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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鄭九魔道:“瓠山有上下兩條路,上路易走,下路難行。兩條路越過斷崖之後,在山頂會合。三寇走的是下路,若循跡追蹤容易被他們故布陣。不如分出一組人手直接登至山頂,在高處策應。”泉玉姬斗笠抬起,目光透出一絲憂
。
鄭九鷹道:“有雪隼團的朋友相助,咱們人手充裕,不如兵分三路。一路追蹤,一路搶佔山頂,另一路泥守進山的路口。”敖潤叫道:“好主意!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鱉!”眾人商議已定,泉玉姬帶着月霜、老張、馮源和兩個伍的傭兵,沿下路三寇逃亡線路追蹤。
另一路則是鄭九鷹帶着六扇門的捕快,加上敖潤和五名雪隼團的傭兵,直接向山頂,最後幾名傭兵團的漢子守住路口,以免三寇逃竄出來,敖潤叫道:“弟兄們!
拿到三寇,咱們和鄭老爺子好好喝一場!我請客!”大笑聲中,三支隊伍分開,散入山林。***瓠山主峯。
“大哥!”遊嬋撲過去,連聲道:“傷得怎麼樣?”遊雍面如金紙,背上箭矢已經被拔出來。
衣服上都是血跡。他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按住口,冷冷道:“死不了!”程宗揚看看周圍。
旁邊兩個自己都見過,分別是太湖盟副盟主譚英和翻江會的二龍頭馬雄。那次在章胖子的金錢豹碰面,大家沒有談,譚英和馬雄對程宗揚沒什麼印象,遊雍眼中卻寒光一閃。程宗揚心頭微凜,遊嬋收起淚低聲道:“大哥,你答應了嗎?”遊雍冷哼道:“窮途末路,還有什麼好説的。”遊嬋如釋重負“大哥放心,仙姬為人很好的,必不會虧待三位哥哥。”她拉起程宗揚“這位是飛鳥熊藏,東瀛來的上忍,也和哥哥一樣是請來的客卿,現在是教內的供奉。”遊雍盯了他半晌“我們在建康見過。”遊嬋道:“上忍正是從建康來的,一直藏在宮裏。”遊雍點了點頭“是了,難怪你會和張侯爺混到一處。”程宗揚暗自慶幸。
這幾個都是黑魔海外圍,自己這個東瀛上忍經過另一個什麼飛鳥確認,就是出什麼破綻他們也搞不清楚,正方便自己渾水摸魚。程宗揚正容道:“仙姬下令對付六扇門的人,你們是怎麼準備的?”馬雄一振手中的九環大刀:“六扇門
人太甚!直娘賊,跟他們拼了!”譚英雙手攏在袖中,陰惻惻道:“仙姬怎麼安排我們不知道。
我們接到的消息只説我們若是答應,便在接到信號之後找到一張符籙焚掉。”
“什麼信號?哪裏的符籙?”
“鬼知道!”譚英翻了翻眼睛,顯然對黑魔海主持者故玄虛頗為不滿。程宗揚心裏七上八下,一會兒擔心黑魔海毒計成功,泉玉姬、月霜她們都要倒黴。
一會兒又擔心那個仙姬只是胡吹大話,六扇門大展神威,捉拿三寇,順便連自己這個“賊”也一塊收拾,到時候連哭都沒地方哭。
還未到午時,天漸漸陰暗下來,天際烏雲密佈。幾人躲在斷崖一處不起眼的山凹裏,背後便是瓠山頂峯。三寇昨晚突圍出來,人人帶傷,如果拼死逃亡,出不了瓠山就會被六扇門追上。
走投無路之下,黑魔海選在這時拋出誘餌,由不得他們不下。譚英忽然道:“有動靜!”馬雄看了一眼急忙退回,倒
一口涼氣“六扇門的人!”山頂是一處荒廢廟宇,正殿泥塑的神像早已傾頹,看不出供的是菩薩還是道君。鄭九魔一手撫着鐵尺在山頭看了片刻,然後叫來兩名捕快,吩咐他們守住下山路口的位置,又道:“星兒,你輕身功夫好,到樹梢盯着。”那名捕快少女答應一聲便與同伴一起離開。敖潤連忙叫道:“別急別急!大夥帶點吃的!”説着趕緊捧出一隻大紙包,裏面
滿燒餅、醬
、滷雞之類的
食。鄭九鷹笑道:“敖兄弟太客氣了。”
“人是鐵飯是鋼嘛,空着肚子怎麼好打鬥?來來來,大夥兒都拿!”鄭九鷹微微頷首,幾名捕快取了食物,笑着向敖潤道謝,隨即散佈各處。敖潤道:“鄭老爺子,你也來點兒。”搗“哎喲,老爺子怎麼不早説!”敷潤買得匆忙,大紙一包,各種食物都混在一處,素餅也沾了湯
汁。鄭九魔笑呵呵道:“公門裏面好修行嘛。”鄭九鷹放下鐵尺坐下來閉目養神,敖潤不好打擾,訕訕地拿出素餅咬了一口。
烏雲漫過,天越發陰霾。半個時辰之後,樹梢忽然傳來一聲清脆鳥啼。敖潤
神一振,抓起鐵弓要往外走。鄭九鷹閉目道:“莫急。是星兒見到自己人。”泉玉姬等人出現在斷崖另一側。
月霜朝這邊揮了揮手,與泉玉姬低聲説了幾句,領人朝斷崖的藤橋走去。敖潤張望道:“他們還真敢躲啊!”那是一處柱形石峯,隔着十餘丈懸崖只有一條藤橋相連。
如果三寇真躲在峯上,只要守在橋頭,他們翅難飛。月霜追了一路,眼看賊人巢
就在眼前,顧不得多想便帶人過橋。泉玉姬剛走到橋上忽然停住,她仰首朝天上望去然後喝道:“回來!”烏雲中驀然透出一道光亮,將整條山谷映得通明。鳥啼聲傳來,躲在山崖下的幾個人都是一怔。遊嬋道:“是這個信號嗎?”
