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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生微微頷首,臉上毫無笑容,用手指着峭壁下的一劍堡肅然問道:“你到這兒來,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吧?”康浩道:“沒有啊!小侄見到竹筒,便急急趕來了。”黃石生又:“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跟蹤吧?”康浩搖頭説道:“小侄行動十分謹慎,並未發現有人跟蹤,四叔,有什麼不對嗎?”黃石生正道:“不久之前,曾有人由峭壁上來,在溪邊停留了片刻,我險些誤認是你,正想出聲招呼,那人又循峭壁下去了,從身法看武功竟異常了得…”康浩道:“峭壁下面是歐陽佩如居住的後花園,四叔看見的人一定就是她。”誰知黃石生卻搖頭,道:“不!那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身材和你差不多的少年。”‘康浩吃驚道:“和我差不多的少年?那會是誰呢?”黃石生道:“我也正苦思莫解,據咱們知道的,一劍堡中並沒有這樣一個人物,不過,他竟敢在大白天裏上下峭壁,毫無憚忌,分明又是堡中高手,但等咱們放出巨雕臨空偵察,卻再也沒有發現他的蹤跡,這件事,倒是詭異得很。”康浩駭然道:“那峭壁高達十餘丈,遍生薛苔,滑不留手,小侄利用斷枝搭手換氣才能上來,那人竟來去自如,豈非駭人所聞?”黃石生道:“所以我説那人武功異常了得,但願他不是復仇會的同黨才好。”微頓,招了招手,又道:“你駱伯父急待相見,跟我來!”轉身向谷中走去。
康浩急步跟上,一面探問道:“巫老前輩的傷勢要不要緊?”黃石生邊行邊道:“外傷倒沒有什麼,只是,她們不該瞎她僅剩的一隻眼睛,使她雙目俱盲,生趣全無,她活着就是為了要見贅婿齊天鵬一面,將月眉姊弟倆
還給他。這一來,什麼都完了。”言下不勝
慨。
康浩聽了,默然無語,只覺那原本輕靈的步履,也隨着心情而沉重起來轉過山谷入口,景象忽變,但見蜿蜒清溪,環繞着方方正正一座土山,溪外荒草漫生,亂石嗟峨,那土山上,卻十分平坦,除了這大片整齊的古松,更無一株雜樹。;松林之中,隱隱現出許多牛皮縫製的帳篷,就像外逐水草而居的遊牧人所用的同一型式。
康浩不暗暗讚賞黃石生的安排,真虧他是從哪兒
來這些牛皮帳篷的?有了這東西,山中隨處皆可居住,如果地點隱蔽,又帶夠了米糧,便是住上一年不載,也不愁被人察覺了。
兩人行到土山下,早望見千臂猿駱伯傖帶着飛蛇宗海東,黑牛李鐵心等人,飛步了下來。
康浩搶行幾步,屈膝跪倒,叫道:“駱伯父,二位叔叔,快請留步”駱伯傖獨臂疾探,將他一把挽了起來,凝目看了又看,鼻翼軒動,熱淚盈眶,好半晌,醜臉上才拼力擠出一抹笑容,硬聲道:“孩子,這些子苦了你,你想煞了伯父!”話未畢,豆大的淚水已奪眶而出。
康浩凜然道:“小侄無能,連累伯父萬里奔波,備嘗辛勞,三姑更為了小侄身負重傷,此恩此德,小侄粉身難報。”駱伯傖含笑道:“這些話休要再提,能見到你平安險,咱們高興都來不及了,些少辛苦,算得了什麼。”口裏雖如此説,但想到孟三姑斷腿之慘,臉上在笑,心中卻如刀絞般難受,那淚水就像破堤洪
,難以阻遏。
黃石生見此情狀,連忙趨前低聲道:“大哥請暫釋傷,明光不早,康賢侄還得趕回一劍堡去,許多要緊的事尚待商議呢!”駱伯傖點點頭,親自挽着康浩,同返土山。
