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后羿射日 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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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一段距離後,顧惜回頭向後望,盯着那輛仍舊停在原地的巡邏車若有所思。

“看什麼呢?大陸的高速巡警就是這種態度,跟台島不能比。再説,不按規定就地停車,的確違規,罰款也是應當的,就當是花錢買平安吧。”葉天苦笑着解釋。

顧惜摸着下巴沉思,眼珠轉來轉去,幾分鐘內沒再開口。

司空摘星又在唱歌了,渾然不覺顧惜一度拔槍在手,差點就送他進了鬼門關。

“顧先生,別管剛才的小曲了,再説説‘后羿’那計劃吧。”葉天放鬆身體,調勻呼,目光平視屏幕。

“好吧。當時,間諜網查清了王亞樵的計劃,立刻向上級彙報,該份情報立刻上報到最高長官那裏。長官批示,配合行動,向王亞樵提供最容易獲得他信任的人選,幷包括武器、地圖、本大人物的三個月內行程計劃等。人,選擇的是同在黑道的霹靂堂雷家人馬,他們與苗疆蠱術家族有很深的淵源,上溯四代,還有過家族通婚的親緣關係。他們以‘暗殺寇為親人報仇’的理由先聯絡王亞樵,裝作與玉羅剎偶然邂逅,很快取得了兩人的信任。間諜網派駐東京的‘地靈’小組迅速竊取了本主戰派的幾位大人物資料,秘密送達上海。同時,間諜網提供了一百枚最新美式定時炸彈,用於製造混亂,分散敵人的防禦力量。因為有政府最高長官的支持,準備工作進行得無比順利,六週內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顧惜停下來,長長地了一口氣,兩頰微微有些紅。

在敍述過程中,他的思想的確已經沉浸在那個戰火紛飛、梟雄四起的動亂年代。彼時,只要是懷壯志的年輕人,都會奮不顧身地投身於救中國、救民族的洪中去,或以身殉國名垂千古,或大難不死身登廟堂。那個時代,給了年輕人太多一戰成名的機會,而不像現在的和平年代,每個人都活得平凡而安靜,像大海邊的一粒沙子。

葉天通讀過各國史學家們編著的二戰史,深知抗戰爭初期和中期,國民黨政府很好地擔負起了“正面抗”的重擔。所以,政府“資助”王亞樵的情節,是真實而可信的。

“那麼,後來出現了什麼變故,才導致了政府與王亞樵間的火拼呢?”顧惜解開了衣領上的兩粒釦子,有些得意又有些惆悵地自問自答:“歷史上有太多不可思議之處,遠的不説,單説‘后羿’計劃,只要王亞樵不節外生枝,很可能就要一次地將本政界、軍界的十二位大員一起消滅,使之成為無頭之蛇、無源之水,內部大亂,潰不成軍。如此一來,等不到七七盧溝橋事變發生,本就會撤出中國了。歷史上後裔的‘’是太陽,我們的卻是‘本國鼎盛命運’,由該計劃命名為‘’,可見王亞樵是個文武雙全、聰明無比的人。可聰明人總是會走捷徑、出怪招,最後往往演變成‘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不得不説是歷史的大遺憾、中國國民的大遺憾。”葉天不想猜,只靜靜聽結果。以王亞樵的能力、智謀、黑道號召力,如果能持之以恆地展開刺殺酋的行動,取得的成績必定不僅僅是歷史記載的那寥寥數筆。他的死,是中國抗陣營的重大損失。

顧惜下外套,隨手丟在後面的屍袋上,繼續往下講:“問題的關鍵,是王亞樵當時竟然異想天開,要把玉羅剎的‘咒殺’搶先一步用到政府身上去——”司空摘星驚訝地“嘖”了一聲,吐了吐舌頭。

葉天點點頭,以王亞樵的人生野心、自身履歷來看,做出那種事,是必然而非偶然。

“讀過《王亞樵傳》的人,一定會注意到‘1936年夏之王亞樵困居梧州’一節,就是在那段時間裏,他的世界觀、人生觀有了天翻地覆的轉折,由‘聯合國民黨抗’轉變為‘聯合共產黨抗’。此一變,就將他送上了不歸路、斷頭台。”顧惜不無遺憾地扼腕嘆息着説。

司空摘星恍然大悟“哦”了一聲,隨即憤憤不平地説:“原來,黑道老大最後還是做了‘攘外必先安內’的犧牲品。那時候中國東三省淪陷在寇鐵蹄之下,全國上下最重要的任務是‘抗’,國民黨政府何必先拿着同胞之頭祭刀?大敵當前,同仇敵愾才是王道,誰破壞了抗大計,誰就是國家公敵、歷史罪人…”他的憤慨,只換來葉天的淡淡一笑。

