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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岱走了過來,説道:“西虎營的炮隊已經在山下架好。全軍集結完畢,隨時可以攻擊。”趙謙抬頭望了望天空,掏出懷錶一看,上午七點正,這天怎麼還這麼暗呢,要是下雨可得遭殃。
這時傳令官又報:“稟大人,武昌軍已經準備停當,請大人示下,是否進攻?”趙謙有些猶豫,但是不願意讓下面的人看出來,主將是不能猶豫的,不然軍心就會受損,信任降低,命令便不能通行。
“鳴鼓!”
“得令!”鼓聲轟鳴,在山谷間迴盪,像悲壯的序曲。
山下人聲鼎沸,大概是劉良佐在鼓舞士氣。
“轟!”一聲炮響,炮彈呼嘯着飛向對面的山頭,砸在了鄭軍營前。趙謙彷彿聽見了山石滾落的聲音。
接着沒有繼續開炮,炮隊正在調整高度。這時的炮兵就是這樣,因為還沒有造出先進的炮鏡,打的遠近全靠軍士的經驗和覺,如果沒打中,便繼續調整高度。
過得一會“轟”地一聲,又一聲炮響,這下可中了,砸進了鄭軍的營地。片刻之後,炮聲便響成一片,南峯那邊的山上被炸得一片狼藉。
此時的遠程火炮,打得基本都是實心彈,殺傷有限,但軍隊的陣法也是密集陳列,也能造成傷亡,對士氣也有很大的影響。
山下剛炮響不一會,劉良佐便進攻了,整個南峯山體上,都爬滿了人,遠遠看去,就要螞蟻一般。
炮聲一直沒有間斷,山上山下的火炮都在亂轟。空氣中嘈雜非常,有炮聲,火槍聲,鼓聲,還有吶喊聲,慘叫聲,響成一片,耳朵邊“嗡嗡…”亂響,更讓人緊張。
張岱一直舉着望遠鏡,那鏡身上濕漉漉的,是他握上去的汗水。
“大哥,劉良佐的人死傷太大了。”趙謙沉聲道:“仰攻強敵,自然要付出代價,如果沒有劉良佐,現在血的就是我們。”趙謙邊説邊拿望遠鏡看山下列陣的西虎營,整整齊齊的方陣,一動也不動,只待一聲令下便衝上去。
這五千多人馬,可是趙謙的家底,那些軍士身上穿的,手裏拿的,上帶的,無一不是嶄新的好東西,都是銀子實打實換來的,可是下了血本。
“稟大人,劉將軍已突破叛軍防線,劉將軍請西虎營出擊策應。”趙謙忙用望遠鏡看過去,見官軍果然衝上了南峯,正與鄭軍搏。張岱轉頭説道:“大哥,是否出擊,此時掩殺,我軍定可大勝。”
“不急。”趙謙低聲道“我軍裝備火器,不宜近戰,待劉良佐死傷殆盡之時,再滅叛軍,一舉三得。”張岱不忍,説道:“何來一舉三得?”
“一來叛軍疲憊,上去一頓輪,穩
勝券,最大限度降低了我軍傷亡;二來劉良佐本是闖王部下,朝廷不願
反之,但一直視為隱患,此時可借刀殺人,乃是一大功也;三來剪滅叛軍的功勞,便是我們的了。不是一舉三得之事?”經過多次戰場的歷練,趙謙已經
受到了戰爭的殘酷,陰毒者並不可恥,古人就説:兵者,詭道也。在戰爭中,只有心狠手辣之人,才是最終的勝利者。趙謙深有領悟,一直
打細算,儘量讓自家利益最大化。
張岱畢竟不是讀書人,悟不出如此多的道理,只覺得劉良佐真英雄也,有惺惺相惜之,不忍道:“如此我等如何面對武昌軍萬餘將士在天之靈?”趙謙聽罷大怒,説道:“論兄弟,我是你大哥,論官職,我是督師,不必多説!”趙謙説完,頓覺失言,這才放軟口氣道:“大哥不也是為了咱們西虎營作想?”張岱看了一眼趙謙,那眼神,就像不認識趙謙一般,執禮道:“大哥説的不錯,戰場之上,殺伐決斷,愚弟不該左右大哥的決定。”趙謙嘆了一口氣,繼續關注對面的戰況。劉良佐只有萬人,鄭軍有兩三萬人,以少擊眾,上山的時候就損失了無數人馬,雖攻入鄭軍陣營,卻陷入了苦戰。不過劉良佐不愧為梟雄人物,饒是如此,也給鄭軍造成了重創,雙方都死傷慘重。
大戰從上午一直打到中午,仍然烈,靠冷兵器殺傷,效率還是低了點。
張岱聽着對面的廝殺,西虎營卻按兵不動,他臉上**的肌暴
了他內心的痛苦。
蘿蔔早就按耐不住,期間請戰了好幾次,都被張岱以“你懂個”的理由斥退。
廝殺聲還在繼續,趙謙突然覺得眼角一涼,伸手一摸,濕的。他吃了一驚,抬起頭,臉上又滴了一滴水。
趙謙頓時明白:要下雨了。
少頃,兩山之間的空氣中,便拉上了雨簾,人的衣衫顏開始變深,那是雨水打濕的結果。
“遭了!下雨了!”張岱跺腳道,回頭對趙謙説道:“大哥,趕快進攻,現在殺上山去,還有勝算。”趙謙的口起伏,內心掙扎了片刻,沉聲道:“西虎營只有五千人,上去和他們拼刺刀?”張岱急道:“叛軍已經
疲力竭,此時我以逸待勞之師,掩殺而至,豈有不勝之理?大哥,我張岱帶兵打戰經歷大小戰事數十次,信我這一回!”
