛實難測。那青臉大漢功力深湛,招式上卻略遜對方一籌,但他生沉穩,不急不躁,一路大擒拿手展開,攻守從容,動靜相宜,那老者出手雖刁鑽狡獪,一時也奈何他不得。

眾人見那老者妙招迭出,招招出人意料,往往這一式極為正大,跟着一式卻尖巧無賴,姿態詭異,彷彿有使不完的花樣,都愈看愈有興致。許多人忍不住叫嚷:“這老兒一定是變戲法的,不然怎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招式,搞得人眼花繚亂!”只有少數技藝湛之士方看出,那老者聽風辨器之術雖高,旁門奇巧之技雖妙,但那青臉大漢單以大擒拿手與之相搏,反覆數十式,式式樸實無華,毫不取巧,而能與老者鬥個旗鼓相當,則更顯得火候老到。二者一個以正為本,一個以奇制勝,高下難判。

那青臉大漢雖擋得老者層出不窮的怪招,但全神貫注,亦是頗耗心力,眼見老者蒙了黑布,攻敵自守卻毫不忙亂,自己每一出招,對方都能立時覺察,判斷無誤,心下焦急:“他頭蒙布片,仍與我久鬥不敗,我二人相持良久,倒被他佔了六分攻勢。眾目睽睽之下,豈不顯得我技不如人?”念及此處,頓生爭強之心,雙手抓去,帶出凌厲勁氣,頃刻間施出三招,將老者開三步。這三招乃是他擒拿手中的妙招式,喚做“龍行九折”每一式皆藏九變,三式合一,更是如龍在天,首尾難辨,以之與尋常江湖人物相鬥,立使對方目眩神暈,不知所措。這青臉大漢頗為自負,等閒也不輕施,這時使出妙術,雖將老者迫退幾步,但老者雙臂纏絲,邊退邊解,手法極是圓轉活,如同二人從小便拆慣了這三式,每退一步,即化去一式,三步退開,劣勢盡消。

那老者噓一口氣,呵呵笑道:“這幾招妙得很!我老人家若不矇住雙眼,萬萬拆解不得。”又搖頭道:“如此妙招,可惜並無大用。我老人家眼前漆黑一片,管他什麼招式,只須聽風辨器,無不隨手化解。嘿嘿,古人云先知謂之神,先見謂之明。我老人家先知先見,豈不成了神明?”眾人聽他自吹自擂,都覺好笑,有人叫道:“你老人家既是神明,可知今夜哪一營能奪了盟主之位?”那老者想了一想,故作神秘地道:“此事我老人家心知肚明,只是天機不可漏,不能説破。”台下噓聲一片,無人信其所言。那老者頗有童心,最受不得它人冷嘲熱諷,怒聲道:“我老人家本不相告,你等偏要我。實話告訴你們,今夜這盟主之位,必歸闖營。”此言一出,滿場沸騰。眾人齊聲叫道:“你信口雌黃,可有憑據?”那老者冷下臉來,正道:“適才闖營有一人拋出雪團,內力之深,比我老人家也不知高了多少。他若上台,無人能敵。”眾人見他不似説假,都望向闖營,議論紛紛。週四夾在隊中,面帶微笑,不言不語。

那青臉大漢立在台上,也不理會四外喧聲,暗暗合計:“我適才連出三式,這老兒均能化解,聽他所言,確有以耳代目之能。我若將手上勁氣消隱,他便萬難覺察,如此必能勝他。”説道:“朋友不必理會台下,咱二人再鬥幾招。”那老者聽他開口,回身笑道:“你武功雖然不錯,但我蒙了雙眼,大佔便宜,你無論如何也難勝我,還比個什麼?”那青臉大漢成竹在,冷笑道:“勝負只在瞬間,在下未必贏你不得。”左手突然抓出,右手卻緩緩向老者口移去。

那老者覺勁風撲面,向旁微微側身,翻起右掌,向前格擋。那青臉大漢左手穿花般連使出十餘種變化,每一變皆繁複至極,一條臂膀似生出一股黏勁,纏向老者雙臂。那老者覺出面勁風怪異,兩手連遮帶擋,一一拆解。那青臉大漢左手換式不停,右手五指箕張,仍緩緩向前抓去,半點勁風也不帶出。

那老者不知他行此詭計,兀自邊笑邊鬥。台下眾人見青臉大漢如此卑鄙,正提醒老者留神,忽聽那青臉大漢低吼一聲,右手驟然一探,已抓在老者口。眾人齊聲驚呼,只道老者決難活命。不料那老者口被抓,竟似無事一般,突然雙臂一絞,纏住青臉大漢右臂,跟着用力擰身,只聽喀喇一響,那青臉大漢一條臂膀竟被齊擰下。台下驚呼聲起,人人都目瞪口呆。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我若不用此計賺你,如何能報殺弟之仇!”雙手一分,將一條斷臂扯為兩段,順手將布片從頭上取下。眾人不明就理,愈思愈奇,連週四這等眼力,也看不出老者如何反敗為勝。

卻聽那青臉大漢慘聲道:“你…你身上穿了寶甲?”那老者笑道:“我若不穿寶甲,如何敢蒙上雙目與你相鬥?我若不蒙上雙目,以你這等身手,又怎會使出那種呆板僵硬的招術?你這廝手上功夫倒也了得,就是心思不夠活絡。我老人家先知先覺,可稱神明。你小子後知後覺,便是狗!”説罷異常得意,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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