“翻史書罵皇帝”的事誰都會做,但卻是紙上談兵,無濟於事,只適合做街頭巷尾、茶坊酒肆裏的飯後談資。

歷史記載,1936年末,王亞樵偕鄭抱真、許志遠、餘亞農、張獻廷、蔡克強、王國屏等逃亡於廣西梧州,居住梧州市西江岸一幢房子,改名匡盈舒,跟隨人員分住於梧州市。李濟深即與李宗仁、白崇禧商談,對王亞樵加以保護,由廣西省政府每月撥給500元生活費。王亞樵曾去南寧三次,見李宗仁、白崇禧,建議興兵討蔣,李、白拒絕。王亞樵梧州寄跡,處於絕境,國土之大無立錐之地,擬出奔延安,特密派餘亞農、張獻廷前往延安與中共接頭。亞樵在困居梧州時作詞一首,內有“閩海羊城興義師”、“北顧延河非孤雲”等句。

從種種細節看,王亞樵的“投共”已成定局。政府若不立即採取行動,恐怕被炸得人仰馬翻的不是寇戰艦,而成了自己的辦公大樓。非常時期實施非常手段,也是形勢使然,不得不行,難説孰是孰非。

葉天輕輕咳嗽了一聲,既不接司空摘星的“憤青”牢騷,也不接顧惜的低眉慨嘆,而是雙手互握,一字一句地説出了另外一種觀點:“顧先生,關於玉羅剎的‘咒殺’,昔的‘黑室’還搜索到什麼秘密資料?”顧惜隨口回答:“還有很多,卷宗摞起來有兩尺厚,都是玉羅剎隱居浙江奉化、寧波等地採集材料閉關煉蠱的文字和圖片。資料證實,如果沒有政府在人力、物力、財力上的支持,她的‘咒殺’計劃本無法完成。彼時的王亞樵妄圖以一己之力反撲政府,實在是不自量力,猶如孫悟空在如來佛手中翻筋斗一般。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卻不知一切盡在政府的掌握之中。”他説了很長一段話,察覺葉天始終沒有反應,只好停下。

車子又行駛了一陣,司空摘星沉不住氣了,回頭問:“葉天,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們到底要聊什麼?還是別説玉羅剎了,替古人心有什麼用?趕緊轉到黃金堡壘的話題上來吧?”顧惜也察覺出了葉天的異樣,不住雙眉緊皺,狠狠地着雙手,等他開口。

“我在想——”葉天又清了清嗓子,沉重而苦澀地説“包括‘黑室’在內的國民黨二戰諜報網可能全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一個…改變歷史、改變國家命運的大錯誤。蠱術的最高境界,並非一定要履行某種儀式、執行某種程序或是擺出某種高深莫測的古怪架勢,往往在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就完成了下蠱的過程。苗疆煉蠱師的宗派、淵源、支脈多不勝數,即使是最資深的煉蠱師,也説不清苗疆有多少種蠱術、多少煉蠱門派。”

“這個…”顧惜對這些話似懂非懂。

“所有人只知道發生在艦雪風號上的悲壯咒殺一幕,以為那就是玉羅剎歷時五年心籌劃的‘后羿’計劃,以為‘咒殺結束、玉羅剎與眾殺手全軍覆滅、直至1945年本天皇下令投降’就是這一計劃的全過程、全結果。然後,大家把記錄此次事件的卷宗封存起來,束之高閣,不再翻動。錯、錯、錯,全錯了,我判斷,玉羅剎在登上艦雪風號之前,甚至早在王亞樵梧州被殺前,針對於國民黨政府的‘咒殺’已經完成,而且做得極端機密,天衣無縫。至於‘咒殺’的結果,我們早就看到了。”葉天語調平靜地講完這一切,緩緩地舒出一口氣,轉頭向着窗外看風景,給司空摘星和顧惜驚愕、哀嘆、深思、消化的時間和空間。

那些看似偶然的事件中藏着的線索猶如草灰蛇線,只有讀歷史、頭腦聰穎、善於融會貫通的人才能總結出來。無疑,葉天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唉。”他聽到一聲細微而短促的低嘆,不知是顧惜還是司空摘星發出的。

《舊唐書·魏徵傳》李世民言: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縱觀七十年前的歷史事件,的確可以察蠱術的強大力量。葉天深信,在苗疆蠱術漸式微的今天,一定還有一些人固守信仰,潛心修行煉蠱術,保護着這種神秘文化的起源地。他記得元如意和孔雀不止一次地提到過“天魔女”的名字,或許那個神秘人物就是最高深蠱術的持有者。

那麼“咒殺”能斬斷本國的鼎盛命運,是否也能移作他用,如法炮製地實施於另外的目標身上?那樣算來“蠱術戰”也可以進入世界列強奉行的“太空戰”、“軍備戰”、“細菌戰”、“信息戰”之內,成為第五種大國武器。

他的視線雖然投向車外,但所有景物並未在眼中留下任何印象,只在頭腦深處轟響着“后羿”這個名字。遠古時,神箭手後裔能以一己之力連,使地上的人類得以平安生活,留下了動人的神話傳説。昔,玉羅剎秉持“后羿”之威勢在艦雪風號上的“咒殺”震驚四座。今呢?又有誰將發出平地驚雷,締造全新的歷史?

葉天不能確定,也不敢確定,就像面對眼下這條平坦筆直的高速公路一樣,龍虎鎮是此次旅途的盡頭,但“黃金堡壘、超級武器”事件的盡頭又將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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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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