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那傷疤一直都在緩緩動着,彷彿無法癒合的傷口隨時都會活起來。更驚人的是,透過創口,竟然能隱約看見段承德身體內的器官。
“一直不能痊癒嗎?”方純倒了一口涼氣。
“對,不能。五年來,我一直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希望苗疆人能放過兩個孩子。可現在看來,現實總是跟希望差得很遠。這種活體的‘血蠱’很容易透過肌膚接觸和體而傳染,所以我不敢跟香雪蘭太親近,也不能隨意地擁抱兩個孩子。五年了,我像條落水狗一樣夾着尾巴生存,實在是過夠了。葉兄弟,我沒有辦法反抗,苟延殘
地活着,總比讓孩子們失去了親生母親再失去親生父親的好。”段承德的牙齒格格碰撞着,顯然正在承受着巨大的身心雙重痛苦。
有那樣一個巨大的傷口存在,難怪他的鬥志正在急速減退。
“我懂了,小彩就給我吧。跟苗疆部落的這筆賬,總要慢慢算清楚的,蝴蝶山莊所有人的,再加上我父親的。”葉天一字一句地説。
離開冷凍室以後,段承德叫住了葉天:“葉兄弟,咱們單獨聊幾句可以嗎?”方純、阮琴知趣地離去,長廊裏只剩下葉、段兩人。
段承德沉了一陣,才極其嚴肅地問:“葉兄弟,冒昧地請問一聲,你所知道的令尊沃夫子的離世經過是什麼樣的?”葉天回答:“當我接到義父的電話火速趕回港島時,父親已經火化,只剩小小的一罈骨灰。遵照父親生前的遺願,我和義父一起乘船,把骨灰撒在維多利亞灣裏。義父説,父親額頭上留着鳥爪一樣的空
,從前額一直穿透到腦後,那就是直接死亡原因。”段承德愕然:“空聞大師竟然這麼説?其實…其實令尊真的如香雪蘭所説,是石化而亡的,我親眼目睹了那駭人的一幕。”葉天凝立不動,靜等段承德説下去。
空聞大師曾對他説過:“永遠不要去追究這件事,好好活着,就是對你父親最好的報答。”關於父親死於石化這件事,北狼司馬與梅森將軍通電話時也説過。真相只有一個,無論吉凶,他都想完完全全地瞭解到。
“其實,既然令尊沃夫子已經去世了,就該塵封歷史,讓它過去,而不是一遍一遍反覆提起,在每個人的心目中都留下難言的傷痕。但是,服部九兵又一次遭石化、蠱變而亡,你如果真的想聽,我就原原本本地説出來。”段承德咬了咬牙,終於開口,説出了那段堪稱驚心動魄、波詭雲譎的往事——五年前,沃夫子到蝴蝶山莊來,誠心要給鄧雨晴治病。他的醫術,對付普通疑難雜症往往可以藥到病除,但這一次面對的卻是無法用藥理衡量的蠱術。經過一系列的針灸、艾炙之後,沃夫子仍然不能驅除鄧雨晴體內的蠱毒。
下蠱者留下了一封信,要段承德到瀘沽湖畔的小落水村伸頸領死,而後家人就能離死亡厄運。
於是,沃夫子、段承德、香雪蘭三人立即驅車向北,過麗江,到達寧蒗彝族自治縣縣城,稍做準備後,繼續向北,繞過瀘沽湖,趕到小落水村。那時,香雪蘭是鄧雨晴的閨,在鄧雨晴中蠱期間,對段家的一雙兒女呵護備至,深受山莊上下歡
。她隨車前往,亦是鄧雨晴的主意,主要是為了照顧段承德的飲食起居,以免他憂悶過度。
小落水村位於瀘沽湖北部,全村只有二十四户人家,是瀘沽湖畔一個傳統而古老的摩梭村寨。小村處在一個三面環山、一面向着瀘沽湖的小山谷裏,是雲南境內瀘沽湖邊的最後一個村寨,村口就是雲南和四川的界線。環湖公路在此明顯地切為兩半,石子路面屬於雲南,柏油路面則屬於四川。無論對雲南還是四川來説,小落水都是最深處、最閉
的那一個,被多數人遺忘。更不為人知的是,這裏有着格姆女神山最貼近的庇護,也有着瀘沽母親湖最直接的懷抱,絕對是一塊不曾為紅塵俗世所污染的純潔聖地。
三人抵達之後,下蠱者毫無蹤跡,只能租用了一家摩梭人的茅草屋,耐心等待。也就是在此期間,段承德和香雪蘭之間的關係越過了朋友界限,揹着鄧雨晴出軌。在這個被人遺忘的原生態人間天堂裏,段、香二人徹底拋開了身份和名譽的羈絆,濃情意,卿卿我我,猶如一雙墜入深山幽湖的野鴛鴦,打得火熱,一發而不可收。
每天晚飯後,沃夫子都會出門,尋找幽僻的山野空地打坐修行。每到那時候,茅草屋就成了段承德和香雪蘭男歡女愛、忘乎所以的天堂。
直到第五天的晚上,怪事突然發生了。
小落水村耕地極少,只能種一些玉米和馬鈴薯,家家户户既養牲口又打漁。在這邊,瀘沽湖岸呈弧形,湖畔長滿蘆葦草,由村子去湖邊,步行約有十分鐘的路程。通常,沃夫子是筆直向湖邊走,打坐完畢後,再信步回來。只要爬上茅草屋的屋頂,就能從望遠鏡裏看到沃夫子的身影。
當晚,歡悦過後,段承德和香雪蘭並肩坐在屋頂上,各握着一架望遠鏡,向碧波如鏡的瀘沽湖遠眺。鏡頭內,沃夫子剛剛打坐完,倒揹着手,轉身向回走,時間與平時一樣,是晚上的十點鐘。
突然,湖面上飛掠過來一個鸛鶴一樣輕靈迅捷的白衣影子,橫在沃夫子面前。
段承德的第一反應就是:“下蠱者出現了。”他火速下地,從牀下出長槍,再次沿木梯上了屋頂,隨即瞄準白衣人的後心。很可惜,白衣人始終背對這邊,否則就能通過讀取對方的“
語”瞭解他在跟沃夫子説什麼了。狙擊鏡中,白衣人長髮細
,衣袂飄飄,與小落水村那些只穿
布衣服的彝族女子絕不相同。這種情況下,段承德沒敢冒然開槍,因為他無法確定對方的身份。
幾秒鐘後,白衣人原路離開,飄然消失於湖面之上,現場只剩木立着的沃夫子。