“不可能!”譚英道:“仙姬怎麼可能知道這會兒有鳥叫?”
“沒錯。”遊雍冷冷道:“是六扇門的訊號!”幾個人都愣了一會兒,馬雄道:“符呢?”眾人四處張望,不知道仙姬説的符籙在哪裏。遊嬋忽然道:“是這個嗎?”説着她取出一截蠟封過的竹筒。
馬雄叫道:“你帶着怎麼不早説?”
“這是仙姬三年前留下的,代危急時候打開…”
“不可能!”譚英揪着頭髮叫道:“她三年前怎麼可能知道會有今天?”
“少廢話!”遊雍搶過竹筒,兩指一緊“啪”的捏碎,裏面是一張金黃符籙,上面的硃砂符文宛如剛寫上一樣鮮亮。遊雍一手抓住符籙,一手搶過馬雄的九環大刀,手腕一翻,用刀背在巖壁上劃過,一串火星迸出來。
金黃符籙與火星一觸立即化成一團火光。遊雍這幾下兔起龍落,不免牽動口傷勢“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噴在符籙上。
燃燒的符籙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更加耀目。硃紅符文在火光中扭曲,一一亮起。當最後一個符記被火光焚盡,天際風雷大作。無論是斷崖的泉玉姬還是主峯的鄭九鷹,都被突如其來的天象異變所震懾,昂頭望向天際。一道金芒直刺天空,漫天烏雲迅速合攏。
接着五道雷光從不同方位同時亮起,在空中匯成一道,重重擊在搖晃的藤橋上。月霜等人駭然回首,只見藤橋中間的幾名同伴來不及閃避就被雷光沒,與腳下
藤一起化為烏有。
接着藤橋從中斷開,幾名傭兵隨着斷裂的長藤墮入深谷。老張和馮源齊聲大叫,眼看同伴消失在懸崖下,只剩下寥寥幾名倖存者被困在懸崖另一端。
谷中傳來一聲清嘯,滾滾雷光間泉玉姬飛身而起,長劍撕開雷電織的密網,從懸崖中掠出。馬雄呆了片刻,叫道:“仙姬是活神仙啊!”遊雍眼中兇光大
,沉聲道:“走。幹掉六扇門那些鷹犬!”程宗揚面上冷靜自若,心裏卻掀起滔天巨
。他不相信那個仙姬能在三年前算到今天所發生的事,但她顯然有超強的執行能力,在當事人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冷靜地配置各種資源。每一件可以利用的物品,甚至每一個人的
格、能力、遇事反應都在她掌握之中。
她留給遊嬋符篆時只是佈下一着閒棋,這時使出卻收到奇兵之效,想到她本人遠在千里之外的晴州卻遙遙掌控一切,這種控能力簡直可怕。
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有那個小太監當引子,又出來一個飛鳥上忍給自己做印證,再加上游嬋要遮掩她行兇的事,只怕早被她看穿自己是個冒牌貨。敖潤下巴幾乎掉在地上,半晌才慘叫道:“我的雪隼團啊!我你媽的老天爺啊!”鄭九鷹抬頭望着奔騰的雷光,厲聲道:“哪位使五雷訣的朋友在此!”聲音遠遠傳開,幾乎壓倒震徹天地的雷聲。泉玉姬身影掠出,如風而至。鄭九魔踏前一步,皓白的鬚髮怒張起來。
“不好!”一名捕快捂住小腹,面灰白“有毒…”接着樹梢嚶嚀一聲,袁星兒從樹上跌落下來。
敖潤撲過去接住她,一邊大叫道:“是誰!是誰下的毒!”幾道怪異目光落在身上,敖潤忽然張大嘴巴,半晌才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忽然臂上一麻,鄭九鷹從他懷中搶過袁星兒,沉聲道:“誰中了毒?”
“我…”
“還有我…”兩名守在下山路口的捕快互相扶攜着出來,氣道:“這毒古怪得緊,使不上力氣…”袁星兒道:“我們四個吃了你的食物都中毒,只有鄭捕頭沒事。”敖潤怔了一會兒,叫道:“我跟你們吃一樣的東西!你瞧!”他抓住一隻肥雞拼命嘶咬,大口大口
下去“沒!沒毒啊…”敖潤竭力嚥下去,
道:“我們兄弟也…也吃了啊!”袁星兒道:“你下毒會連自己人也毒嗎?多半是你做過標記,只把有毒的給了我們。”敖潤呆了一會兒,抬手“啪”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幾名傭兵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泉玉姬雪白褲腳沾了幾滴泥水,她左手提劍,右臂不自然地垂下,看來剛才五雷訣的一擊讓她也受了傷。泉玉姬用冰冷而生硬的口氣道:“賊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