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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商量幾句,此地離蛇彝人的村寨已經不遠,乾脆結伴同行,到村子裏找住處換了濕衣,好好歇息一晚。
易彪和吳戰威都是血漠子,幾句話就好得跟親兄弟似的。説起剛才的鬼打牆,兩人都哈哈大笑。
易彪道:“早知道你們商館有人過來,吳大哥也不用挨這一刀。”吳戰威不在意地抹了抹額頭的血跡“説不定南荒這鬼地方就是想讓老吳出點血,才肯放咱們過去。
你看那幾堆火,剛點上的怎麼會燒那麼快?八成早就點上了,大夥兒誰都沒看見,老吳用血破了鬼打牆,火光才一下子透過來。”易彪吐了吐舌頭“南荒這地方,員門兒!”
“喂,看你們的身手,大概是從過軍的吧?”易彪豎起拇指。
“大哥好眼力!我們這些弟兄都是北府兵,退役後沒事做,才跟着雲氏商會跑南荒。喂,吳大哥,你説的那個寡婦…”兩人談得投機,後面祁遠和謝藝也你一言我一句相談甚歡。
程宗揚越看謝藝越有種奇怪的覺。他的年紀乍然看去像是三、四十歲,仔細看時,又像是二、三十歲,似乎並不比自己大很多。
自己之所以誤會他是中年人,也許是因為他眼中無法掩藏的淡漠與滄桑,似乎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對一切事物都再沒有多少留戀。程宗揚道:“雲老哥,你們是怎麼遇上的?”
“下午過惡虎渡過上的,那時剛開始下雨。他一個人騎着馬往林子裏走,把我嚇了一跳。那林子是條絕路,進去的十有八九出不來。我看他也是六朝人,萬一進去陷在裏面,枉丟了一條命,便叫住他。
他説自己叫謝藝,總聽人説起南荒,卻不知道南荒是什麼樣子,於是就來看看。”雲蒼峯又是好氣又好笑“我走南荒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樣的。南荒有什麼好看的?走一趟就少活兩年的去處。我勸他回家,他只是笑,最後沒辦法了,才讓他跟我們一起走。”程宗揚笑道:“老哥是好心有好報,若不是救了他一命,剛才驚馬的時候就危險了。”報應之類的話,程宗揚自己也不是太相信,但顯然正投了雲蒼峯的脾胃。他嘆道:“可不是嘛。我看他一表人材,不明不白死在南荒太可惜,不料卻是救了自己一命。”
“呵呵,”雲蒼峯笑了兩聲“沒想到貴商館竟然有這樣兩名好手。那個臉上生着虎斑的大個子身手難得。那位姑娘的修為也不俗。跟你們一道走,倒是我們雲氏商會佔了便宜。”剛才歇息的時候,祁遠悄悄告訴程宗揚雲氏商會的來歷。六朝中晉宋兩國最重商賈,天下最知名的商會都出自這兩地。
即使在晉國這樣商遞天下、富冠海內的商賈雲集之地,雲氏也是首屈一指的豪門。如果以武功比較,拿祁遠當白湖商館,雲氏商會至少是武三郎那種級別的。
像這種綿延幾百年的商會,勢力深蒂固,各方的關係盤
錯節,能動用的力量之大,令人瞠目結舌。據説當年晉國的北府兵北上與真遼
鋒,所有的軍費都是由雲氏獨力承擔。
相應的,晉國劃了兩處銅山給雲氏商會,允許他們自鑄銅銖。程宗揚心裏嘀咕道,這不是把鑄幣權給商人了嗎?難怪雲氏商會實力這麼雄厚。
想到銅礦,程宗揚腦中靈光一閃,含笑道:“雲老哥,貴商會的銅匠該有不少?”雲蒼峯微微一笑“多少有一些。小兄弟想鑄什麼器具麼?”程宗揚笑道:“有筆生意想跟雲老哥一起做。”
“哦,”雲蒼峯來了興趣“什麼生意?”程宗揚卻笑而不語,最後道:“等從南荒回來,再跟老哥商量。”雲蒼峯在商海浸多年,一看就知道程宗揚
有成竹,當即道:“商會的事老夫還能做主二一。程兄弟如果有意,敝商會自然全力襄助。”程宗揚笑道:“那就多謝了。”雲氏商會既有銅山,又有工匠,還有遍及天下的商業網,正是拉鍊生意的絕佳夥伴。有他們幫忙,自己靠程氏拉鍊的名頭説不定就能大賺一筆,在這個世界舒舒服服過
子了,他回頭看去,凝羽遠遠跟在隊伍後面,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夜
下,濃密的蕨類植物彷彿大海的波濤,沿着起伏的地勢連綿不絕地伸向遠方。葱籠的蕨林中,一行火把費力地行進,越往前行,空氣就越濕潤,植物也越茂盛。
在這裏,早上開出的小路,傍晚就可能被新生的藤蔓爬滿。兩支商隊的人手輪番上前,用長刀砍開枝葉,清出一條可供人馬通行的路徑,終於,林中出現一條小路,雖然狹窄,但分明有人類活動的痕跡。
在前面領路的祁遠鬆了口氣,抹着汗道:“前面就是蛇彝人的村寨。蛇彝人喜歡僻靜,大夥兒進去別作聲。”又往前走了片刻,腳下忽然一硬,泥土變成了鋪設整齊的青石。即使祁遠有書在先,眾人仍不住發出一陣低微的歡呼。在南荒叢林裏跋涉數