及至進進入松林,康浩才看清同樣的牛皮帳篷,竟達十餘座之多,此外更有草棚馬廄,炊具爐灶,儼然如一小隊屯紮的軍營。
大夥兒人帳坐下,互敍別後,難免又是一番唏噓,然後,康浩便將不久前由歐陽佩如口中聽來的故事,大略轉述一遍。
駱伯傖一邊聽一邊搖頭,聽完,更把頭搖得跟“貨郎鼓”似的,連聲道:“胡説!胡説!簡直是胡説八道,令師跟我相多年,彼此無話不談,若説他曾經娶
生子,我豈有不知之理?由此看來,那歐陽佩如果然是個瘋子,説的全是瘋狂話。”康浩道:“小侄原亦不信,但聽敍述前後經過,歷歷如繪並不像是瘋話。”駱伯傖輕籲一聲,道:“如果確有其事,她為什麼不肯説出那位黃蓮花的真實姓名?”康浩道:“可是,她卻告訴小侄,説那自稱是師父髮
的女子姓吳,身材嬌小,而且慣用左手,這些話,聽來又那麼
真。”駱伯傖沉
了一下,仍然搖頭道:“-個瘋了的人,往往最會胡思亂想,無中生有產生許多莫明其妙幻覺,何況天下身材嬌小,慣用左手的女子,不知有幾千幾萬,卻叫人到哪裏去尋找?依我看,八成兒是她信口胡謅編造出來的。”接着,回顧黃石生問道:“四弟之見,以為如何?”黃石生微微一笑,答道:“小弟認為這件事並不重要,她姑妄言之,咱們不妨姑妄聽之,留待以後慢慢去查證,其中值得玩味的,倒是歐陽佩如和一劍保主之間的關係。”駱伯傖愕然一怔,道:“他們不是夫
嗎?”黃石生道:“夫
固然是夫
,卻有多處可疑:其一:歐陽佩如為什麼要獨自住在後花園?其二,她為什麼急於在一劍堡主回堡之前,催促康賢侄帶易湘琴出走?其三,以她的武功,
殺方濤只是舉手之勞,是什麼原因使她顧忌不敢動手?”康浩道:“小侄以為這是因為方濤掌握了一劍堡主和易湘琴的
命安危,使她心生顧忌,不敢貿然動手,而一劍堡主卻未能體會
子這番苦心,反聽信方濤的讒言,拿她當瘋子看待。”黃石生聳肩笑道:“這麼説來,那一劍堡主易君俠竟是個渾球傻瓜了?他既不知道自己的危險,更連
子有沒有病也看不出來?果真如此,他怎配稱為武林一代宗師?又哪裏夠資格身為一劍堡的堡主?”康浩道:“或許他身邊已被複仇會人包圍,業已身不由己,只得故作聾啞。”黃石生大笑道:“賢侄莫非忘了?那晚在關洛第一樓,易君俠曾經單人只劍,手刃毒手殃神遊西園和復仇會主大批鬼武士”他像是個身不由己的人麼?
康浩一怔,竟答不出話來,只好搖搖頭,道:“除此之外,小侄委實猜不出還有什麼緣故了。”駱伯傖注目問道:“四弟莫非仍在懷疑易君俠就是復仇會主?”黃石生道:“這無須懷疑,關於易君俠是不是復仇會主?只須去問一個人,他一定知道得很清楚…”.駱伯傖和康浩同聲道:“誰?”黃石生一字一頓道:“歐陽佩如。”駱伯傖眼中異采連閃,頷首道:“這話不錯,就怕她不肯實説出來。”黃石生微笑道:“正面相詢,他自然民不肯説,如果略施手段,卻不愁她不説實話。”駱伯傖忙問:“四弟有什麼妙計?”黃石生道:“天機不可,大哥忍耐半
,自然就明白了。”目光轉註康浩,接着又道:“那歐陽佩如不是要你帶着易湘琴離開一劍堡麼?”康浩點點頭,道:“不錯,小侄正
到為難”黃石生道:“何難之有?你儘管聽她的吩咐,今天夜晚就帶着易湘琴離堡,但不必去遠,靠近後堡山麓下有一片橘林,你們只須在橘林等候,自有接應之人。”又幾黑牛李鐵心低聲授計道:“你選幾個硬功較好,能捱打的兄弟,多帶銀兩,即刻動身,先去附近農村收購大批羊羣牛隻,假扮成牲的商人,連夜循官道往長安進發,如果途中遇見一劍堡主,就將牲口
住在官道上,然後尋些事故,與他爭論,務必要延誤他的行程,叫他天明之前趕不回一劍堡,便是你們的功勞,但切記只可爭吵,卻不可跟他動手,另外我再請月眉姊弟暗中相助,那就萬無一失了。”李鐵心點頭答應,匆匆出賬而去。