“二弟,我何時不信你?但是西虎營得付出多大的傷亡?”一旁的韓佐信不甚知兵,一直沒有表見解,此時忍不住説道:“大人,要是劉良佐戰敗,鄭軍便會重新部署防禦,再要進攻,更為不易。大人一月之內破鄭軍的目的,恐難達成。”趙謙認為,一個領級的人物,先就需要臨機決斷的果決,優柔寡斷決不能成事。這次認定的事,他不願意改口,遂説道:“我自有破鄭之法。就算達不到目標,也不必拿西虎營鋭去送死,朝中還有畢閣老,他一定會為我周旋。”張岱嘆了一氣,説道:“皆聽大哥的,這就命西虎營撤回山上佈防。”趙謙舉手製止道:“不撤,撤軍對劉良佐軍的士氣是致命打擊。”説罷轉身走了回去,見到孟凡,低聲説道“拿我的印信給西虎營傳令,從山上退回者,以臨陣退縮之罪,格殺勿論,不留活口!”孟凡拱手道:“卑職得令!”傍晚時分,傳令官入帳,跪道:“稟大人,張將軍報,武昌軍全軍覆沒,劉良佐以下一萬二千餘人,全部陣亡。”趙謙揮了揮手,道:“知道了。”時韓佐信入,回頭看了一眼走出帳外的傳令官,説道:“大人都知道了?”趙謙臉上的肌
**了一下,半天才説道:“佐信,你覺得,我是不是做錯了?”韓佐信拱手道:“非也,眾人信奉大人,皆望大人主持大局,今
大人之果決,更增威望。”趙謙苦笑道:“咱們自己人需要的是領袖。只是何騰蛟和黃得功看了今天的事,對我們就更加防範了…佐信為我寫奏書,將劉良佐以下陣亡官兵,上報朝廷,並從浙直府庫
出銀子撫卹陣亡將士家屬。”韓佐信面有憂
道:“大人可有對付南峯鄭芝龍之策了?”趙謙沉
片刻,説道:“已有腹稿,只是不知管用不管用。”
“大人請講,佐信參詳參詳。”趙謙放低聲音道:“我從京師回來時,畢閣老給了一個何騰蛟的把柄。那何騰蛟貪財,駐紮在浙江温州府時,派了摸金校尉私挖古墓,其中竟有皇家物,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有了這個把柄,何騰蛟還不得聽咱們的?”韓佐信點點頭:“何騰蛟任是再驕狂,也不敢抗命。”
“我的打算是,嚴令何騰蛟率部進攻棲鳳寨,這個地方,是通往泉州的必經之路,已被鄭芝龍重兵控制。”韓佐信搖搖頭道:“棲鳳寨地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別説何騰蛟拿不下此地,他定會陰奉陽違,消極拖延。”趙謙道:“這個我自然知道,我的打算是調虎離山,將對面南峯的鄭芝龍主力調離高地,半道伏擊,定可全殲鄭芝龍主力!”韓佐信點點頭:“此計甚妙,只是…萬一鄭芝龍不上當,還會趁此機會攻擊五指山北峯。那黃得功所部毫無戰心,定是守不住的,那時我們要再在建寧府地界立足,恐非易事。”趙謙灌了一口茶,説道:“戰場本是賭場,本就沒有萬全之策。如有完全之策,敵方也能察覺,作出防範。此計的關鍵便是要讓鄭芝龍上當!”
“大人所言極是,一切皆由大人決斷。”趙謙沉許久,説道:“來人,叫張岱進帳。”過得一會,張岱入。趙謙將計策説了出來,詢問張岱是否可行。
張岱想了許久,和韓佐信一樣的話:“要是鄭芝龍識破了此計,趁機攻佔五指山北峯,我軍在建寧府無立足之地。”趙謙道:“泉州可是鄭芝龍的本,此計可行
頗大。如何才能完全讓鄭芝龍上當?”張岱走到桌子前面,用茶杯筆紙等物件擺
了一番,指着上面的一個茶杯道:“這是北峯。”又指着下面的一個茶杯道:“這是南峯。”
“這是棲鳳寨,棲鳳寨離南峯百里地,我等就在這段路上設伏。”張岱指着桌面上的物件説道“命令黃得功所部下山列陣。並在我營帳中廣設旗幟,派老弱留守。然後令何騰蛟悄然行軍到棲鳳寨,突然進攻。當鄭芝龍得了消息,便會以為黃得功列陣,我軍營帳設旗都是在惑他們,而以為我軍的真正目標是棲鳳寨,意圖直取泉州。鄭芝龍定會調大軍救援,我等伏擊可成。”趙謙聽罷,笑道:“此計甚妙。除非鄭芝龍是諸葛轉世,才能妙算之。”備註:鄭芝龍軍力,並沒有官軍強盛,官軍人多,武器
良,但派系太多,不然上下一心,強攻南峯足也,鄭芝龍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敢固守南峯不退。另外,趙謙不打算直取泉州,是想最終和鄭芝龍媾和,待與鄭芝龍關係密切的鄒維漣一復出,便可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