,才終於見到一個村寨,再疲倦的人也不由得
神一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一片房屋的輪廓出現在蒼黑的夜幕下。村寨依着一道山樑蜿蜒鋪開,所有的房屋都建在山脊背陰處。兩條青石鋪成的小路在村口
叉成,將村寨分成上下兩處。
用竹子和未剝皮的樹木搭成的房屋高大而寬敞,多數房屋都裝有高挑的飛檐,沿地勢高低參差起伏,錯落有致。
抵達目的地的喜悦還未散去,一股陰森的寒意就爬上程宗揚心頭。整個村寨沉浸在濃濃的黑暗中,看不到一絲燈火。
周圍一片沉寂,只有他們自己的腳步和馬蹄聲在耳邊迴響。一處處竹木搭成的房屋彷彿空無一人。隊伍裏有人嘀咕道:“這村子裏不會沒人吧?”雲蒼峯一直摩挲着間的玉佩,聞書低聲喝道:“別胡説!蛇彝人不大喜歡見生人,看到前面那間大屋沒有?那就是專門給過往客人留的。平常外面的客商來了。
蛇彝人都不出面,屋子裏有水有柴,就是沒有門,誰來了都可以去住。”雲蒼峯是走過南荒的老人,又是商隊的首腦,他這樣説,眾人的不安都化解了一些,唯有程宗揚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
祁遠悄悄墜後一步,低聲道:“有點兒門…平常蛇彝人很少
面,但不像今天,整座村子一點聲音都沒有。”程宗揚向雲蒼峯試探道:“要不要找個人問問?”一直隨和的雲蒼峯卻固執起來。
“不可。這裏不像花苗、白夷,蛇彝人家家户户養蛇,最忌諱生人上門。”祁遠也同意他的説法,但又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妥似的…”石剛忽然道:“有人!”眾人都抬起頭。黑暗中依稀能看到一間大屋,竹木搭成的主樓有三層高,高聳的檐角彎月般挑起,在天際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
最上面一層竹閣中,隱隱透出一絲燈火,雖然微弱,卻化解了眾人的擔憂。只要有人,就説明這座蛇彝人的村落並不是一座空寨,只是他們不喜歡跟外面來的生人打道。
“那是族長的大屋。”祁遠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朝雲蒼峯道:“雲執事,您是常走南荒的,給大夥兒拿個主意吧。”雲蒼峯撫摸着間的玉佩,緩緩道:“路上辛苦一天,大夥兒都累了。
前面就是客人住的大屋,我們去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上路。走的時候留點貨物,也別去打攪主人了。”
“行!就按雲老哥説的做。”程宗揚一口答應。
一行人默不作聲地穿過村子,來到村尾一幢大屋。那幢屋子與蛇彝人的村落遠遠隔開,與雲蒼峯説的一樣,屋子沒有裝門窗,屋裏放着一口盛滿清水的大缸和一堆劈好的木柴。
下午雨下得雖然大,屋內倒還乾。房屋正中有一池火塘,裏面還有幾
燒了一半的木柴。雲氏商會那些退役的軍漢們很快生起火。火苗竄起的一刻,眾人沉甸甸的心事終於放了下來,每個人都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凝羽又一次不見蹤影,商隊的漢子們少了顧忌,一個個下濕衣,一邊低聲説笑,一邊光着膀子抹去身上的水跡,將濕衣搭在火塘邊烘乾。
最得意的還是武二郎,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兩隻擰斷脖頸的野兔,一邊哼着小曲剝了兔皮,一邊拿鹽巴抹了,架在火上燒炙。眾人折騰了一整天,早已飢腸挽轅,聞到香都不
食指大動。
但想從武二郎這名副其實的老虎口裏奪食,危險程度不是一般的高,誰也興不起這個念頭。石剛在前面開路時,被砍斷的樹枝在臉上劃了一道,留下一條血痕。他走到水缸邊,拿起瓢準備舀水,卻被武二郎劈手奪走。
“你!”石剛險些氣歪鼻子。
“怎麼!”武二郎眼一蹬,橫蠻地起
,一副信不信我扁你的表情。石剛頓時
了氣,訕訕道:“我就是看看…”武二郎大刺刺舀起一瓢嗅了嗅“我呸!什麼臭水!擱了兩天都沒換!”説着仰起頭,把一瓢水咕咕咚咚暍了個乾淨,打着嗝把瓢扔回缸裏,搖搖晃晃去看他烤的兔
好了沒有。祁遠悄悄向程宗揚豎起大拇指。這傢伙看似魯莽。
其實細着呢。水和柴都沒有異樣,即使沒看出來武二郎的謹慎,大家也都放心了許多。雙方各自吩咐了人手照看馬匹貨物,剩下的累了一天,這會兒躺在乾
的地上比什麼都舒服,不多時便有人響起了鼾聲。程宗揚移到祁遠身旁坐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