黃石生又喚飛蛇宗海東,吩咐道:“你也帶幾名弟兄,都要口齒伶俐,入夜時分,徑往一劍堡求見方濤…”宗海東一愣,急説道:“去見他幹什麼?”黃石生道:“求見的理由隨你應變,或者説是抱陽山莊派來探聽兩位少莊主的消息,或者説是白雲山莊派來接莊主和兩位姑娘的也行…反正你的任務,只是負責絆住方濤別讓他有機會到後堡去。”宗海東不
有些作難,吶吶道:“四哥,能不能讓我和老七換一換?”黃石生道:“他天
醒直,不善應對,怎及得你機變靈巧。”飛蛇宗海東苦笑一聲,道:“可是,那方濤跟我見過面,萬一在語音舉止方面,被他看出了破綻,小弟就別打算再離開一劍堡了…”黃石生説道:“正因為你跟他見過面,愚兄才派你前去,舊地重遊,只有更方便…”宗海東急道:“四哥,你這不是存心坑我嗎?”黃石生搖頭笑道:“你先別膽怯,只管放心去,那方濤如見你有些‘似曾相識’,必然要多方試探你的身份,那樣一來,他就更不會有時間再去後堡礙事了,你只記住別多喝酒,別吹得太離譜,他縱有些疑心,不知道你的企圖又能拿你如何?”飛蛇宗海東無可奈何,只好聳聳肩頭道:“但願菩薩大發慈悲,叫那老狐狸眼睛上生出兩個療瘡…”眾人忍俊不
,都笑了起來。
康浩起身道:“伯父和四叔若沒有其他吩咐,小侄想去看巫老前輩的傷勢。”駱伯傖道:“時候不早,去看望過以後,你也該早些回去,以免引起民他們的疑心。”説着,親自陪伴康浩轉人後面一座帳篷。
那帳篷內用布幕隔成明暗兩間,各放着一張陋的木架牀,便是巫九娘和月眉姊弟的寢榻,帳篷頂端,嵌着一對碩大的巨雕,鋼爪鐵翎,威猛異常。
月眉姊弟正蹲在明間角落上生火喂藥,空際充斥着濃烈的草藥味,除了那瓦罐中藥汁沸騰的音晌,整座帳篷寂然如死,聽不到一絲聲息。
眾人魚貫進入帳內,情不由己,都自動放輕了腳步,月眉姊弟回臉看見,緩緩站起身子,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康浩臉上,神情十分冷漠。
駱伯傖低聲替他們引介道:“這就是康浩康大哥,特來探望老夫人的傷勢。”月眉沒等話完,冷冷答道:“不敢當,剛睡着。”那神情和語氣,竟似對康浩不表歡
。
康浩明白他們必是憎恨湘琴,連自己也怨上了,心裏一陣難受,拱手説道:“在下專程前來,願為這樁不幸的誤會深表歉疚之意,萬不料一步之遲,竟致遺憾終生。”月眉冷然一笑,道:“這倒奇怪了,又不是康少俠傷了,要你表什麼歉意?致什麼遺憾?”駱伯傖見情形不對,忙道:“眉姑娘,這件事不能怪他…”月眉一仰臉龐,曬道“説的是呀,咱們本來就沒有怪他,誰叫他硬把事情向身上攬的?”康浩輕嘆道:“老夫人雖非在下所傷,但禍由‘陰陽果’而起,在下亦難辭其咎…”月眉佛然變
,截口説道:“康少俠如果一定要要攬下這件事,咱們也不怕,誰害瞎了
,咱們一樣要他也賠上一雙眼珠。”後面暗間忽然傳出巫九孃的聲音問道:“眉丫頭,你在跟誰吵架?”月眉一頓,應道:“沒有,是…”駱伯傖急忙接道:“是咱們兄弟帶領康浩來探望九娘。”巫九娘道:“原來是康少俠來了,眉丫頭,快扶
起來!”月眉掃了康浩一眼,應聲上前挑起布幕,從牀上攙扶起雙目俱瞎的巫九娘。
康浩一看,心裏不機伶伶打個寒噤,前後才半
時間,那巫九娘竟似變了一個人,只見她自發蓬亂,形貌枯槁,半個瞼塗滿了藥膏,半個臉瘦削得僅剩一層薄皮,襯托着蒼白的膚
,峯峯的骨骼,乍看之下,簡直就跟一具剛從墳墓中挖出來的死屍毫無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